距离林竹捡到神谷，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里白竹馆没有收到衙门带来的任何消息。那位梁庆峰不知道是不是在江南噶了，竟是一直没有回来——
说是江南的情况很糟糕。
林竹心不在焉的挑着碗里的面，他的旁边坐着乖乖吃包子的神谷。
“小谷子。”林竹轻唤道，“你想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当我的随身小药童。
神谷偏头看向林竹，高兴道:“嗯！小谷子最喜欢和林哥哥待一起了！”
林竹笑着揉了揉神谷的脑袋。
店里走出一个老人笑呵呵道:“林大人雅兴，来我这吃包子。”
“难不成老傅你不欢迎我？”林竹笑道。
被林竹称为“老傅”的老人摸了把胡须，目光落到了神谷身上，暗想这个孩子，和几十年前那位药童，简直一模一样啊……
老傅心里揣着小九九，林竹也将目光看向神谷，带有笑意的眸子里藏着别的心思。
饭店生意好，老傅接着去招待别的客人。民生百姓间没有别的爱好，只是热衷于饭后闲聊，说八卦。
就像像谁谁家贵公子又娶了一房小妾；
谁谁家老爷子才办的葬礼；
谁谁家小娘子年纪轻轻就丧了男人……
诸如此类。
但随着一个话题的出现，让饭店里的其他声音都住了嘴。
“你们还记得几天前发生的‘灵异事件’？”
一位妇人道:“哎呦，都快一周了，连尸体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看这办案的官员干脆回家养老算了！”
一位学者道:“这案件着实奇异，根据衙门放出的消息，尸体被分成了头、胸、腹、臂、腿五部分，但凶手把辨别性别的重要部分另外割除……奇也怪哉！”
先前发话的男子道:“凶手的杀人方法细腻且致命，只怕是经常干这种事……”
一位披着麻衣的大汉道:“会不会是……金狐狸？”
全场一片寂静。
林竹轻笑打破沉静:“世人皆知金狐狸杀人不用刀，惯用毒药这总下三滥的小手段，怎会是他？”
“说的也是……”
这家早餐店开在白竹馆对面。林竹大老远就看到了一辆皇家马车朝着驶来。
“啧……”林竹微皱眉。
待马车驶到白竹馆前，冯公公从车上下来，瞧了眼这家早餐店，似乎没有看到林竹，往白竹馆的方向走了两步。
确实就走了两步，冯公公脑子才开机，一转身就看到林竹放大的笑脸。
……
……
冯公公咳了咳，拿出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林竹听完了圣旨，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办案……
锦衣卫指挥权……
全力配合……
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林竹叹了口气，道:“臣接旨。”
林竹起身后问冯公公:“尸体在哪？”
冯公公道:“就放在衙门的停尸房里。”
林竹点点头，抱起神谷就往衙门的方向去。
“这都什么事啊！”林竹无奈道。真不知道自己的学生怎么想的，锦衣卫可是只属于永庆帝的密探，是代表皇帝威信的司职，就这样交给一个医者，怎么也说不过去……
即使是建立于多年来的师生情谊，未免也让人心存疑虑。
林竹正猜测着，突然感觉怀里的小糖葫芦轻轻拉了拉自己，低头问道:“小谷子，怎么了？”
神谷抬头道:“师尊，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师尊”是林竹要求神谷叫的，说是以后会教他医药方面的知识。从小开始教，以后适应也就快。
林竹道:“带你去上第一节课。”
学医第一步:练胆。
“……”
林神二人刚来到衙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原本挺直的背现在已经被某些事给压弯了。重重的黑眼圈表明了这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身边仿佛环绕着一股怨气，久久不散。
“穆大人，近来可好？”林竹亲切的询问。
穆斗疲惫的看向声音的方向，发现是林竹，嘴角生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倒叫人觉着违和。
“……是林大人啊，真不好意思，头儿还没回来，这三日也没有人来衙门寻亲，还有……”穆斗唠个没完，像发牢骚一样把这几日的戾气全部发散点。事实证明，一点用也没有。
林竹挥了挥手，打断了穆斗的满腹牢骚:“带我去停尸房。”
穆斗不解道:“啊？为什么？”
……
……这人终于是被工作压榨的变傻了。
林竹向穆斗转述了永庆帝的旨意，穆斗才想起来，朝廷那边好像确实来衙门吩咐过。看来自己终于是被工作压榨的变傻了。
穆斗指着林竹怀里的神谷，道:“林大人，小孩见尸体怕是不妥。”
林竹笑道:“无事，先让他练练胆量。神谷，你怕不怕？”
神谷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师尊，我不怕！”
嗯，如此坚定，可以入党了。
林竹走之前又吩咐了一句:“把原先验尸的仵作带来。”
……
……
衙门停尸房的冰窖内，林竹观察着木板上躺着的“尸体”。
哦，这已经不能说是尸体了。
木板上，躺着一个头，两只手臂，两条腿和一个腹。
头部被火烧过，无法辨别被害者原本的容貌，胸部不知道被凶手藏到哪了。总之这四块尸块上没法提取被害者的性别。
林竹的身旁是一个脑袋都够不到的神谷和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怨气比鬼重的穆斗。
林竹大概查看了一番，问一旁的穆斗:“把原来验尸验到的结果说与我听。”
穆斗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被害者性别不明，年龄不明，身份不明……”
穆斗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偷偷看了林竹一眼。衙门严查三天，竟是连被害者最基本的线索都查不到，属实是……
林竹点了点头，道:“继续说。”
“凶手性别目测为男性，年龄大概三十至五十，身份不明。被害者被分尸成头、胸、腹、臂、腿五部分，胸部下落不明。死亡时间大概在四天前亥时三刻左右，报案时间为三天前辰时二刻左右，报案者是在郊外的草地上发现的尸体……”
林竹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看一眼身旁不起眼的仵作。
那名仵作站的笔直，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好嘛，又一个要入党的。
等穆斗讲完了，林竹贴心的递给他一杯水。随后转身问那名仵作:“你叫什么名字？”
仵作行礼道:“草民名叫范统。”
“噗哈哈哈哈哈哈！”神谷忍不住笑出声，意识到有些失礼，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范统，饭桶。
林竹勉强忍不住不笑:“好名字。”
范统自知这个名字确实不太中听，只得憨憨一笑。
“林大人。”穆斗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林竹点点头，道:“嗯。死者为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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