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翠莲话音刚落，供台上虞翠莲点的那柱香竟直接从根部断裂。
而虞由那柱香屹立不倒，香火蔓延。
虞翠莲脸色难看，双手止不住的抖。
“虞家就这一个孩子啊……”
虞由担心搀扶住虞翠莲，看着奶奶脸色苍白，虞由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火。
她上前一把薅掉自己刚刚插上去的香扔到地上。
“哼！奶奶的倒了，我也不要站着！”
虞翠莲震惊看着眼前一幕，眼里泪花翻腾。
可即便虞由如此大逆不道，摔在地上的香依旧燃烧，香火飘渺。
她本以为虞由见鬼，是因为那阴槐树，想着用蛇戒压一下，最差的结果就是背上虞家使命做道士，可谁曾想，竟然是开了阴阳眼。
虞翠莲顿时泄了气，就连那出生自带阴阳眼道术极其厉害的先祖到最后都被阴阳眼带来的招鬼体质所害，她改变不了什么……
她起身，把虞由扔到地上的香插回去，把戒指用红绳穿过戴到虞由脖子上。
虞翠莲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什么巨大决定。
“小由，跪下。”
虞由不知道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跪下。
“第三十五代虞家传人虞翠莲于二零零九年八月二十日将虞家蛇戒传给第三十六代虞家传人虞由。”
“望日后，一不可用道法欺辱无辜百姓；二不可放纵厉鬼祸害人间；三不可不传虞家使命，违者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蛇戒在虞由胸前发出阵阵微光，似是在回应。
“乖乖，奶奶只想让你平平安安生活一辈子，可这虞家使命找上你就算了，为什么还给你开了阴阳眼……奶奶一定会想办法保你的！”
虞由抱住虞翠莲，安慰：“只要和奶奶在一起怎样都没事的。”
虞翠莲回抱住虞由，闭眼压住即将决堤的眼泪。
她这么好的乖孙，终究还是走了这条路。
之后虞翠莲钻进侧房不吃不喝也不允许虞由打扰。
虞由不知道虞翠莲说的阴阳眼是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每天还是向往常一样，在村里和叶幸，任袁柳到处跑着玩。
只是偶尔会想起闻诚。
直到整整三天三夜，虞翠莲从屋子里出来。
她脸色苍白，眼圈极黑，整个人都像是失了精气。
“小由，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好不好？”
虞翠莲怜惜的抚摸虞由的脸，眼中满是慈爱。
虞由点头，被虞翠莲带到侧房。
屋里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是多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两根白蜡，小火苗随虞由进屋时带起的风摇晃。
虞由被虞翠莲拉到桌子前，把白蜡上缠着的红线一头缠在虞由中指上。
虞由好奇看着手指上这根平平无奇的红线。
“乖乖，忍一下。”
虞翠莲说完拿刀在虞由手指上划了一下。
血瞬间涌了出来，滴在红线上。
下一秒，红线另一端凭空飘起，消失不见，而虞由手指上的红线也消失不见。
虞翠莲猛松一口气，擦擦额头冷汗。
虞由眨巴眨巴眼，不理解奶奶的操作。
“奶奶，这是干嘛的？你不是要带我见新朋友吗？”
虞翠莲别过脸，强忍下眼泪。
“乖乖不要怪奶奶，新朋友等你成年了就会出现。”
“从今天开始，奶奶会教你咱们虞家道术，这样以后你就不会被那些恶鬼欺负了。”
虞由虽然疑惑见新朋友为什么还要等成年，但一听到可以不用被欺负眼睛瞬间亮起。
“好！”
——
第二天，虞由还在睡梦中就迷迷糊糊被虞翠莲拎了起来。
外面天还有些黑，鸡也不过才叫了几声。
虞由打着哈欠揉眼：“我好困啊奶奶～”
虞翠莲板着脸，手里握着戒尺。
“从现在开始你要每天这么早起，直到我这一身本事你全学了去。”
虞由一下清醒，立马站直。
“这两本书是我们虞家先祖编制的道术入门基础和咒语符术，半个月内全部背会。”
虞由一下垮了脸：“啊？不是学道术吗？怎么还要背书？！”
虞翠莲笑了笑，语气一转：“连翻身都不会，还想学跑步？”
“半个月后我要检查，如果没背会……戒尺伺候！”
“啊？！”
虞由抱着《虞家道基》和《符术》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欲哭无泪。
之后虞由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甚至连叶幸和任袁柳来找她玩，她都要带着书去。
很快到了九月份，叶幸开学，去了城里。
虞由一下子有了大把时间背书，但距离虞翠莲给她的期限也只剩下五天。
“道是宇宙本源，天地万物之规律和法则……”
“你在干什么？”
虞由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的从树上坐起，脸上盖着的书也因为动作浮动掉了下去。
一旁树杈上的闻诚随手一抬，快掉到地上的书又飞回虞由怀里。
虞由一愣，看过去，脸上一喜。
“是你，橙子！”
闻诚脸色一黑：“是闻诚。”
虞由讪讪一笑：“都一样啦，话说你怎么来了？”
闻诚学着虞由刚刚的样子躺在树杈上，懒洋洋道。
“来看看你有多倒霉。”
虞由撇嘴抱着书，突然想到什么。
“橙子，你也是道士吗？”
“当然不是。”闻诚不屑嗤笑。
“那你怎么会术法？”
虞由还想说什么，树下传来虞翠莲叫她的声音。
虞由转头，果然跟上次一样，闻诚又消失不见。
“背的怎么样了？”
虞由跳下树，胳膊夹书，小脸一扬。
“全背会了。”
虞翠莲微微惊讶，旋即满意一笑。
还没到规定时间，虞由就能把晦涩难懂的入门书背会，显然有一定天赋在。
“好，等你明天放学回来，我先提问一次。”
虞由在村里上中学，班里孩子不多，都是本村和邻村的留守儿童。
任袁柳也在，虞由和他是同桌。
“虞由，昨天和你一起躺在树上的男孩是谁？”
虞由放书的手一顿，震惊看向任袁柳。
“你看见了？”
任袁柳低下头，不好意思道：“我，我本来想找你玩的，不是故意看见的。”
虞由思考两秒，不确定道：“嗯……他算是我的秘密朋友吧？”
任袁柳嘴里呢喃重复一遍虞由的话，嘴角撇了撇。
“秘密朋友……那我呢……”
“你说什么？”
任袁柳摇头，突然不想理虞由了，他搬着凳子去了前面一个空位置上趴着。
虞由不解，只以为任袁柳困了，便不再管，专心收拾自己桌洞。
一天的课很快结束，但在老师拖堂下，外面天已经黑了。
虞由没找到任袁柳便独自回家。
以往人群拥挤的大道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
虞由感觉不对，便加快步伐。
只是走了好久，虞由抬头发现自己还在这条大道上。
她不信邪，往地上扔了一根笔，又继续走。
直到虞由第三次看见这根笔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虞由环顾一圈，一切都那么熟悉，可就是诡异，她好像遇到了《虞家道基》里提到的鬼打墙。
虞由回想着《符术》里教的破解之法。
嘴里呢喃：“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
不知道是不是咒语起了作用，虞由耳边出现了其他声音。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大道入口，面前是熙熙攘攘的街边小贩和路人。
虞由不禁松一口气，连忙回到家里。
虞翠莲握着戒尺坐在堂屋中央正等着虞由回来。
“奶奶，我好像遇到了鬼打墙！”
虞翠莲面色未变：“怎么解决的？”
虞由知道提问开始了，她立马正色道：“念《符术》里的安土地神咒。”
虞翠莲微微点头，接连提问三个，都被虞由答上，这才结束。
之后七年，虞由一边上学，一边跟着虞翠莲学习如何运用符纸和咒术。
闻诚也会时不时来虞由这里看两眼，互怼两句再消失。
不过后来的两年里闻诚再也没来过。
任袁柳也跟着任父转去城里上学。
虽然没了同龄朋友但虞由的生活照旧过着，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完全的学会了《符术》。
之后她经常跟着虞翠莲外出驱邪出殡，成了附近几个村里远近闻名的半吊子道士，大家也开始叫她小虞婆。
虞由本以为她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直到她成年这天。
虞翠莲一早把她叫了起来，并找来村里给新娘化妆的化妆师，给虞由化了妆，穿了新裙子。
一阵折腾两个小时后，虞翠莲才满意。
镜子里，虞由巴掌脸上的五官在化妆下更加深邃凸出，明明是张甜妹脸，却有着一米七的身高。
腰身盈盈一握，纤细的胳膊却尽显肌肉线条。
活脱脱一个满是力量的阳光美女。
“这么隆重的吗？奶奶～”
虞翠莲没有说话，眼眶有些红，她带着虞由来到县里大饭店，点了一桌子虞由爱吃的菜。
但不准虞由吃。
“还记得奶奶说的成年后就会出现的新朋友吗？”
虞由捏着筷子盯着桌子上的菜，心不在焉回复：“记得记得。”
“他等会就来。”
“好的好的。”
包厢安静下来，虞由也反应过来虞翠莲说的什么。
“啊？这都多少年了……”
“他是我给你结的冥婚对象。”
一时间，虞由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年头了还有冥婚这一说，更不用说冥婚不是给死人准备的吗？
虞翠莲知道虞由一时难以接受，便解释道。
“你十二岁那年，跑到坟地睡觉被那鬼妖所伤开了阴阳眼，还记得吧？”
虞由点头，她当然记得，就是因为这个，才有了后来她撞鬼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她才跟着虞翠莲学习虞家道术。
“阴阳眼非常人能驾驭，我们曾经有个先祖便是被阴阳眼带来的招鬼体质害死，我为了保你，所以才给你结冥婚护你。”
虞由一愣，怪不得她小时候总能遇到各种离奇怪事，敢情是因为阴阳眼招鬼。
“小由，以后奶奶不在了，还要靠他保护你，不然阴阳眼的威力，我们都不敢想，奶奶也很抱歉，你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草草结果。”
虞由心中复杂，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怨奶奶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就给她包办婚姻吗？
她怨不了，是奶奶一直在护她。
更是她自己造成这一切的发生，奶奶只是在给她兜底，只是想保她活着。
“奶奶，不用道歉，一直是您在护我，我相信谁都会害我唯独您不会。”
虞由来到虞翠莲面前蹲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二人说话之际，包厢门被推开。
虞由看过去，来人一身黑大衣，手插在兜里，静静的靠在门框上。
“你……你怎么来了？！”
虞由惊讶起身。
因为那正是她消失两年的秘密朋友。
两年未见，闻诚似乎更高了，堪堪接近一米九，五官深邃，眼里似乎失了稚气，多了老练和深沉。
“来履行约定。”
声音清冷无波澜。
虞由皱眉，两年未见而已，闻诚话少了，人也高冷了。
“约定？什么约定？”虞由不解。
闻诚朝虞翠莲的方向抬下巴，意有所指。
“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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