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的钟声刚刚敲过，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还是那种最原始的手机铃声。
房间内原本的安静，被这道铃声给打破了，瞬间，就连空气就躁动了起来。
这时，床上被子里伸出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但却始终没找到那个不断发出噪音的源头。
许瑕烦躁的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按床头柜上的台灯，虽然是暖光，但仍然被刺激的受不了闭上了双眼。
循着闭眼前的记忆摸到了手机，干脆也不睁眼，就这样随手一划，放到耳边，语气十分的不友善：“喂？不管你是谁，难道不知道大半夜的打电话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吗？”
许瑕一通谴责的话说完，话筒对面却没了声音，只听见了阵阵呼啸的风声，就好像是打电话的人正站在高楼的窗边跟他打电话，有点奇怪。
但不管怎么奇怪，现在被吵醒的许瑕都不想去分析，他只想赶紧挂断电话睡觉。
对面的人不说话，他反手就要挂断。
这时话筒对面的人说话了，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语气没有任何醉酒后不清醒的癫狂，反而十分平静，平静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许哥，是我，刘璐璐。”
许瑕睁眼，眉心微蹙，刘璐璐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他自从四个月前从回音科技离职，就再也没有跟公司里的前同事们有任何交集，就连微信他都删光了。
不过，刘璐璐……
“这么晚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许瑕终归还是忍不下心，语气放软了一些，至少没有刚接起电话时的暴躁。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会儿，就在许瑕耐心即将告尽的时候，刘璐璐说话了。
“许哥，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许瑕叹气，虽然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的确很生气，很失望，但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他的生活也重新踏上了正轨，虽说也不是那么正轨吧。
因此他并不需要别人再跟他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他并不后悔自己当时做了那件事，自然对临阵脱逃的人也没有任何恨意。
许瑕刚想说对方没必要这样，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被挂断的忙音。
得，年轻女孩纸的心思他是猜不透了，他还是睡觉吧。
一觉无眠，除了半夜那个有点奇怪的电话，许瑕睡得很好，他难得的有想要出去逛街的想法。
也不是难得吧，毕竟冰箱里的食物已经完全告罄，就只剩下五分之一瓶牛奶，还在刚刚被他当早餐喝了，他是不得不出去补充物资了。
坐在地铁上，许瑕刷着手机，刚好刷到一个狸花猫大战各种狗狗，一招锁喉战遍群狗的视频，把许瑕逗得哈哈大笑，视频播放完一时没来及退出，下一个视频就自动播放了。
本来他是想退出的，但是视频一开头就放了一个女孩子的照片，上面两排黑字写着：妙龄女子深夜家中自杀身亡，原因几何？
照片上的女孩子面容姣好，一双酒窝笑起来甜甜美美，一副开朗外向的样子。
这人他认识，不就是昨晚上给他打电话的刘璐璐吗？
许瑕蹭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完全没想起自己还在地铁上，直到四周传来奇怪的目光，他才按下心中的惊骇，动作缓慢的坐下。
刘璐璐怎么可能死，昨晚上不是还给他打了电话吗？而且从电话里的语气来看，对方情绪十分平稳，难道是他杀？
许瑕吞咽了一下口水，翻着视频下面的评论，心中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在他印象中，刘璐璐是个内心十分坚韧的人，就算遇到了那种事，也能忍住耻辱，拼命的往上爬，这也是他当时果断离开公司并跟其断联的原因，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这终究是她自己的事，自己的路自己走。
他翻着评论，入神至极就连坐过了站都不知道，他是越看越心惊，直到看见了一条自称是刘璐璐同事的评论：
@人生如戏：这女孩子是我同事，平时在公司很是开朗外向，但是她如果自杀的话我也不意外，而且她今天的确没有来公司，但是警察却来了，你们细品。
许瑕点进这人主页一看，发现这人说不定还真是回音科技的职员，这人主页有张照片是回音科技天台小花园，许瑕没被开除前天天中午饭都是在那儿吃的，一般旁边还有刘璐璐，因此他熟悉得很。
地铁上的冷气开得很低，冻得许瑕打了个哆嗦，不止身体冷，心也冷。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提北胡同404号，将手里的食物放到冰箱里，也懒得分门别类了，就这么一堆怼了进去。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想着昨天晚上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越想越不对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遗言？
但为什么要给他打啊，这种不是应该给自己父母亲人打吗？
就在许瑕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四合院的大门被敲响了。
铜环碰在朱门上的沉闷声穿过中庭传进许瑕耳朵，正在沉思的许瑕被吓了一大跳。
他边去开门嘴里边吐槽着：“早晚要把这破门给换了，隔这么远都这么大声，门上是安了扩音器吗？”
放下横木，将门拉开，出现在门外的人让许瑕惊愕了一瞬，是两个警察。
许瑕思忖，自己也没犯事儿啊。
他先是想到双凤山的事，但是旋即又被他给否定了，那件事不是被玄门接手了吗，沈溪符说过不会打扰到他的正常生活的。
那这两位警察来是为了什么呢？
许瑕心中有个猜想，怕不是为了凌晨那个诡异的电话来的吧。
“你好许先生，我们是帝都淮海区分局的，是想来找你了解一些关于刘璐璐的事情。”那位高个子的警察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凝滞的局面。
许瑕先是朝宅子里望了一眼，然后让开身位，让两位警察进屋里聊。
等到了堂屋，许瑕去给两人一人拿了瓶水，“不好意思啊，家里只有这些了。”
两位警察表示他们不需要，然后望向许瑕，仍然是那个高个子警察，他眼神较为和善，见许瑕对他们很是防备，便微笑道：“不用紧张许先生，相信你也知道了你同事刘璐璐在家死亡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所以我们需要走访死者的社会关系，才能更快的定案。”
许瑕表情很是平静，不管刘璐璐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们的关系不过是四个月前他帮过对方而已，而且对方最后还背刺了他。
“你们是因为今天凌晨的那个电话而来的吧。”
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这让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知道他们的来意，看来眼前这青年不好打交道。
年长的那位警察本来在观察着房间内的陈设，听见许瑕的话，眼神犀利的望向他，道：“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意，那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许先生，昨天晚上你在哪儿？”
许瑕只觉得荒唐，这是在怀疑他了？
他冷笑一声：“先不说我有没有作案的时间，那么请问两位警官，我作案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高个子警官不说话了，他其实也不觉得许瑕有嫌疑，而且从刘璐璐的死亡现场勘探来看，很明显就是自杀嘛。
要不是不知道被哪个不良媒体将刘璐璐的照片曝光出去，引发了网络热议，他们早就以自杀结案了，哪儿还用大热天的到处去查案子啊。
可是那个跟他一起来的年长警官显然跟他的想法不同，听见许瑕反问之后，脸色黑下来，俨然一副将许瑕当做嫌疑人的模样：“作案动机自然是有的，据我们调查，你在四个月前被回音科技开除，原因就是诽谤上司韩坤，而你诽谤韩坤就是因为帮助刘璐璐反抗他的职场性骚扰，我说的可对？”
年长警官的分析让许瑕心中发笑，不过他倒是没表现出来，而是顺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年长警官那双鹰眼紧盯着许瑕的一举一动：“你不回答，想来应该就是对的，本来你们公司内部调查时这件事时刘璐璐说好会出来作证的，但是她却在最后关头反水，站在了韩坤那一边，说你是追求她不成就要毁了她，还将一直看不惯的韩坤拉下水，最后的结果就是你被开除。”
“而你在被开除后，因为韩坤的报复，你被出租屋房东连夜赶了出去，过了好几天拮据的生活，最后不得不租住了这见价格低廉的凶宅，因此你心里十分不忿，为什么那些做了坏事的人还能安然无恙享受上好的生活，而你就只能落得个潦倒打得下场，而你想要报复，最直接的一个人就是最后捅了你一刀的刘璐璐。”
“这，就是你的作案动机。”
许瑕放下一直握在手里的水杯，杯壁都被他手的温度给捂热了。
好家伙，原来当时他被连夜赶出出租屋，还真是韩坤下的手啊，真他妈心狠啊。
一阵掌声响起，像是在为年长警察精彩的推论而喝彩。
许瑕停下动作，这才笑着说：“这位警官你真适合去写小说啊，想象力可真丰富。”语气中暗含嘲讽之意。
年长警察一拍桌子，喝到：“严肃点儿，谁在跟你嬉皮笑脸！”
许瑕收回表情，抬起眼眸看向对方，道：“好，就算是你说的那样，我心里不平衡，我要报复刘璐璐，那我的作案时间呢？昨天一天我可是都没迈出过大门的。”
年长警察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有谁能给你作证吗？”
许瑕摇头，他这宅子里全是非人类，就算能给他作证，这些警察也不敢信啊。
年长警察脸上露出“我就知道”的神情。
但却看见许瑕嘴角扬起，清声道：“但我能证明！”
两位警察疑惑地目光转向他，许瑕却一点都不心慌，他起身带着两位警察出门，然后指着门前墙壁上和对面路灯上的摄像头道：“这两个摄像头可是当时提北胡同社区来安放的，我有没有出过门一调监控自然就知晓。”
年长警察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这两个摄像头的确将404号门前的所有死角都纳入了监控范围，但是他还不死心，他总觉得这青年有哪里不对劲，这是他三十余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的。
“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后门，或者翻墙出去。”
许瑕无奈，这怎么就不信呢，不过他也不想继续解释了，“你们可以随意查看，反正清者自清，不过刘璐璐要真是他杀的话，你们在我这里乱转可就真是浪费时间了，这时间那真凶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许瑕一摊手，反正他没做过，心里没鬼，随便他们怎么怀疑。
见许瑕如此坦然，高个子警察上前拉着就要气急败坏的年长警察，小声道：“咱们没证据，别乱怀疑人，要真不是这人，到时候人家一个投诉，你是要吃挂落的。”
年长警察还不想就此放弃，这件案子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突破点，自然不想就这么揭过。
高个子警察知道自己搭档的性格，先开口道：“我们自然会用证据说话，不过今天我们来的目的不在于许先生是不是嫌疑人，而是想要知道刘璐璐临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跟你说了什么？”
许瑕垂下眼眸，思考了一瞬，还是将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警察。
年长警察一听就不信，按照常理死者最后一通电话一定是打给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说的话多半也是混乱的没条理的，但据许瑕的交待，死者当时十分冷静且理智，完全就不像是一个要自杀或者即将被杀的人。
这时，高个子警察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说：“嗯，我们正在调查……什么，找到遗书了？”
说罢，他跟年长警察相望了一眼，然后挂断了电话，两人去一边小声交谈了一会儿，年长警察就先离开了，离开时还瞪了许瑕一眼。
高个子警察又带上了那熟悉的微笑道：“感谢许先生的配合，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关键信息，请尽快通知我们，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就转身走向了停在胡同口的警车，那个年长警察已经启动了车子，等他一上车，就驱车离开了。
望着车子远去，许瑕这才松了口气，他也不是完全不紧张的，毕竟他之前的二十五年人生可是良民，一次警察局都没进过的那种。
除了双凤县那次，而且那次也是为了查案件，不算犯事儿。
不过，那两人临走前接的电话里说，找到遗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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