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自己脱吗。”
柏里斯愣了下，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什么？”
克洛指了指他的铠甲，解释道:“你的盔甲，我不太熟悉，能配合我脱一下吗？”
在这危险的森林里，随时会冒出袭击他们的魔族，阳光也不太好，地上甚至植被稀疏。
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克洛让他脱衣服。
柏里斯大概是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大脑还不能顺利的运转，也或许是克洛认真的表情让他信服，离谱的发言也莫名蛊惑人心，柏里斯点了点头。
说:“嗯。”一边配合着克洛拆卸自己身上的铠甲。
“为什么要……脱盔甲呢……”他还是忍不住问，问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她看到克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自己问了一个什么不需要问的问题。
“你的伤口需要止血，从这里到镇上还需要一段时间，失血过多晕过去的话，我背不动你。”
这确实是个问题，柏里斯为自己的不纯洁感到羞愧。
或许他不需要这么想，因为克洛在看到他的衣服下漂亮的身体后思想确实不太纯洁。
医生眼里只有健康人和病患之分，但克洛毕竟不是什么医生，稍微想一下或许也没问题。
克洛克制的把视线收回来，用袍子裁出的布条扎在伤口的近心端和伤口上止血。
她一边包扎，一边为柏里斯解释:“我手边没有能够魔族祛除留下的腐蚀性□□的圣水或是草药，你回去后需要找医生重新处理一遍。”
柏里斯嗯了一声，关注点确在别处:“你会处理伤口？”
这并不奇怪，或者说，这能有什么奇怪的。
养育克洛长大的那个老人行医半辈子，她从小耳濡目染，简单的包扎都不会才比较奇怪。克洛没有什么解释的**，只是说。
“你不也是因为奶奶才认识我的吗。”抚养她长大的那位老人，在她生前也曾被资源紧张的驻守君人召集过，为那里的士兵处理伤口。
克洛跟着去过几次，在旁边给老人打下手，偶尔也会独立的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
伤口处理好，两个人的回忆时间也就此结束，还算顺利的回到了镇上，克洛半死不活的把人交给巡逻队战士，自己也无法避免的被叫去谈话。
这实在是比在林间跋涉还要痛苦的事情。
“当时的情况，你是怎么完好无伤的带他回来的呢。”
“我逃走了。”克洛隐去了这次事件里的高等恶魔，“在林子里走迷路了，没办法，我只能顺着记忆原路返回，发现魔族已经被杀死了，柏里斯也在那里晕过去了，我叫醒他，然后带他回来。”
这个掐头去尾的真相没有被识破，克洛顺利的离开，回到家里，甚至没有力气爬上床。
而且情况更糟了一点，她的手腕脚腕处的皮肤开始硬化，碰到的时候有些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肉下钻出来。
第二天天刚亮，作息诡异的克洛就被敲门声吵醒，她披头散发的去开门，半张脸都被头发挡住，像个心愿未了徘徊在人间的女鬼。
敲门的柏里斯被吓了一跳，随即表明了来意:“你包扎的技术很好，我向叔叔举荐了你，他说你可以来君队里做军医。”
啊……克洛有些感慨，长辈已经去了天国，但她留下的信用还在庇佑着自己，她其实应该拒绝的，在人群里更容易暴露身上的秘密。
但她不该有的感性占了上风，她看起来不算开心，甚至有些悲伤应下了这份工作，还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站在门口说了一会话，路上来玩的行人有的好奇的看过来，房子的位置很好，这曾经方便了许多人来求医问诊，现在方便了路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柏里斯觉得有些如芒在背，他问:“我能……进去说话吗。”
这应该不算特别过分的请求，即使对方是一只警惕性很高，不太好接触的野生小动物，但他们昨天刚刚一起经历过生死，算得上共患难过。
克洛犹豫了下，她想到自己身上有可能发生的异变，想到家里没来得及收拾的资料，说:“先稍等一下。”
该怎么让这个等待合理起来呢。克洛调用她那不太充裕的人机关系常识，给出了一个自觉万无一失的理由。
“你先稍等一下，我还没穿裤子。”
足够诚恳，足够可信，她在聊天的时候只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现在赤脚站在地板上，算不上说谎，也没有被戳穿的风险。
这个诚恳的答案一下就令柏里斯信服了，他慌乱的，慌张的，惊慌失措的说，好，好的。平时流利的口齿如今突然像生锈了一样只能吐出一两个字句。
他几乎想替克洛关上门，然后自己跑到八百里外的某个地缝里藏几天。
可惜不能，他想，为什么克洛总是说一些会让人误解的话呢，昨天让他自己脱，今天告诉他自己没穿裤子。
可是让他脱衣服只是为了给他包扎，只是听起来让人误会，想法是纯粹的，今天的没穿裤子，大概也是真的没穿裤子……
听起来更可怕了，柏里斯忍不住想。
她一直是这样吗，她对谁都是这么直白不设防备吗？遇到别有用心的人岂不是很危险，如果不是他的话，这句话或许会被误解成一个邀请的信号。
真是让人担心啊。
担忧的柏里斯等到了克洛开门，他看到对方换上了一身有点不太合身的长袖长裤，浑身上下遮盖的掩饰，悄悄松了一口气。
幸好，看起来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柏里斯礼貌的进了房间，他没有刻意的打量周围，但也能从视线所及之处获得一些信息。
房间被紧急收拾过，但收拾的不多。只有房间中央一块空了出来，周围桌子上零碎的物件还摆在那里，细小的尘埃在清晨的阳光里飞舞又落下，落在房间主人不不太接触到地方，蒙上一层薄薄的灰色。
柏里斯还在桌角看到了一本书，似乎是意外掉在地上的。
书封上写着《魔药与魔药制备》，是中级药剂师的课本，他还没来得及把书找地方放下，就看到克洛端着茶水，不太熟练的待客。
不太合身的长裤有几次差点绊倒她，柏里斯赶紧上前接过，把克洛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柏里斯这次不仅是来告诉克洛新工作的事情，他还带来了昨天她提过的两种药材，甚至是炮制过的成品。
超出阈值的好意让克洛想不到该怎么回报，于是提起了去君队做医生的事情。
“我今天就过去吗？都有哪些伤患，我准备一下东西。”
“不用急，今天只是来告诉你。”柏里斯笑笑，“我一会就要走了，还要去训练，你要是想来的话，可以提前来熟悉一下。”
克洛迟钝的嗯了一声，“那我就去提前熟悉一下吧。”
说是提前熟悉，克洛也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背起药箱跟在柏里斯身后出了门。
门外阳光刺眼，她躲在柏里斯的影子里，专心的快步跟着。
柏里斯倒是提起话题，问她:“你对魔药制作感兴趣吗。”
克洛走的有点喘，猛的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概吧，还好。”
比起喜欢或者讨厌，药剂学更像是一种生活方式，她早就接受了这个职业在她的生活里的影响，比她一半的魅魔血统更自然的流淌在她的生活里。
营地很快就到了，克洛路过这里很多次，但很少进来，在柏里斯的带领下熟悉了一下路线，然后见到了柏里斯提过的叔叔。
在成熟稳重成年人的安排下，克洛被安排在了早训结束后的一小段时间，给部分士兵做一个简单的体检。
士兵训练有素，还给克洛专门抬了张桌子来，克洛人模人样的“看诊”，一边在纸上做着记录。
柏里斯拉着他的叔叔在不远处看着，克洛看起来专业严谨的样子让他与有荣焉，忍不住和叔叔嘚瑟。
“看吧，我就说她很厉害。”
叔叔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嘱咐了他两句就去忙别的事情。成熟稳重的成年人考虑的比小屁孩多一些，但他也被一些长久的信用蒙蔽了双眼，短暂的怀疑了一下克洛就没有再花心思在她身上。
克洛这边倒是有了新的进展，她发现她的嗅觉能在某种程度上帮她做出判断，人类的味道在她的嗅觉里幻化出不同的形状。
好闻的，不好闻，新鲜的，有些腐烂的，但最香的还是柏里斯，在她昨天最馋的一刻形成了某种类似幼崽才有的印随效应。柏里斯的味道特别到他只要靠近自己就能察觉到，甚至不需要眼睛。
但是她还是抬起头，看到了柏里斯正在笑着的眼睛，听到他说。
“没事，你继续。”
所以只是过来馋她一下吗？
克洛思绪飞远，检查的过程也开始缓慢起来了，她还不是个合格的医生，一边给人检查，一边在想些七七八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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