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池锐的渊源可以从高中时代讲起,高一下半年,池锐转学到宁城二中。当时的叶际卿上高三是个学霸,池锐则混成了校霸,招猫逗狗嬉笑打骂,行事做派整个一混蛋。
两个人一开始互看不顺眼,打起架来不拳脚相加,跟小孩子似的你揪我头发,我掐你胳膊。这样也没耽误叶际卿考全校第一,而池锐检讨写的比作业都多。
打了小半年,叶际卿考上理想大学,池锐还不放过他,带着手机隔空骚扰他。
-“叶际卿,我最近掉头发掉的厉害,全特么是你揪的。”
-“扯,你问问你家有没有秃头,估计是遗传。”
-“....你家才秃头!”
后来叶际卿给他发:-“池锐,我那天在学校看见一只金毛,跟你长的很像。”
池锐发色没有他黑,阳光一照显现出淡淡的栗色,笑起来就跟一只大金毛一样,毛绒绒的。
池锐回他:-“滚,你才像狗。”
短信来往占据了叶际卿大半的时间,直到有一天池锐跟他说:-“叶际卿,我也要考你的学校了。”
叶际卿毫不留情地回说:-“就你那成绩?别费劲了,省省吧。”
池锐没说什么,复读了一年高三,考上了叶际卿所在的A大。
迎接新生那天叶际卿去了,九月份秋高气爽,和煦的阳光洒在宽阔的台阶上,黄灿灿的一片,池锐拎着行李笑的比阳光都灿烂。
他兴高采烈地挥着手,发丝扬的微颤:“叶际卿!我来找你了。”
然后他们从高中滚在地下撕打,变成了来大学在床上撕打。
回忆开了一道口子,汹涌的过去翻滚在脑海里,叶际卿熟练地制止,眼前的池锐面容清冷,似乎不打算跟他说些什么。
一时寂静,只有一旁关东煮沸腾的声音。叶际卿自嘲地笑笑,他直起身子吸口气:“池锐,我是不是该对你补一句新婚快乐?”
池锐脸色有种怪异的麻木,他起身关掉火,抬手将糖盒往叶际卿跟前推了推:“不用。”
店内没了嘈杂的声音,气氛陡然冷场。以前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池锐总在上蹿下跳地闹,从来不会这样。
叶际卿胸口发闷,他收起糖盒揣进兜里转身推门。
“叶际卿。”池锐抬眼叫他,眉骨上的那道窄疤上显现出来。
门把手冰凉,手臂酸麻。叶际卿侧脸看过来,问:“还有事?”
池锐嘴唇翕动,看了他良久:“没事。”
换做普通关系被这么招呼一圈也难免生气,何况眼前这人是他结了婚的前男友。叶际卿被他提的心烦意乱,冷声问:“我是不是以前对你太好了,让你到现在都觉得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池锐瞳孔一缩,站起身道:“不是。”
叶际卿气极反笑,重新站到他面前,步步紧逼:“那你叫我做什么?跟老朋友一样坐下跟你聊聊?”
他们的分手并不算和平,可是又没有闹的很难堪。当池锐说出那句要他知廉耻的话,叶际卿便没再挽留。
大学四年,池锐跟他好了四年,然后分开了六年三个月,分开的时间已经比交往的时间还要长。
岁月更迭,中间有数不清的变数。
池锐沉默片刻,无视叶际卿不算太好的语气,故作轻松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能坐下聊聊,毕竟..很久不见。”
店内灯光明亮,池锐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他站在叶际卿对面微微仰脸,漆黑的眼里闪着灵动的光圈。
这一刻叶际卿短暂地看到了一个以前的池锐。
“聊聊?”叶际卿努力地忽视横亘在心里的结,“是聊你如何结婚生子幸福美满,还是聊我现在知不知道廉耻?”
鼻尖下似乎被黏上了一层塑料膜,粘稠闷热的呼吸不畅。池锐嘴角僵住,安静地垂下了眼。
叶际卿的眼里有太多含义,他双指合拢敲了敲柜台:“池锐,看我。”
倘若把叶际卿比作一块磁铁,池锐觉得那他一定是一块薄薄的铁片,对于他而言,叶际卿是一个无法逃避且自然而然的引力。
池锐抬头看他,眸底克制着某种情绪。
叶际卿弯唇笑,他慢悠悠地拆开糖盒外的塑料膜,推开瓶扣后一把拍进他怀里,眼里带着残忍的意味:“池锐,我白睡了你四年,这个,送你了。”
池锐跟过去真的不一样了,比以前瘦了也白了,从一个野小子到现在的清润安宁,像是活生生地换了一副骨血。对于叶际卿可以说算是羞辱的话丝毫不让在心上。
他淡定地拿住糖盒,倒出两颗含进嘴里:“嗯,好。”
叶际卿哼笑出声:“池锐,几年不见,你怎么变的这么乖了?脾气呢?”
酸酸甜甜的柠檬味在口腔内迸开,舌尖很凉。池锐喉咙滑动,不去接他的话,抬手关上了门口的灯:“叶际卿,我要关门了。”
叶际卿看了眼外面,白炽灯已然熄灭,他拎起池锐给的水,推门说:“池锐,再见。”
凌晨时分,叶际卿的房里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手机屏幕都比灯光还要亮一些。他的手指停留在相册界面,上面有两个不看镜头相视而笑的人,是他与池锐。
整张照片都很模糊,犹如此时外面的天气被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能看出来当时手机像素不是很好,可两张青涩的脸却笑的纯真无比。
胃开始难受,彷佛站在雪地里又灌了一碗冰水,从食管到胃部翻涌地扎疼。叶际卿扔下手机,吐了个昏天暗地。
第二天何煦一行四个人开着车到了酒店,周保贝在门口迎接他们。
何煦长相斯文,白净的脸上挂着一副眼镜,问:“际卿呢?”
周保贝努了努嘴:“老大没起。”
何煦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半,确认般地问:“没起?”
周保贝重重点头:“确实没起。”
什么情况,加班不要命的狂魔居然睡起了懒觉。一行人上楼,几人房间都挨着。跟何煦一起来的刘昶与孙慷慨二人抱着建筑模型以及行李先进了屋。
何煦将行李放回屋内,觉得不对劲,出门叫住了正在关门的助理:“可爱,你问问周保贝他们昨天是不是跟客户沟通的不愉快?”
周保贝跟鲍可爱是同一批入职的员工,前者干过给客户拿桶装可乐的事,后者则是个敢给客户打拼车的主儿,一个比一个能祸害人,刘昶是公司的老员工,曾戏称他俩为设计部的卧龙凤雏。
鲍可爱将行李放好,打算去找周保贝询问。何煦追加一句:“顺便敲一下叶工的门,看他醒没。”
鲍可爱闻言立刻停下,及肩的头发摇的来回晃悠:“我可不去。”
设计部上下周知,老大有起床气,但他的起床气又很怪,不吵也不闹,醒了之后会直直地愣五分钟,
短短的五分钟,周身的气压低的能压迫死人。有一段时间部门不怎么忙,叶际卿在办公室午睡了片刻,一位同事不知情,进去叫他开会,十分无辜地被他冻了五分钟,从此以后再也没进过他办公室。
何煦推了推眼睛,咳了一声:“他又不打你,去呗。”
“不可能。”鲍可爱拒绝地干脆。
拉扯期间,叶际卿开门,脸色不大好:“早。”
鲍可爱根本没敢看他脸色,身体僵硬地路过他,走到周保贝的房前推门进去。
房间外顿时无人,何煦卸下一本正经的样子,走过去问:“哟,昨晚有节目?你怎么跟一宿没睡似的呢?”
二人关系不止同事,私下关系很好。叶际卿笑了笑,骂道:“滚。”
何煦笑嘻嘻地问:“到底怎么了?这儿离宁城可不远,你不至于水土不服吧?”
叶际卿还未说话,鲍可爱从周保贝房内探头出来:“何工,何工,你来。”
神秘兮兮的语气,叶际卿往那边儿看了一眼,鲍可爱马上撤身回去。
“叫你呢,去吧。”叶际卿按着鬓角,“我洗漱一下,吃完饭一起看房子。”
“合着你提前两天来什么也没干?”何煦扶着墙问。
叶际卿苦笑,很想问问何煦,在这里他见到了前男友,并且还得知了前男友结婚的消息算不算干了件大事。
“累,昨天路过看到这附近有中介,待会儿直接联系就行。”叶际卿说完离开了门口。
鲍可爱在隔壁门口又轻声催促了他一声,何煦疑惑地挑了挑眉,转身去了周保贝的房间。
叶际卿洗漱完毕,捡起了掉在地下的手机,打开一看,微信界面里通讯录有一条申请好友的提示。
池锐的微信名就是本名,头像是一块儿不规则的石头,隐约能看见石头上面刻有古朴的花纹。
叶际卿摩挲着他的头像,犹豫片刻点了拒绝,给拒绝消息上回复了一条:-“有事联系周保贝。”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叶际卿低头一看,是何煦。他拿着手机开门,何煦正站在他门口。
叶际卿靠着门:“你是不是不用完通话套餐觉得亏得慌?房间离的这么近,你打什么电话?”
何煦拍拍他的肩,进门说:“我敲了好几遍,您也不吱声?”
叶际卿一愣,他确实没听到敲门声。何煦在凳子上坐下,问的很直接:“我说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原来见到池锐了?”
看来周保贝机灵了一回,看着老大不对劲将这几天的消息告知了何煦。
跟何煦认识的时候池锐还跟他在一起,几人关系处的很好。叶际卿没隐瞒,在他对面坐下说:“嗯,他结婚了。”
何煦放下手机,叹气感慨:“那..我该让你节哀顺变呢?还是恭喜池锐结婚生子呢?”
叶际卿以为自己在谈论感情时可以波澜不惊,可实际上还是做不到。胸腔里憋着一口郁气,他问:“这是重点吗?”
何煦不解:“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是?”
“重点是...”叶际卿似乎难以启齿,他起身看着窗外,声线清冷,“重点是他之前到底是在骗我,还是现在在骗那个女人。”
何煦胳膊搭在椅背,认真地与他探讨:“所以...你这是同性恋不能结婚论?”他没察觉自己已然戳到了叶际卿的肺管子,不怕事儿大地又补了他一刀,“嗨,没准儿池锐是双性恋呢。”
这个话题就涉及到了道德层面,可无论池锐是什么恋,在叶际卿看来他是自己曾经的爱人没错,可现在也是别人的丈夫也是事实。
心口隐约钝痛,叶际卿闭了闭眼:“何煦,你闭嘴吧。”
何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听话地闭上了嘴。
一行人吃完午饭,几人联系了一家中介准备看房。刘昶与孙慷慨说模型还没弄好,二人提前回了酒店。
几人分别后中介带着叶际卿这波人看了好几家,一圈下来都没合适的。
从小巷里穿过,一拐弯又看到了熟悉的店面。
这一条街果真如海瑜所说,以超市菜店以及早点摊为主。前两年街道做过更新,两边的商铺基本都是统一白色外观,楼层有三层也有四层。
位于三楼的窗户外形为拱状,隐约可见窗边的绿萝。叶际卿只看了一眼,便将脸扭了过去。
“诶!”耳边传来周保贝的惊呼声,叶际卿心头一跳,回头看去。
只见周保贝指着一处,兴高采烈地问几人:“你们看这儿怎么样?”
叶际卿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脸色微变。
临出门前何煦在周保贝的房间里得知了便利店偶遇事件。他赞同地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问叶际卿:“叶工,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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