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事?满朝文武目露疑惑。
皇帝也来了兴趣,看着她等待下文。
孟淮妴用有些插科打诨般的表情,继续道:“臣每日一早,和家父一起来上朝时,发觉与家父的公服一模一样,心中很是惭愧——臣小小年纪,何德何能穿上家父三十岁才穿上的公服?臣近来每日都在心中自问:臣究竟是做了什么为国为民的好事了吗?”
皇帝饶有兴致,道:“爱卿想到了吗?”
孟淮妴再拱手,叹气道:“回陛下,臣便是因为没有想到,才愈发惴惴,面对家父时尚好,毕竟是血缘亲情。可臣一想到,若是臣遇到了超品、极品长公主和王爷,臣岂不是更要无地自容了!届时,只怕也寻不到地缝让臣钻呐!”
“哈哈哈……”皇帝见她讲得生动,不由开怀大笑起来,殿内众人也是轻笑出声,一时气氛松快。
关于孟淮妴的性格,总是如此多变,百官与她同上早朝许多时日,已是习惯,甚至是欣赏。
只要她情绪高,那么便无疑是朝堂之上最鲜活的臣子了,也是朝堂上,不怵文耀皇帝的臣子之一。
绝顶美人又有绝佳的智慧,才是真正的赏心悦目。即便大多官员只能瞧见她的背影,也觉得看一眼心旷神怡。
皇帝笑完后,问道:“凌华是想换一身公服?”
才当上绥匀郡主,就想着换官服制度,未免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官员中有人目露不屑,大多数人都很不赞同她的逾矩。
孟淮妴拱手回道:“回陛下,臣……”
有官员打断了她,提醒道:“凌华郡主,这似乎不是您该插手的事。”
“欸~此言差矣!”孟淮妴回头探了探身子,做出有些夸张的搜寻状,没发现是何人发言,她才扭回头,继续道,“身为陛下臣子,当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事虽小,但既发现不妥,哪有因为不是自己管辖范围内,便甩手不管的道理?咱们为官者,可不能这般懒惰啊!”
见自己提出的规矩被人说成是懒惰,那名隐在人中的官员气得身体发抖,还小心地看了文耀皇帝一眼,生怕被皇帝发现降罪。
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站出来说道:“凌华郡主言之有理,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又当如何说?”
孟淮妴回头看他,立刻回道:“左都御史言之有理,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当如何说?”
闻言,左都御史只道:“歪理强辩!”
孟淮妴不依不饶,奇怪道:“左都御史说不过,就又不觉得我‘言之有理’了?”
这就有些气人了,左都御史却自持身份,只轻甩了衣袖,回到队伍。
见无人再打扰,孟淮妴才又拱手,展开自己的胳膊,满意地欣赏自己的衣裳,对皇帝道:“回陛下,臣这身公服是新制的,若是更换,实在太过浪费。况且臣一向喜爱蓝色,对这身公服更是爱不释手。”
“但是孟丞相却是不同了,他那身公服虽有替换的,却也穿了都有好多年了,袖口处还缝补过。超品、极品长公主和王爷们的公服,想必也有同样的情况,因此,若是陛下认同臣的提议,还请陛下更换超品、极品长公主和王爷及丞相的公服服色。”
超品、极品长公主和王爷们,有的不在京师内,在的也不一定上早朝,今日殿上是一个也无。
即便是有,他们由于大多不用太公劳碌,是不可能把公服穿破到需要缝补的地步的。
况且,超品、极品长公主和王爷除了开国年间,往后都是很少的,超品的子女若有继承资格,也是降等承袭,极品的虽然不用降等承袭,但极品长公主和王爷,那是极其稀少的。
这样一算,孟淮妴哪里是公正啊,她分明是想让自己的丞相爹能够展现超品之尊。
想清楚这些的朝臣,对此很是鄙夷。
公侯伯爵、一品公主王爷、一品郡主郡王和皇子皇女,所着公服和丞相相同。这些人及其党派中人,想到若是皇帝同意,那么以后丞相也就彻底与他们分割了,是连公服这点小事上的模糊优越感都不给他们留了。
他们自然要维护他们的权益,而表面上身为蒋家的“狗腿子”,大理寺卿施谓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冷冷嘲讽道:“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爹!”
孟淮妴摇着头,反唇相讥:“大理寺卿此言差矣,我爹的位置只是恰好在我这正义提议之内,若是陛下答应,以后造福的是千千万万人的爹或娘。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有爹,便认为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爹!”
“噗——”
有人没忍住笑得太过大声。
紧接着,更多人爆发压抑的笑声。
施谓确实是孤儿,无论在孟淮妴这边,还是在蒋林那边,都是孤儿,这不是什么秘密,朝堂上同僚皆知。也因此,孟淮妴这种攻击性十足又属实好笑的话,才引起了众人这么大的反应。
施谓眼冒怒火,还有悲伤,抬起手指着孟淮妴,脚上还要上前,俨然要动手的模样。
当然,这都是他装的。
被孟淮妴看重,并且信任到放在朝堂上的属下,其身世往往都是很悲惨的,只有越悲惨,才越有可能坚定且上进。
而这种身世的悲惨,百中只有一是二老亡故。更多的,是为老不尊等。
很不辛,施谓遇到的是后者。所以,他又怎么会悲伤生怒呢?
这些旁人却是不知的,有一人突然出列,挡住了施谓前进的脚步,拱手对皇帝道:“陛下,臣认为,凌华郡主所言可以考虑。只有公服更清晰了,臣等才更有动力,心理也能更加平衡。”
本来,大家还觉得连穼帮忙说话,是对孟淮妴有意,但听到最后一句,看了看二人的公服,心中又生鄙夷,既然提到心理平衡……
皇帝也注意到这点,他垂眸看着连穼,表情似有些冷意,道:“连爱卿是觉得,身上的公服也该换了?”
连穼闻言,挺直背脊,拱手回道:“臣并无此意。”
他面上漠然,十分疏离,又有一点张狂自负。虽是一身赭色公服,此刻却也被他穿的得见仙风道骨。
这在旁人看来,是一种刻意的假装,有人嗤笑道:“故作姿态!将军不像将军,真当自己是仙人了。”
“大将军在京师内待久了,杀气是越来越瞧不着了。”
皇帝目光淡淡扫过众人,百官即刻噤声。
“既然大将军也支持,此事就这么办了。”
此人一出,众人皆惊。有人认为,这是连穼的话很有份量。
皇帝定下此事后,又问向孟倚故:“孟爱卿,你认为你往后的公服,该是什么颜色?”
孟倚故拱手回道:“回陛下,臣一时尚未想到,既然凌华郡主提议,想必是已有想法。”
这话说的,听不出喜怒,倒像是当爹的不知此事,突然被女儿架了起来,又把麻烦甩了回去。
有人暗暗思忖,莫不是丞相与子女感情不好?
孟淮妴一脸喜色,主动道:“陛下,臣确已配好了几组颜色,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很满意当臣子的把问题提出的同时给出了好几种解决方法,他从中选了金色圆领袍搭配海青色对襟长衫缘黛色品寸的配色,并令人即刻置办。
此事解决,又有人提及了昨日坊间传言有关十二皇女之事。
都察院监察御史道:“还请十二皇女殿下对此传言做出回复。”
大尧皇女没有皇位继承权,不能参政上朝,十二皇女不在殿内,此时要她回复,需得派人请来。皇女们成年后住在念熏坊,一来一回要花费一些时间。
三皇子遂站出来,道:“父皇,有关昨日传言,儿臣已向十二妹确认过,她听都未听说过杜溪此人,那些传言完全是子虚乌有!”
三皇子的表情很愤怒。
他也确实愤怒,辛辛苦苦布置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十月爆发了,没成想孟淮妴清清白白,反倒是把自己的亲妹妹给牵扯进去了。
皇帝颌首:“诸位都听到了,此等谣言,不知是何人传播,又有何目的。先是针对三皇子,再是针对十二皇女,可是有什么私仇?”他话锋一转,看向孟淮妴,“凌华,你说呢?”
这话问的,好像在引导众人怀疑她似的。
孟淮妴也是一脸气愤之色,道:“回陛下,昨日传言最初,还有人想把臣牵扯进去,甚至不惜放火烧了臣的绥匀郡主府!”她拍拍胸脯,有些后怕似的,“还好臣还没有住进去,否则岂不也要死在里头?可见造谣之人其心歹毒!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早晚会反噬他自身!”
朝臣们看了看三皇子,孟淮妴的回答像是在说十二皇女被牵扯,是受到了反噬。
皇帝似笑非笑,道:“凌华郡主既然也是受害者,那么幕后凶手另有其人,诸位应当为朕抓捕凶手,可不要再信谣传谣了!”
至于堵民之口,那是提都不必提,朝廷宣告传言为假即可,民众爱信不信,他们也管不了。
散朝之后,皇帝让连穼到武英殿。
六皇子乔时星,则眸色深沉地离开。
马车之上,他的护卫问道:“殿下,是否执行冯春与……”
乔时星摇摇头,思绪回到方才殿内:“十二妹妹都不用出现,三哥代为解释,只消一句,父皇便是坚信。”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如此轻轻放下,可见任何谣言都不会动摇三哥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马车内沉默良久,乔时星目光越来越冷,他如今已经确定了当年土匪一事,是乔时济所为。如此大仇,怎能不报?
“那些小打小闹就算了,把冯春好好养着,我要在万全之中,送三哥致命一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