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孟淮妴听完后,正义凛然道:“既然查到,去抓他便是!”
周知府一窒,一句“去抓他不就供出您了”堵在喉头,只能咽下,琢磨着换个说法。
在他费神之际,就听孟淮妴突然一笑,道:“罢了,他看起来不是那种人。也好,我便简化离婚流程,挤出点时间,帮你这废物查案。”
说是帮他查案,实际是什么也不用做。
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即便孟淮妴不知整个济安府大半官吏都和许家有不当来往,她住在许家也并非秘密,对于周知府知晓或猜测许自延杀人和她有关,也很合理,不必继续做戏。
由于来办离婚的人不够多,太闲,孟淮妴只在离婚受理处待到十七时。
回周宅的马车上,柳亦双和叶软也要上去。
看出她有要事,孟淮妴直接道:“说。”
柳亦双直入主题:“郡主,从明日开始,去离婚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您的属下若是身手足够,不如今晚就去瘦马宅瞧瞧?”
她本想让郡主扮作什么人,带郡主进入的,但郡主若是有人可用,不如直接潜入简单些。
接着,她描述起宅子的守卫情况,“……其余人在强者面前不算什么,只是许家对女瘦马很重视,宅中常年有一名大超高手和两名近超高手看守。”
这个情况,有叶松在,不成问题。
择日不如撞日,孟淮妴用过晚膳后出发。
“郡主,就在这里,您从此处潜入,到三个内院里,您一一瞧瞧。”
柳亦双只是个普通高手,带到地点后,在两条街外等着,不进去。
整个瘦马宅,是一个五进四合院,周围民宅虽也有合院建筑,但都不是四合院建筑,它就有些显眼了。若在前世古代,这属于有身份的人家才能住的,但在这里,只是有钱百姓的个人选择。
柳亦双所指的位置,在四合院的北面,从围墙翻入,是后罩房。
后罩房,通常是给仆从的住处,从此处翻入,有些浪费时间了,但柳亦双特意指出,想来有所不同。
孟淮妴点头,由叶松掩护,和拓火君一起,三人潜入其内。
在她看来,柳亦双应当是想让她这个官员看看大家的苦难,好更加用心地营救。
她自己,也想亲眼见一见,才好确定要给这些受害者安排什么结局。
此时乃酉正二刻,十八时三十分。
若非忙碌,此时用晚膳,算是迟的。
瘦马宅的女子,照理说是不会在外忙碌的,却是现在才用膳。
五进院内,亮起了灯,有十余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在沉默地进食。
没有菜,只有米饭。
有一人渴了,对一看守的男子道:“可以给我点水吗?”
那男子一把打翻女子的饭碗,狞笑着解开腰带,另有两名看守熟练地上前,制住女子,捏开她的嘴。
其它女子一脸愤怒,帮忙推开三名看守。
见她们死性不改,其它看守们上前制住:“站一日了还有力气,不如让哥几个爽一把!”
有女子喊道:“你们胆敢!柳姐说了,若是你们用强导致我们死亡,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男人们停下动作,现在上头缺人,不准他们胡来,连鞭子都不能挥了,以防身上留疤。
他们只能踹上几脚,扇几个巴掌,让女子们衣裳又脱了一层,只着薄纱在夜风里站着。
倒是也想摸一摸,但这些女子都是才掳来不久的,最是野性,打可以,辱却是容易让她们寻死。在这个缺人的时候,他们不敢上手。
还是得等,慢慢提高她们的接受度,而后就能享用一番了。
孟淮妴隐去杀意,看这些女子环肥燕瘦皆有,个个一脸愤怒和杀气,就知她们皆是被掳来的,尚未被驯化,或未学会掩饰情绪。
接着,三人潜入第四进院。
这是三个内院之一,空间大了不少,女子约有二十来个,不在院子中,而是在屋内,正受一个中年女子教导琴技。
这些女子,最壮的那个,看上去比五进院里最瘦的女子还要瘦弱,一个赛一个的弱柳扶风。
只是,面色不佳,很明显是短时间内被硬生生饿成这样的。
她们按照中年女子的训端端正正地坐着,连神态都要规训,一丝一毫都得符合要求。
从她们偶尔流露出的没有生机的眼神里,才能看出她们尚存反抗的意思——若不想反抗,该是享受其中。
三人继续潜入第三进院,此内院比方才的更大许多,里头的女子有两百多人。
这儿住的女子,可以明显看出,与方才两处的不同。
她们虽然瘦弱,但气色很好,看起来身心轻松。院子和屋内都亮着灯,弹琴的弹琴,绣花的绣花,即便是被有男有女的看守和老师亵|玩,也在表露享受,仿佛生活得无忧无虑。
哦,还是有忧虑的。
“唉,百合姐姐都离开三年了,也不知道她的郎君待她好不好。”
“当然好了,听说日日把她锁在房内,不愿叫旁人看了她的美貌去呢!”
“真的吗?真希望我将来的郎君也这般爱我。”
孟淮妴看向说话的人,那人与身边的女子们,都是十几岁的模样,一个个露着少女怀春的幻想。
只是这幻想,却是被人刻意灌输的毒汤。
但也不怪她们,因为她们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目光移动,不远处,有十来名婴儿的哭声。
还有一些学着走路的幼童、学习认字的孩子。
这些孩子,个个都长得好看。
她们张着懵懂无知的眼睛,听着她们老师的教诲。
教诲什么呢?
除了琴棋书画这些技能外,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孩子们,学的是三从四德;看起来超过十岁的孩子们,则是连识新字,都是被老师拿着春宫图及许家特制的爱情话本教导。
之所以说是许家特制,只听一听即可分辨——
“李郎爱惨了小花,旁人多看一眼小花,他都嫉妒得要发疯,狠狠甩了小花一个巴掌,然后在床榻上要了小花一整个晚上……小花的心酸酸甜甜的,身上痛得很,却也知道是自己长得太美了,李郎是太爱自己了,才会这样狠狠疼爱自己。否则,否则李郎的正室和小妾们,哪个有自己得宠呢?李郎说了,身上的精力全都保留着,只愿意留给自己,他也真的做到了,其它女子,都不能让李郎爽快一整夜……”
经年累月地受这种东西荼毒,对爱情和男人产生幻想,并且是自轻自贱形的幻想,若还能觉醒出自己的意志,那真是无比强大的人。
而更多的人,如这院内意识不到自己是可怜的女子一样,绑缚自己的手脚,打压自己的人格,矮化自己的精神。
再看几个不是受许家特制长大,却按照许家特制主动教导着小孩的女老师,她们在反向进化——进化到绑缚女性的手脚,打压女性的人格,矮化女性的精神。
没再看下去,三人潜入了最后一个内院。
这儿,有近两百人。
一眼望去,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是说面容,而是形态。
毫无疑问,她们,是被完全驯化好了的“成品”。
个个身娇体软,弱质纤纤,瘦小扑香。一身书卷气也不像装的,很有博览群书的派头。
孟淮妴十分沉默,不再细看,就此离开。
短短两刻钟,已经看遍了瘦马宅女子的半生,通过这半生,也能窥见她们的一生。
从鲜活走到呆板,从挣扎变作顺从。
买家当然不喜欢呆板的人,但对于她们自己而言,泯灭自我即是呆板。
看到郡主出来,柳亦双迎上前,她很想从郡主眼中看到愤怒。
但是,没有。
那双黑眸沉沉地盯着她,道:“你想让我看的,我看到了。”
像是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判官,讲述自己的所见:
“第五进院,是最难逃出的,却是最想逃出的,她们是被掳来的。”
“第四进院,是被掳来的,是通过许家驯化的第一关——形瘦后,出于各种原因顺从的。”
“第三进院,是许家及许家下人,用各种手段生下的孩子,她们从小在那里长到大。此院中,便是有人三三两两地说话,也丝毫不觉得吵闹,好像有一种无形的枷锁套在大家身上,说话做事都轻轻柔柔的。”
“第二进院,是最容易逃出的,却是最不想逃出的。她们中少部分是被掳来的,不想逃是因为认识到逃不了,或等离开后蛰伏报仇;更多的是第三进院培养出来的瘦马,她们最是乖顺不过,甚至幻想着主家会把自己送到一个怎样的男子手上——”
孟淮妴顿了顿,带着肯定地求证道,“即使许家把她们送到一个老头手上,她们也会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而自我洗脑,挖掘老头身上的优点,从而让自己存活下去?”
虽然从脸上没见到自己想见的情绪,但听到这些,柳亦双觉得很安心。
“是的。”她点头说起短暂观察看不出的东西。
“第二进院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她们,满眼揽入的不是下流,伸手先触的不是衣带。要买主一礼、二谈、三嗅,四才能上手。”
孟淮妴是有疑惑的,问:“如此端庄有才,和富商官吏娶的正室何异?”
柳亦双苦涩摇头,道:“那等突然发家的富商且不必说,其它富商官吏娶的正室,甚至妾室大都是知书达礼者,可却不像瘦马。”
“瘦马们端着一个知书达礼的外表,却能行最放浪形骸之事,用最下贱的姿态,叫人欲罢不能。且正室都有自己的思想,不以家主为天。她们,却把家主当天,一门心思都在研究家主的喜怒哀乐。这些,连很多妾室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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