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籍为倡,有两种情况,两种情况都必须是成年人。
第一种,自己去当地有关衙门填写申请书申请倡籍,申请书会在衙门内等待审批,五十日内都可以后悔再去撤销申请。五十日内不撤销,则换籍成功,得到新的身份本。
第二种,是因罪被判的刑,这种是罪倡。会被判更籍为倡籍的原因,又有两种,其一,是道德罪过者,指的是在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关系中,知三当三者、出轨者、票昌者,这种人无论其夫或妻原谅与否,根据律法都要被判处更籍为倡籍;其二,是嫖客违规票昌致非罪倡者受重伤的。
这自愿更籍为倡者,有两种去处。第一种,是换籍为倡后便卖入有钱人家,成为家妓的;第二种,是完全服务于民众,在妓院工作的民妓。
而因罪被贬为倡籍者,只有一种去处——把自己卖入妓院。
无论流内流外官还是普通军兵,都属于官吏,有明文律法规定不得票昌。
于官吏而言,狎妓饮酒这类找“三陪”的活动,也是属于违规,杖十。官吏宿娼,革职永不复用,杖五十——情节特别氵乱者,施以阉刑。官爵子孙宿娼者,子孙和官吏皆杖四十,爵者不受杖,但其子孙与官吏子孙一样,子孙终生无科举资格,无为官资格。为爵而宿娼者,革爵和职。牵线搭桥的协从犯、教唆犯,杖四十。对于科举中考取了功名之人,也将革除身份,朝廷永不录用。
于普通人而言,只要有票昌记录,那么此生都无缘科举,无法为官,参军也只能在战时做炮灰。
正规妓院,是只有满十八周岁的成年人可以进入的,第一次去都需要带上身份本。
身份本,便是户籍本,这是每个人出生即有的一个小本子,长3.3寸,宽2.4寸,共5页,10面可书写。外壳上,良籍为红底金字,弃籍为白底金字,倡籍为白底黑字,贱籍为白底红字——因罪被贬者的身份本上会有一个大大的黑色“罪”字印。打开后反面印有一串身份本编号。
身份本最初的办理,及每一次的更新或补办都需要到户籍所在地办理。
第一面写姓名、年龄、籍贯、性取向、暂住地。
第二面,即第一页的反面,则是更详细地写直系亲属、田宅、工作、婚姻情况、学校、科举身份,身高、面貌、手纹箕斗形状等个人特征。其中田宅、工作是可以有变动的,以实际为主。若婴孩身上没有特殊胎记,则不记录,但需要在六周岁之后再去更新身份本,长到十八岁成年时需要再次更新身份本。
第三、四、五、六面是用于书写更新第二面信息的。
第七面画有持有人六岁时的人物头像。
第八、九、十面也是用于画持有人头像的,分别是画十八岁、三十八岁、五十八岁时的模样。
出府、州、国及投宿旅店时必须携带身份本,否则关口不可放行,旅店亦不得留宿,违者严惩。如若没有身份本便会被认定是黑户或者外籍非法逗留人士。
去正规妓院,只有第一次去需要带上身份本,但妓院只有权查看身份本第一面和第七到十面,也不能登记客人的身份信息,只给客人创建代称记录在册,册上写着代称、日期、年龄、性取向、身份本编号后四位、画像或外貌特征,下次客人来此妓院只需报自己的代称,无需再带身份本了。
只要是由官府批准开办的妓院,便都是正规妓院。
关于倡妓行业,都有明文规定,由于可能会导致的人口买卖等行为,这些规定更是被严格实施,历朝历代从不曾有松懈。
为了防止倡妓行业为了利益逼良为倡,所有被记录在册的正规大小倡妓场所,官府每半月会有一次检查,更有不定时的突击检查,目的在于确保没有突增人口。所谓突增人口,即人口买卖等非法途径得来的妓者。
若是一个正规妓院里有一个拐来的妓者,请求嫖客帮自己告官,那么几乎所有嫖客都很乐意做这件事,因为最终结果若是证实该妓院非法买卖人口逼良为倡,那么报案的嫖客可以获得该妓院老板三成的财产,而若是其受到了社会上某些人士的逼迫为倡,妓院也是受逼迫接收的,那么嫖客可以获得逼迫者的三成财产。即便最终查案不实,嫖客也不会受到处罚。
去正规妓院如此多的规矩,对于有渠道的人而言,可以伪造身份本去妓院;但对于不想冒险,又有怪癖的人而言,他们不会去正规妓院。
对于不正规的妓院,称为暗倡。
暗倡得以存在的原因有很多。
其一,是一些不能去正规妓院票昌,又担心伪造的身份本不够稳妥的人员。这类人员有官爵、科举获得身份的人、未成年人士、未婚人士以及一夫一妻制的人士。
未成年人士和未婚人士与倡籍之人交垢,若是叫人知道未成年或未婚便去这种地方寻欢,于名声有损,是要遭人嘲笑的,且若未婚人士若有相恋之人,恐怕也会导致恋情告吹。
这个世界的婚姻关系有一夫一妻制、一夫一妻多妾制两种,全凭自己选择。一夫一妻制的,身份本上“婚姻”一栏会写“已婚”;一夫一妻多妾制的,无论有没有妾,身份本上“婚姻”一栏会写“多妾已婚”;若是先有妾室后有正室,身份本上“婚姻”一栏也写“多妾已婚”。
在衙门办理了婚姻证书后的新人,举办婚礼的,则在婚礼上宣告自己的婚姻制度;不举办婚礼的,也要择日敲锣打鼓,宣告自己的婚姻制度。从此以后,无论是离婚还是一方死亡,再婚都必须延续上一段婚姻的制度。
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婚姻里,主外的一方可以寻花问柳。而一夫一妻制的婚姻里,无论是主外方还是主内方,都不得与旁人有不当行为。
看起来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婚姻对主内一方不公平,不过,主内一方虽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寻花问柳,但即使被捉奸在床,也不会犯道德罪。
婚姻制度的条例,是皇帝也需要严格遵守的。皇帝当为臣民表率,即便是皇帝,若是违反也将帝位不保,需得写“罪己诏”,然后退位让贤。
选择婚姻关系,便要忠于自己的选择,否则是不忠不义贪欲之徒,将受世人唾弃。是以,当选择了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后,这个家庭中有人想要票昌,便只能去寻暗倡。
在人数上,全世界没有多么富裕的普通人里也仅有五成选择了一夫一妻制,在权贵富绅之中会选择一夫一妻制的只有两成,且这其中完全出于本心自愿的便不知是几成了,想要背叛婚姻的,又有多少呢?
其二,是性取向。
全世界男性人口中,男恋女的性取向占九成,男恋男的性取向占一成;全世界女性人口中,女恋男的性取向占九成,女恋女的性取向占一成。
既有男女相爱也有男男相爱和女女相爱,既有男为妾也有女为妾,但一个人不能既与男人相恋又与女人相恋。
这种双性恋之所以不被允许存在,一是因双性恋极其容易得病,并且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二是因为人们很难判断双性恋是因为遇到的两种性别的人都是真爱,还是只贪图两种性别带来的欢欲。
圣皇在位之时,便就此特意成立了一项社会调查,那项调查长达八十年,最终圣皇亲自颁下男女两种性别只可有男男、男女、女女这三种性取向组合,更执行了“定缘礼”的规定——一个人在“定缘礼”之后做出了不符合所定性取向的行为,是要被调查的,若发现确与非“定缘礼”所定性取向者有交垢行为,则定为恶性氵乱罪,受刷洗之刑。
即便是王侯将相,也要脱离其位受刷洗之刑;犯下恶性氵乱罪者,非三代不能脱非议也;纵是皇帝,也得被废,且遗臭万年,被冠名“氵帝”。
由于圣皇的调查时间极长,最终结果是只有万分之一的人是真正出于爱情而同时喜欢男性和女性,其它的双性恋则是贪图两种性别带来的欢欲,再加上圣皇的威望,是以关于婚恋的规则,自古到今,再未改变,并根深蒂固。
并且性取向组合多了,没有约束,这人类社会早晚得乱套。
即使是皇帝的后宫也不能男女皆有。成了亲的或者成过亲的,私下里若是想尝尝其它取向的特别,那么最好是保证自己不会被人发现,否则任他是帝王还是将相,那位置都是容不下这种人的。
可话说回来,任何遮遮掩掩的东西反而令人抓心挠肝的想,有些东西一旦尝试过,“偶尔为之”是不可能的,最终总是会被发现。
所谓“定缘礼”,是宴请亲朋好友甚至乡亲父老,来宣告自己的性取向。在十八岁成年礼时即可举办,最迟也必须在三十岁生辰当天举办。
大部分人都是在成年礼当天一起办的,席间有人唱词,然后由父母宣告三遍“希望早日觅得良婿/良媳”,或者本人宣告三遍“希望早日觅得娘子/郎君”。最后,本人拿着一张书写本人信息和性取向的纸张,向亲朋好友父老乡亲讨签——大伙儿把自个的姓名签在上头,表示确认了此人所宣告的性取向,需要讨签至少二十个成年人的签名。若是在大户人家做工,可不宴请,讨得那家所有下人的签名即可。
定缘礼举办之后,其身份本中“性取向”一栏将会书写。
定缘礼一经举办,即便是身份本上还没有及向官府申请添加,也终生不得更改取向。
在官府中办理时,需要携带讨签来的“性取向确认书”交给官府,官府根据其上所写,再三确认,然后在身份本上定下其人性取向。为了避免官府写错,本人需要在官府内查看清楚,若有错,官府会当场修改,一经离开,则官府不认。
没有举办定缘礼而去过妓院的,正规妓院看到其身份本第一面中“性取向”一栏是空的,则需要把客人第一页的信息如实记录,然后尽快报告官府。官府收到报告后,会通知嫖客,然后以嫖客所去的妓院,在其身份本上定下其性取向。
因着这些根深蒂固的原因,正规妓院中,一个妓院的妓子们性别是一样的,所接的客性别也必须是固定的,不能男女皆可。
正规妓院只有四种:女妓接男客的,女妓接女客的,男妓接男客的,男妓接女客的。
妓院按照类别分,类别只有两种:妓者都是男的叫做青楼,都是女的的叫做橙楼。
妓院既接男客又接女客,是犯罪。客人既嫖女妓又嫖男妓,也是犯罪。
那么想要接男客也想要接女客的想为倡者,和想嫖女妓也想嫖男妓的嫖客,都只能去暗倡。
其三,是想赚当妓者的钱,但不想更籍为倡的。
因为为了避免普通人在生活中被人错误的判断,有明文规定倡籍者出门必须脖戴两寸宽的方形,正面写有“倡”字的木牌,这种木牌称为牙牌,反面写有持有人基本信息。
虽然这条规定通常只能在本府内执行,比如倡籍人员离开工作的妓院所在地后,考虑到其需要“衣锦还乡”的面子,并不被严格要求必须佩戴牙牌。但一年只能离其工作的妓院所在地两次,每次不得超过三十日。
因罪被贬为倡者,是罪倡,虽然籍属和寻常倡籍没有区别,但罪倡需要佩戴的牙牌是“罪倡”二字——且不止是出门之时,在妓院之中迎客时也需要佩戴。
一旦更籍为倡,只有当家妓和卖身青楼当民妓两条路,家妓不得自由,民妓个人所得嫖金也只有一部分,虽然以后有养老金,但不是人人都愿意等一个以后。若是不愿再卖身,有人帮助赎断,倒也能恢复良籍。
但若无人赎断,便只能在工作的妓院立牌宣布不再卖身,此后虽可与普通人一样生活婚嫁,户籍本却仍为倡籍,只是出门无需再佩戴牙牌,且若是哪天又想卖身了,便会被视为愚弄法制,发配到最危险艰苦的地区进行苦力工作;这对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做得下去,又能做多久的人而言,并不是个好选择。
再有,倡籍和弃籍的后代是弃籍,和其它籍属的后代是贱籍,无论是贱籍还是弃籍,都不是什么好的。也许与权贵的后代可以被运作为良籍,但权贵这条路属于可遇不可求。
如此种种,想当妓,但是不想更籍的,便只能去做暗倡。
其四,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士,这种人的癖好正规妓院的妓者不提供,便只能寻暗倡。
有这四种需求的存在,暗倡便会一直不灭,即便各国朝廷都大力清剿,也是春风吹又生。
在暗倡行业里,有一大半的妓者都是被拐卖而被迫提供交垢服务的,甚至还有许多未成年人。
这些妓男妓女虽是被逼迫的,但由于嫖客都是管理者经过严格筛选的,他们向嫖客请求告官的成功率是极低的,一旦嫖客拒绝后告诉管理者,他们会受到更加黑暗的对待,甚至是性命不保。
且,嫖暗倡的能有几个有良心的?在一群垃圾中找到一个愿意报官的,简直如海底捞针。即便是为了贪图官府抄了暗倡老板后分出的钱财,嫖客也需掂量掂量自己是否了解这暗倡的幕后老板势力,自己有没有命拿。
小型暗倡场所倒还好,多是以己或以家庭为单位的暗倡,有些由老手经营的暗倡场所简直是人性至黑之地。里面的妓者所学所会是更为极限和刺激的东西,他们的生命无人在乎,健康更不在考虑范围内,被允许肆意玩弄。即便是对于妓者苦苦哀求告官有那么一点动摇的嫖客,在享受过刺激之后,也不愿出卖可以让自己肆意发泄恶念的地方。
极致黑暗的泄欲要求,需要很多的金钱,能消费得起的,往往是有钱有势的嫖客,这类嫖客对于官府捣毁窝点增加了更多的难度。
纵然没有这些特殊之处的小型暗倡,只是普通服务,也会因为价格比正规妓院的更低,而足以不愁客源,这类客源不会放过省钱的机会,也不会放过向官府告发之后来钱的机会,但是两相掂量,也少有人会去选择告发。
经营暗倡的、嫖暗倡的都是犯罪,被抓获之后,受凌迟之刑。
而被拐卖诱骗在暗倡场所被迫接客的人员,其得到营救后依然是自己的原籍属,可以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
令人欣慰的是,这个世界是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做到不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受害者。人们不会对被迫卖身的人员有过多的关怀和关注,也不会施以过多的怜悯和同情,更不会有轻视和鄙夷。大家谁也不特殊的相处着,即便是与人相恋,过往影响还不如五婚的大,因为无论是柔体被鞭打还是柔体被交垢,伤害便是伤害,不与清白划等号。
在这种环境下,受害者心理创伤恢复较快,并且不会受到来自外界的二次伤害。
本章内“狎妓饮酒……牵线搭桥的协从犯、教唆犯,杖四十”这一段,里面有些句子是引用了作者章学城的书《一眼看透古代官场 》的第七章中的内容。
此外,这部小说创作之前,我阅读了一些中国古代王朝规章制度相关的书籍,力求搭建一个完整合理、我喜欢且合适的世界。
由于各朝各代的规章制度都不相同,有可取和不可取之处,我还对所读书籍做了划线,然后规整到表格里。
最后在表格中对比筛选,调整和修改成为合适的我喜欢的且符合逻辑的样子——由于我有本职工作,所以即使我为此六点多起床(我知道这个时间不算早,只是我睡不够八小时身体会受不了还会困),也没有太多时间,最后的调整和修改这一事项我都花费了数月(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再加上最初划线后整理成表格时,极大部分都没有做出处标记——我又是在所有书籍看完后(期间还看了古代服制武功武器等书籍),才开始筛选、调整和修改的,因此我的记忆力也不足以清楚哪段出自哪,这就导致了我开始写正文的时候,不知道我所构建好的世界的规章制度中,有没有哪些是参考和引用了下述书籍的部分。
理当尊重他人劳动成果,理该对引用处做出说明,因此,特在此列出我在整部《半谋朝令半谋君》中可能参考或引用句子的出处所在的所有书籍(排名不分先后):
钱穆《中国历代政治得失》,李慕南《历代官制》,郭伟伟《官制:为政选拔吏制》,刘文瑞《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地方体制与官僚制度》,李治安、杜家骥《中国古代官僚政治》,章学城《一眼看透古代官场》,侯悦《活在大唐》,王一樵《紫禁城里很有事:明清宫廷小人物的日常》,新周刊杂志社、岳麓书社《显微镜下的古人生活》,吴晗《大明帝国兴衰史》,黄仁宇《万历十五年》,草色风眼《皇帝身边人001:锦衣卫》,讲历史的王老师《古代人的日常生活》,裕德龄《慈溪私生活回忆录:我在太后身边的两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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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设:倡籍/身份本/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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