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的狂欢派对里,全是一帮年轻男女,大家穿着光鲜亮丽,昏暗的房间里洋溢着欢声笑语。
音乐,舞池,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时芊坐在长沙发最里头,百般无聊划拉着手机。
没多会一个年轻男人手里还夹个杯子走过来,问:“时芊,怎么今天这么安静,不下去玩会?”
时芊抬抬眉,眉眼清亮,但是小烟熏又给她增加一份明艳的感觉。
“一会吧,哎,给我也来一杯。”
她指的是东子手里的酒。
“行。”东子起身往桌面一捞,那堆瓶子里面全是空的了。“这帮人,今天喝挺快。”
时芊靠回椅背,翘起二郎腿,眼里满不在乎用下巴一点:“没事,让人再开两箱。”
“好嘞。”
东子才走没多久,赵雯又一屁股坐下了。
她心情不怎么好,气冲冲地对时芊说:“我真服了,明明交代了好几遍,我要的是金禾的展厅,今天才和我说没弄好。”
时芊拍拍她安抚:“金禾的展厅?我爸那边应该有认识人,到时候让人去弄,别担心。”
赵雯喜笑颜开,挽着时芊手臂亲昵地说:“太好啦,我就知道。”
“哦对了。”时芊想起什么,拿出个小盒子递过去,“你之前说看上的那串项链,早上我路过就买下来了,喏。”
赵雯满心欢喜接过来打开,里面躺着一条亮闪的宝石项链,精美的工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谢谢,你真好。”赵雯凑过来搂了下时芊的肩膀,又把项链掏出来戴上,爱不释手。
时芊淡淡笑着,弯弯的眉眼在灯光下闪动,纤细的手撑着下巴语气平静:“顺手而已。”
这晚的狂欢依旧持续,时芊玩得有些累了,她拍拍赵雯:“我休息会。”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嘈杂的音乐和人声,耳根子难得清净下来,时芊微微呼出一口气,披上件皮衣外套,抱着手臂转去了外面。
她正对面是个小型喷泉,潺潺流水声。
时芊低头看见了水中的倒影。
她穿着一身白,又是灯光又是月光落在肩上,同样给她的头发染上了丝丝点点的白色,时芊拨了拨,清冷的银色耳圈不小心撞上她手里的戒指,碰出清脆的一声响,发丝垂落停在锁骨上方。
水里的人面无表情,盯着变动的水,把她聚拢起来,又打散,然后再度聚拢。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兀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现状,时芊皱眉,不耐烦接起。
“芊芊,你人在哪,我让老陈过去接你。”
时芊没好气:“你管我在哪,从小到大你都没管过我,现在又想起来我了?”
“爸爸没跟你开玩笑,我的……”
没能听完电话,时芊直接挂断了,没出几秒电话又再一次响起。
“能有什么事啊。”时芊根本没放心上,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后,把手机放在水池边。
人转身回去热闹的包间,手机留在原地。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条短信不断涌进来,但早已没人看。
时芊撑着头从爬起来,这又是哪个酒店,昨天晚上到最后貌似是赵雯给她弄好了酒店,然后她直到现在才清醒。
摸到手机,点了两下没反应,她才发现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时芊给手机充上电,光脚踩上厚厚的地毯,简单洗漱过后,时芊对着镜子拍了拍脸蛋。
素净的脸蛋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底子有多好,就像时芊,少女的轮廓清晰,水润的双眸里跳跃着灵动,鼻子就顶着洗浴间的顶光也是极为优秀的弧度。
她抹抹脸颊,白净的脸蛋多了些红润,但和素着的唇色配着刚刚好。
时芊擦着发尾出去,额头的碎发跟着动,半露出一小道很淡的疤,随后又被落下来的黑发完全遮住。
拿起手机,这下能开机了,时芊坐下来,细长的指节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随后,她的手不动了,连同擦头发的那边手也停下来。
时芊打电话出去,没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于是她打给老陈。
“时小姐,你终于接电话了。”
“陈伯,我爸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陈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先生他出事了,昨晚怎么都联系不上你,等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带走了。”
时芊的呼吸急促了,“什么带走,怎么会被带走?”
“我不太清楚,但是昨晚我好像听他说要给你安排什么来着,但是……”
时芊咬着唇开始泛白,她问:“我爸他现在在哪?”
从警局出来,时芊抬抬手挡了下刺眼的阳光,她站在阳光最猛烈的地方,但是全身上下冰冷,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指尖在颤抖。
她见不到时卫军,在这个期间他只能和律师见面。
时芊在花圃底下等着,直至一个西装男从里面出来。
“李律师,李律师,你见到我爸了吗?”
李律师看到是时芊,头有些疼。
“见是见到了,你先别担心,你爸现在暂时没什么事。”
但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时芊直接低入谷底。
“但是未来会不会有事还不好说,警方手里掌握着你爸违法经营的证据,这一点才是重点。”
“最坏的结果是等调查出来,你爸可能要坐牢,严重的话不止几年。”
一时间时芊仿佛全身被抽干了气力,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她撑着树干,好一会才缓过来。
不能这样,你要撑住。时芊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一想到老爸,时芊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她需要很用力才能忍住。
深深吸气呼气几个来回,时芊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得解决她今晚住哪里。
时芊先是给赵雯打去电话,刚想开口,赵雯就留下一句“这事我帮不了,你找别人吧”匆匆挂断。
电话忙音了,时芊愣在原地好一会,又打给另外的人。
东子一换常态,“哟,堂堂时家大小姐找我借地方住,我没听错吧?”
时芊张了张口,话哽在嘴边,仅存的骄傲让她说不下去了。
所有的人都联系了一遍,不是故意不接,就是冷嘲热讽,没一个人帮忙。
她自嘲笑了笑,这些就是她的朋友们,昨天晚上还拍着胸口说没问题,今天就避之不及。
时芊把兜里的钱全翻出来,她身上基本没现金,这一小沓红票票还是老陈凑出来的,说什么也要给她拿在手里。
想到这,时芊把钱揣好,沿着马路慢慢走着。
今晚自己又该去哪落脚呢?
时间流逝到了深夜,时芊依旧没能找到地方住。
酒店吗?
隔着衣服的布料她摸着那沓钱,以前她没把钱当钱看过,现在居然觉得要靠这一点钱撑下去,还真是很重要了。
时芊站在一间酒店门口,咬咬牙进去。
“标间多少钱?”
前台敲着电脑回:“三百。”
住一晚是够了,但第二天呢?
算了,时芊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她准备递钱出去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不对,酒店是住下了,但她没有别的东西啊,衣服,洗漱用品她全都没带在身上。
前台手刚碰到钱,时芊一把抽回,她有些尴尬:“先,先不住了。”
跑出酒店后,时芊想到一个法子,她决定试一试。
时芊轻手轻脚从后门溜了进来,她没敢开灯,黑暗中心脏跳动的声音异常明显。
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时芊踮着脚溜进客厅,凭借着微弱的光亮摸到上二楼的楼梯扶手,屏住呼吸往上走。
老房子时芊很少回来,时卫军就更少了,她只能翻出来一个小包,有什么就拿什么简单抓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时芊紧张得手止不住的颤抖,又害怕又刺激,收拾好后再轻轻阖上门。
要不……
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早点醒来就好了。
时芊停下了脚步。
老房子蒙着一层薄薄的灰,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打扫了,时芊大着胆子看了一圈,似乎在思考可行性。
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时芊把几个柜子都打开看看,能不能再找出来些有用的东西。
嘎吱一声,时芊的手停在原地,角落里似乎有东西跑过,时芊回过头,一人一鼠对上了眼,时芊这回没能忍住惊叫出来,又立马捂住嘴。
老鼠早就消失不见了,时芊接受不了,最后还是拎着包从后门溜出去了。
时芊垂着头,在路边蹲了下来。
她很累,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都来不及消化,也不知道怎样去面对。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时卫军,不知道她爸爸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警方那里会是什么结果。
时芊扒拉着地上的草,心情低落到谷底,怎么会沦落到现在无家可归无处可逃的地步呢?
啪嗒,一滴泪溅进土里,时芊抬手抹了抹,越想越委屈。
早知道昨天就听电话了,早知道昨天就赶回去说不定还能见上老爸一面,早知道她以前就乖乖听话不整天出去鬼混了,早知道……
叶子动了动,时芊如惊弓之鸟般抬头,瞪大双眼四处张望,猫,狗,还是老鼠?
“时芊?”
有人从侧边叫了声,然后走出来。
夜色的黑刚好把他全都藏了起来,要不是他走出来,时芊根本没发现这里有个人。
等那人完全从黑暗里出来,时芊看清了是谁。
他问:“你怎么会在这?”
时芊抹了把脸,抓起包。
他问:“是……因为早上的新闻吗?”
时芊转身就走,脚边尘土飞扬。
黎阔几步跟上去,想拉过时芊的手,“你……”
他话没说完,时芊猛地回头,手里的包直直朝他砸过去,黎阔后退一步。
幽幽月光落下来,时芊眼框微红,还有些肿,卷发也有些乱糟糟,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瞪着他:“你别过来。”
黎阔不动了。
时芊继续走,拖着沉重的步子踉踉跄跄,她轻轻吸着鼻子。
不知过了多久,时芊停下来,回过头,黎阔依旧在后头,不远不近。
时芊蹲下来,眼泪突然决堤,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
黎阔上前了一步,又停下,他站在原地,几步之外时芊哭得昏天黑地。
黑夜里,黎阔的手指动了动,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又不知过了多久,时芊的声音低到听不见了,她把自己都埋起来了,小小一只身影看着特别凄凉。
黎阔咬咬牙上前,慢慢蹲下来。
他哑着嗓子却轻柔地说:“芊芊,很晚了。”
时芊依旧埋着脑袋。
又等了一会,时芊才起身,夺过黎阔手里的小包,时芊再次歪歪扭扭继续走。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酒店。
昏暗的路口,黎阔站在阴影里,街对面走过个男人,看了几眼前面的时芊。
就在男人的手要搭上时芊肩膀的时候,黎阔从后边冲过来,二话不说照着人就来了一拳。
时芊回头,两人已经打作一团了。
黎阔手里没轻重可言,男人完全被压制,黎阔抵着他的衣领,手臂脖子的青筋暴起,落下的拳头跟着沉闷声,黎阔眼都红了。
每打一拳,后面就跟着一句“别动她”,咬牙切齿,直到男人无力反抗。
有人冲出来拉架,黎阔被强行分开,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地上那人看。
围观的人叽叽喳喳在说着什么,时芊没听清,黎阔也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黎阔上前几步,拉着时芊离开。
这次时芊没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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