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长安格斯一声令下,所有人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
男仆打开厨房内的每一间屋子,在发现没有人后,领着众人穿过拱廊,绕过了内堡的露台,之后进入主楼。
原本可以容纳数百人宴会的大厅挤满了人,时成跟在玛丽娜的身边,装作有些害怕的模样四处惊慌打量。
除了后厨的人,马厩、花园的仆人也全部被赶了过来,几乎所有城堡内的人都站在了这里。
骑士执抢站立在前后的大门左右,把手不让人随意进出。
台上的仆从在维持秩序,时不时高声呼喊让大家肃静,可越是如此,越是人心惶惶。
“还要等多久,我还有两块前腿没有处理完呢。”
“再不回去锅子的火都要熄了。”
“汉斯,到底是什么事情?”
“谁知道呢,难道是隔壁郡的强盗杀过来了?”
“那也不用害怕,石堡这么结实,十几个强盗总不会闯进来。”
玛丽娜趁此机会坐在地上,站了一上午她的小腿开始发酸,向时成埋怨:“就算真有强盗,把我们集结在这里也没什么用!难道还指望我们这些女人上战场吗?还不如给点钱早些将我们打发好。”
时成不觉得这事儿和强盗有关,没准是和被他埋在土里失踪的领主大人脱不了干系。
大管家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变装走入大厅,他自一进入,聒噪喧闹的人群立刻闭嘴不做声,时成挤开前头的人,硬是抢到了前排。
仰头便能瞧见陈义熟悉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脸被上班折磨的生无可恋模样。
做梦也不忘拉上陈秘书,看来陈义真是蔺泽明的小心腹,时成暗暗记下,他千万要拍好陈义的马屁。
“今天上午,城堡内发现有一名男仆抢劫并且袭击了领主,上天保佑领主未有重伤,但因受到惊吓,暂由陈管家负责盘问。你们是否见过男仆、并且接触过,如果有任何知道的信息,都必须一一上报!”
和时成他们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人,很快发现乔尔并不在队伍里。
乔尔不在后厨有一两天,大家也不是瞎的,但一开始都装聋作哑当做没有发现。
仆人对身边的人走或者是留并不在乎,每日的劳作就是为了能多换一些吃的,如果某天人少分到的食物或许还能多些。
乔尔的尸体,时成没有留在休息室,而是直接从骑士们处理尸体的露台丢了下去。
现在或许早就沉入湖底,和其他同样作为食材死亡的难兄难弟们躺在一起。
不断有骑士从外头进来,凑近陈义身边同他说悄悄话。
因为离得近,从挡着的手背后,时成能听到几个简短有些模糊的单词漏出。
“领主。”
“搜寻。”
“太阳。”
看来真如他所想,时成垂下脑袋,那些骑士是趁此机会在城堡内寻人。
烈日将会把吸血鬼烧成灰烬,陈义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上去十分担心消失的领主大人会不会在哪个角落就这么嗝屁。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陈义依旧没有得到他想要听到的消息,领主大人就好像是在城堡内凭空蒸发了一样。
城堡大门一直有人站岗,骑士们发誓从昨天至今日一个人都没有从这儿溜走。
陈义不免皱起眉,那么蔺泽明到底会去了哪里。
不仅如此,那个逃离的男仆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若是他死了,一切或许还好说。
可如果他还活着……
想到领主大人隐藏的秘密或许会暴露出来,陈义头一回脸上浮现出伤脑筋的模样。
眼见着下面那些安静的仆从们,因为被强制扣在原地无法离去,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玛丽娜的心怦怦跳,“成,你说那个偷窃的男仆会不会是乔尔?”
“我不清楚。”时成摇头。
“乔尔和我们关系虽然一般,但我们都是一个房间的,要是连累到了我们怎么办,我母亲身体不好,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玛丽娜的嘴唇有些颤抖。
时成抚上了玛丽娜的手背,看向她宽慰道:“也不一定是你想的这样,乔尔或许只是来不及和我们道别,就直接离开了城堡。”
“可是他连衣服也没有带走!怎么办,若是我被赶走,我要去哪里找到这么好,能够提供住处和食物的工作,我的年纪这么大了,母亲才刚给我在村里找了一户农户准备结婚……”
仆从们的薪资有限,有套崭新能够换洗的衣服,就可以称得上是条件优越,若是离开,不会有人抛下这么重要的资产。
“玛丽娜,玛丽娜——你听我说!”
时成捏着玛丽娜的手指力道加大,疼得玛丽娜一哆嗦,从发愣的状态中逐渐回过了神,与时成黑色的双眼四目相对。
“不要管别人,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见玛丽娜还沉浸在会被牵连丢掉工作的恐惧中,时成叹了口气,又补了一句话:“只是一份工作,就算离了这里,靠你这么好的手艺,不管你去哪儿我相信你都可以继续生活下去,你要相信自己。”
“安静,陈管家有话说!”
围立在仆人周围的骑士用枪敲击地板,震得石板咚咚发出闷响。
火把通明照在众人的脸上,只能看见一张张麻木、呆滞的脸庞。
“我再问最后一遍,有人如果帮助过偷窃的男仆逃离城堡,希望你主动站出来告诉我。”
陈义的目光从前排一路落至了最后,他对于搜寻一天,依旧无法找出任何线索而有些恼怒。
奴隶不可能靠他自己一人,从固若金汤的石堡中逃出去,一定是有人从中协助。
倘若没有人开口说话,那陈义也没必要再心思手软。
不过就是一群低等下贱的奴隶而已,这些人走了,有的是人前赴后继地想要挤进来。
陈义摇了摇头:“没有人说,那就算了——”
他手掌虚空一挥,继续道:“都杀了吧,做得干净些,别把窗帘和壁画也弄脏了。”
底下的仆役们顿时爆发出阵阵成片起伏的叫喊,他们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年长的园丁仰天怒吼,率先冲上去,想要将陈义拦下问个清楚,被身边的骑士抽出刀,对着脊椎重重得砍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时成瞪圆了眼睛。
草!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时成傻了。
这是直接杀人了……?
玛丽娜站在人群的边缘,直接被园丁飙射的血液溅了一脸。
血液还带着热度,玛丽娜不自主地落下了惊恐的泪水,手忙脚乱地擦去脸颊的鲜血,却被她涂抹得到处都是。
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众人的面前逐渐失去了呼吸,致死那双眼睛都带着不甘和恐惧未能闭拢。
“扑通”,玛丽娜脚下一软,红着眼睛跌坐在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死人了——!”
“我靠!杀人啦,骑士杀人啦——啊!”
“快逃,放我们出去,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上帝啊,如果万能的您能够聆听到我的祈祷……”
时成一抹脸,赶紧将心中的震撼压下,他现在来不及思索到底为什么陈义要大开杀戒。
只知道,这个时候不逃,留在原地只会被骑士那把刀咔嚓砍成两半。
有的骑士的刀,看样子八百年都没有保养过,还带着刀锈。
被这刀砍身上,运气不好就是钝刀子割肉,死之前都不给人来个痛快。
时成赶紧稳住狂跳的心脏,拎着玛丽莲的胳膊像是拽小鸡仔一样轻松,直接将她从地上拔了起来。
“还坐在地上做什么,是等死嘛?!”
“不行……我、我走不动了,腿没力气。”玛丽娜望着地上的血泊,瞳孔不断震动。
时成一咬牙,甩了玛丽莲两个巴掌,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你方才不是还说要照顾母亲和家人,要是现在死了怎么办?他们可不会那么好心给你家里寄抚恤金,夏天还好,如果没有食物,你们家里人根本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玛丽娜睫毛微颤,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从缝在胸口的布袋里掏出了几枚银币,吸了吸鼻子。
“我跑不动,可能出不去了,这里有几枚银币,如果你逃出去了的话,能不能帮我给到我的弟弟妹妹。”
时成眼见着玛丽娜完全是在留遗言的状态,而周围的骑士们呈现半包围扇形状,用枪和刀举着对向他们,要把所有仆人都逼至墙角一一屠戮。
这时候再不跑,那真是回天乏术。
不等玛丽娜说完,时成弯腰直接将人抗在了肩膀上,转身从身后的窗户撞了过去。
绚丽璀璨的玻璃花窗在玛丽娜的眼前化作了点点星光,她只觉得全身忽然腾空,在之后便是头顶无尽的黑夜。
玛丽娜仰头看着黑夜喃喃道:“爸爸,我这是已经死了吗?我很快就能看到你了……”
时成心里忍不住骂了一身娘,死什么死,这么不吉利,就不能把精力放在抓紧逃命上吗?
忽地感觉肩膀一轻,竟是有人想要把玛丽娜从他身上夺走。
以为是骑士追了上来,时成旋即怒目而视。
科林肚子一颠一颠,甩着两条粗壮的腿跟了上来,他将玛丽娜抱在怀里,一下子减轻了时成的负重,嘴里嘟囔道:“你这女人,跑得还挺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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