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霎那间,贺昭临纵身一跃,带祝清苓站在了城墙上。
垂首望去,下面有无数只手在向上索命。
有的尸体彼此踩着,越叠越高,很快就要抓住她的衣角。
她本能地后退,却差点一脚踩空。
他们站在城墙上,退路已绝。
祝清苓脚底源源不断渗着汗,哆哆嗦嗦地向后躲。
贺昭临一把扶住她,他道:“别怕。”
祝清苓连连点头,把所有希望寄予在他身上,只有他学过术法,外边都说他是走后门进的无方宗。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眼见贺昭临手中金光微闪,他从怀中掏出银锭子,将金光法力注入其中。
银子闪着金光,他将银子往下一砸,那银子就成了千斤坠,把这些诈尸砸下去,一个接一个的摔倒。
贺昭临拿银子砸尸群?!
虽然她无法理解,但是……好在是脱了险。
贺昭临拽着她飞向地面,落地一刹那,她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有惊无险,然而叹为观止。
第一回见到有人拿银子当法器,比止泪符还夸张。
其实她是心疼那些银子的,在五毒门她连赶路的盘缠都很少。
“师母,师母,你还好吗?”
祝清苓循声去看,是那个乞丐。
这么高的城楼他都能跳下来,难不成练过武?
“我没事。”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看贺昭临,他紧皱着眉头,一遍一遍打出法力,那金光忽明忽暗,打出来,便缩回去,像是被熄火了。
贺昭临让她带着乞丐换一身干净衣服,用完饭带乞丐回凉王府,说完,贺昭临便自己离开了。
祝清苓带着乞丐去挑衣服,他愣是什么也不要,反而只挑了一身干净的粗布麻衣。
祝清苓又给自己挑了几身,便带他回去了。
祝清苓迈进凉王府,两个侍卫用刀抵着她的脖子:“凉王找你。”
语罢,她还没弄清什么事,他们便来擒她。
乞丐横挡在她身前,却被一脚踢在胸口,踹飞出去。
接着,这两个侍卫把祝清苓压到了凉王府。
“你们两个跪下!”凉王怒呵那两个侍卫,气涌上头,佝偻着腰,呛咳不止,他皮肤黝黑,发间掺杂着缕缕白发,若不是这一身华服,与外边的老翁无甚差别。
“我让你们将她请来、请来、请来!”
“谁让你们擒来!”
凉王愤怒地挥着手:“都给我出去!出去!”
听到命令,两个侍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出去了。
祝清苓拘谨地行礼,脑海中尽是捋不清的思绪。
凉王为何要单单请她?
难道,他觉得贺昭临喜欢她?
“好孩子,听说你和昭临今日一同出去了?”凉王身形黝黑健壮,此刻语气却极其亲切。
凉王定是以为——她和贺昭临约会去了。
虽然不是约会,却也只能承认。
凉王示意她起身坐下,他问道:“你可是祝源的女儿?”
提起祝源,祝清苓脑海中涌出许许多多不好的回忆,她顿了顿,点头道:“是。”
凉王将她的无措收进眼底,道:“不必拘谨,五毒门也是精通毒术音律,况且,出身不重要。”
五毒门……精通的音律其实是专门给别人做吹丧曲的,说好听些,是渡亡魂。
凉王又道:“我问祝源可否中意昭临,祝源就有意无意跟我提,你表姐想入无方宗。”
祝源的意思是,只要表姐能入无方宗,把祝清苓卖给凉王府都可以。
祝清苓想要摆脱祝源,她明知道,祝源不喜欢她,可这话**裸地听到时,心里滋味依旧不好受。
用她的婚事,榨取她、抛弃她,从而让她为表姐做嫁衣,为了表姐去无方宗做垫脚石。
她不甘心,但是无法在凉王面前直说出来。
凉王将她的不甘,收进眼底,道:“你的婚事,应该惠及的是你,与什么表姐之流无关。”凉王又道:“但是,昭临这孩子对感情认死理,你多和他相处,卯时监督他练武可好?”
祝清苓现在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浮萍,但是凉王并未轻视她。
反而让她去监督贺昭临练武,她心甘情愿地应下,便领了一个差事,卯时监督贺昭临站桩、射箭、骑马。
月色渐浓,雕栏玉砌的凉王府被黑夜笼罩,她绕过拐角,却看见花儿和其他女眷,惊慌失措地拉住她。
花儿左看右看,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惊慌问道:“凉、王,是不是为难你了?听说你被架过去的!”
祝清苓看着花儿这幅惊慌模样,还以为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担心她。
她握住花儿的手,示意她安心,道:“没事,是一桩好差事。”
夜色深了,她带着不知所以的花儿和那些女眷回了院子。
她刚一走进院子,便发现五、六个女子围着贺昭临,给他揉肩的,唱小曲的,尤其三个人给他捏着左臂。
今日,凉王说,贺昭临对感情认死理,从一而终的那种。
可是,他现在明明纵容侍女环绕在他身侧。
此时这场面,祝清苓装作没看见,穿过院子,准备回去就寝。
却听贺昭临道:“站住。”
祝清苓止步回头,贺昭临是嫌弃伺候他的人不够?
贺昭临端起桌子上的梅子,道:“这些赏你了,过来吃。”
夜色中弥漫着幽幽的果香,酸甜勾人,就像她曾经在五毒门后山摘的果子。
她咽了咽口水,悄悄去瞄桌子上的果盘 ,梅子个大饱满,一个个都被掰开两半,摆在琉璃碗中,山楂红透诱人在其中点缀。
贺昭临倒是很会享受,把这几样果子弄地如此精致。
不过,好端端的,为何送她梅子。
祝清苓站在原地,明日她就要监督贺昭临练武。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今日若是吃了梅子,明日面对这不学无术的纨绔,更是没有一点威严了。
这种一时嘴馋太不值得,祝清苓转身回了自己的偏院。
贺昭临见她不吃,自己塞进嘴里,却又被酸的神色痛苦,这是五毒门特有的梅子,他不爱吃酸。
至于特意差人弄来这梅子,是因为他今天有愧于祝清苓,他曾经见过祝清苓的本体是茯苓妖,所以今日用定身符定住了她,没想到把她弄哭了。
祝清苓吹灭烛火,躺在床上,仰望着屋顶。
凉王说贺昭临用情专一,如今一看,男人不还是一个样。
而且,凉王是战功赫赫的武将,贺昭临竟然不学无术,大好的资源给他,他偏要去画符捉妖。
她望着窗棂,瞧着夜色散去,白昼来临,太阳的余晖将整个屋子渐渐照亮,此刻天只是蒙蒙亮,连梳洗的时间都没到。
她掀开被子,在梳妆台前翻翻找找,将口脂、腻子、画眉粉都找了出来。
昨天给贺昭临揉肩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粉面红妆,她一个女子看了都挪不开眼,也不怪贺昭临沉迷其中。
所以,这次她也要把自己打扮的像个人样。
她从来没有自己上过妆,此刻只能循着记忆去想,别人之前是如何给她上妆的。
她挑了一个近乎樱桃色的口纸,一点一点抿在唇上,这些对她来说并不是很容易。
不过,只要细细弄,上妆不至于出大错。
未到卯时,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边敲门边道:“我把世子带来了,等着恩人一起去练武场。”
是那个一同去疫区的男孩!
他竟然被凉王任命,带着贺昭临练武?
况且,一大清早,贺昭临被带起来了……都不用她去叫,这差事哪是差事,一点也不棘手。
祝清苓推开门,便看见贺昭临神色憔悴,本就透白的脸上,更加苍白了。
由男孩带路,三人到了练武场。
男孩肌肉紧实,在一旁演示如何扎马步,贺昭临打不起精神,道:“这练武为何偏偏要早上练,下午他不行吗?”
闻言,男孩神色为难,以为他又不想练武,于是看向祝清苓,他求道:“您劝劝恩人,求求他练吧,我好不容易被凉王收入军中,不然我就要吃军棍了……”
男孩自然不容易,可是贺昭临也不好劝,如何开口,能让他留下,祝清苓也着实为难。
未曾料道,贺昭临双腿迈开,屈膝下蹲,扎了马步。
就这样,贺昭临一直练武,没让祝清苓和男孩为难。
午休时,凉王派人送了吃食,他们便开始休息。
祝清苓边吃边想,贺昭临虽然武艺不精,但是他不是外边说的那样混蛋,今天就没有让她们为难。
上次在街上,她想起自己被父亲抛弃的事,一时情绪失控。贺昭临却以为,是被他捉弄导致的,还给祝清苓道歉。
三头鸟也是他打退的,术法定是精湛的,可为何偏偏武艺不精。
祝清苓思索间,不自觉地打量贺昭临,发现他额上微微渗汗。
她便拿出一块帕子,递给贺昭临。
贺昭临迟疑片刻,他还以为祝清苓没有原谅他,问道:“给我的?”
祝清苓点头,递着帕子。
贺昭临便接下擦了汗珠。
趁此间隙,她小声道:“你好像……和外边说的不一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