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餐结束，顾安昔的情绪都不是很好。
与两人告别之后，顾安昔回到了家里。
没有开灯，顾安昔就这么摸黑，将自己砸在了沙发上。
原本以为这些事自己已经放下了，但今天想起，才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
也是，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放下呢？
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哪怕在只有自己的家里，顾安昔也不想让眼泪留下。
可是眼泪不听话，拴着手指的缝隙，划过脸颊，最后落在了布艺沙发上，留下痕迹。
细细听去，安静的房间里有若隐若无的抽泣声，像幼猫叫唤，又像婴儿哭泣。
月光透过玻璃照在阳台上面，顾安昔望着那一点光亮，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想要抓住什么，可掌心却什么都没有。
又是这样……
顾安昔看着自己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像表演结束在台下自我消化情绪的小丑。
他总是什么都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顾安昔终于从那股强烈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他赤脚踩在地上，抽了一张纸巾，将面上的泪水擦去。
随后打开灯，走进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已经过去了，要，好好生活……”
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之后，顾安昔拿过先前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给周皓和宋临分别发了条消息。
明天要去许航那边，结束都已经十二点了，还要吃饭。
明天上午有点事，大概一点钟到。
周皓：好的。
宋临并没有立即回复顾安昔的消息，顾安昔将手机熄屏放在一边。
点燃一根檀香，顾安昔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星星点点的夜色，心中的落寞并没有变少。
这一趟就是一个多小时，顾安昔像个木头人一样，一直凝视着星空。
他真的很少放空自己，偶尔这么来一次感觉还算不错。
一直以来，他的大脑都在不停地思考，从未有过片刻停歇。
中途顾安昔听到了消息提示音，但顾安昔不想动，他就只想躺在这里，躺到天荒地老，到他逝去。
但是现实生活不允许他这样，因此他给了自己一个小时时间，也仅仅只是一个小时。
时间过去，一切都没有变化，生活还是这样，好像很好，又好像很糟。
长叹一口气，阳台的帘子被拉上，书桌上的台灯打开。
暖黄色的灯光好似在无形之中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感觉，下一秒又变成了冷白色的灯光，照在打开的书籍之上。
门被推开，许航抬眸看了一眼顾安昔，随后上前几步，探了一下额头温度。
“你昨晚一点都没睡？感觉你快晕过去了。”
顾安昔的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坐到床上之后，就看着许航回到了办公桌后坐下。
过了一会儿，许航抬起头，看着还没有躺下的顾安昔，有些疑惑。
“在想什么？”
顾安昔摇了摇头，让本身就晕乎乎的脑袋更难受了。
又坐了半分钟，顾安昔放弃了思考，躺下去，在轻柔的音乐声和许航偶尔翻书发出的沙沙声中入睡。
见人终于睡下，许航拿起手机开始发消息。
许航：安昔今天不太对，应该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影响了情绪。
那边很快就有了反应，看着弹出来的语音邀请，许航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
许航：已经睡了，说话不太方便。
183斯文败类顾：怎么不太对？昨天早上送他回来的，然后参加了班主任组织的活动。具体他没有跟我说。
许航：什么活动？
183斯文败类顾：就是一对一辅导。
许航：好，知道了，待会儿安昔醒来我问问看。
183斯文败类顾：嗯，后续记得跟我说。
许航放下手机，看着在床上熟睡的顾安昔，目光中满是探究。
他并不认为学生之间的矛盾会让顾安昔变成这副样子，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事情引出了之前的回忆。
这种事顾安昔醒来之后大概率不会愿意说的，但许航还是想试试看。
就顾安昔入睡之前的举动，让许航觉得顾安昔自身也在纠结，要不要说。
要不是刚才顾安昔的状态实在不佳，许航可能就直接问了。
在自身防备脆弱和睡眠不足的情况之下，很容易跟着他人的思路走。
但许航想要的并不是这种，他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一次答案，可下次呢？
难道每次都要在顾安昔脆弱的时候，从中窥出一二，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吗？
他对顾安昔，不仅仅是医患关系，还有朋友，以及现在还没有发生的某种关系。
换句话说，许航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好奇，让自己设想好的后续全部化作灰烬。
闹钟响起的瞬间，顾安昔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床上，看上去有些迷茫。
旁边递过来一杯水，顾安昔看了一眼，然后接过，一饮而尽。
“好点了吗？”
顾安昔点了点头，“好很多了。”
许航又给顾安昔倒了一杯水，顾安昔接过，并没有喝的意思。
一次性水杯在顾安昔手中被捏扁了些许，里面的水并不是很慢，因此没有漏出来。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看着许航面上的笑容，顾安昔眨了眨眼睛，有点呆。
随后垂眸，“八卦，然后想起了初中的一件小事。”
“小事？介意说给我听听吗？”
顾安昔摇了摇头，随后没了动作。
许航也没有开口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今天时间不够，我下午还有事情。”
许航点了点头，“这样啊！那等时间充足，你又想说的时候，联系我好吗？只要你想说，我随时都在。”
顾安昔轻声应了，随后起身往门口走去。
在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顾安昔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许航。
“我以前觉得，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不会在意。直到昨晚我才发现，他们从未过去，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出来，扰乱我的生活。”
许航放下手中的笔，看着顾安昔。
“这都是需要时间的，有些时候，你觉得过去的事情不一定过去了。你觉得过不去的事情，也会在某一天被你发觉，原来已经不在意了。”
听到这话，顾安昔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门被关上。
近乎两个小时的深度睡眠让顾安昔的脸色好了很多，至少不会让人一眼看出状态不佳。
在下面晃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胃口的顾安昔去甜品店买了一块慕斯，当做自己的午餐吃完了。
到宋临家的时候，周皓已经坐着写了一会儿作业了。
看到顾安昔的瞬间，周皓眼睛一亮。
顾安昔直接坐到了周皓旁边，昨天还有不少题没来得及跟周皓讲，与其等周皓后面换位置，还不如现在就坐旁边呢。
宋临倒了杯水，放在顾安昔的旁边。
顾安昔轻声道谢，看到准备将本子往中间移的周皓，伸出手按住周皓的本子。
周皓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顾安昔。
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将本子移回到自己的面前。
“将刚才那道题写完再问吧，思路打断之后可能就不会了。”
顾安昔还没有拿出作业本，不过是因为看到周皓在跟一到基础题斗争，不想周皓因为自己到来就放弃努力。
周皓点头，在努力了三分钟之后，终于填上了一个错误答案。
对于这个结果，顾安昔并不意外。
周皓的基础实在太差了，一时半会儿也补不上来。
不过顾安昔也不在乎，他只需要不断地重复那些公式，让人理解一两分就行。
就算理解不了，在看到题目的时候，能将想起来的公式往里面硬套也行。
周皓对于自己的要求也没有很高，只是想要自己的成绩能勉强达到本科线，这样可以继续走体育特长生的路子。
在跟顾安昔聊过之后，开始死磕基础题。
顾安昔讲解题目的声音在房间里不算太大，但能够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宋临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面玩手机的母亲，然后继续同自己的作业奋斗。
一道题反反复复地讲上几遍之后，周皓终于理解了些许。
宋临先前倒好的水也被顾安昔喝的所剩无几，宋临伸手想要拿过水杯，却见顾安昔对着他摇了摇头。
“没事儿，我自己去接，你写你的。”
正在努力记公式的周皓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对上顾安昔的目光，周皓赶忙低下头继续努力。
真是疯了，有那么一瞬间，周皓觉得顾安昔比老师还可怕。
至少他跟老师对视的时候不会紧张，也不会觉得自己走神和摆烂有什么问题。
顾安昔慢悠悠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再慢悠悠晃回来。
脚步声让餐桌旁的两人都有点魂不守舍，一个是怕自己走神被逮住，还有一个……
顾安昔将水杯放在桌子上，随后拿起了手机。
为什么老是看着我？
手机震动了一下，宋临并没有查看消息的想法。
约莫过了半分钟，感受到炽热的目光，宋临抬起头。
顾安昔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宋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点开了手机查看消息。
察觉到旁边的动静，顾安昔将手机熄屏，扭头看向周皓。
周皓小幅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这个公式。
顾安昔拿过周皓的作业本，往后翻了几页，找了一道同类型的，示意周皓做完。
等周皓开始思考的时候，顾安昔也收到了宋临的回复。
鸣：你好看，忍不住。
顾安昔挑了挑眉。
那……
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学习了啊！
聊天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顾安昔却没了继续闲聊的性质，又一次看向了宋临。
宋临抬眸看过来，发觉顾安昔面上难以掩饰的笑意后，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
还以为顾安昔会用这个借口，拒绝之后再来自己家里。
现在看来，只是顾安昔心血来潮弄的恶作剧罢了。
而这一幕都被母亲收入眼底，沐青摇了摇头，他就想放松下眼睛，不要一直盯着屏幕而已。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他看到两人撒狗粮的全过程？
他看着被作弄还十分开心的宋临，在心中叹了口气，真是，无药可救了！
闹钟很快就响起，这次顾安昔并没有在给周皓讲题，因此周皓收拾地很快。
眼看着人就要走了，沐青开了口。
“话说回来，我们不会每天都要保持这个作息吧？”
宋临瞥了一眼沐青，本想说这个作息对沐青有什么影响吗。
在话出口的前一秒，宋临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沐青并不是一个能闲的住的性子。
在房间里面待了两天，沐青应该是想出去玩了。
因此，宋临什么都没说，等着另外两人的回应。
周皓回过头，不解地看向沐青。
“这个作息，有什么问题吗？”
顾安昔思考了一会儿，也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看着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人，沐青撇撇嘴。
“上学的时候还能上五休二呢，怎么放寒假了还得天天学习啊！”
周皓摸了摸脑袋，“啊，你说这个啊！我除夕那一周估计都没有时间，就想着现在多学点，毕竟我的基础太差了嘛！”
沐青看了一眼日历，做出了妥协。
“一周休一天行不行，离除夕还有近两周时间呢，要是一直待在家里写作业，我会疯掉的！”
宋临扭头看向顾安昔，眸中有些许期待，显然对沐青的这个提议十分心动。
顾安昔接收到宋临和沐青的意思，思考了几秒。
“可以这样跟上学一样，上五休二。”
看到有些许沮丧的周皓，顾安昔眨了眨眼睛，将剩下半句话说完。
“休息的两天你可以跟昨天一样，写作业。另外五天，就像今天一样的模式。毕竟你作业没有写完，而且你也需要自我吸收和理解的时间。”
想到昨天在这里写了四个多小时作业，又想了想今天顾安昔做了什么，周皓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今天顾安昔几乎全程都在辅导自己，写作业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不到。
说到底顾安昔也是学生，也有要完成的寒假作业。
如果按照周皓的想法不休息的话，顾安昔的作业岂不是要在春节那几天赶出来？
想到自己春节那几天的安排，虽然不是很轻松，但至少不用动脑子，而顾安昔得不停地赶作业，周皓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有点过分。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沐青很是开心，连带着看顾安昔都顺眼了那么一点点。
但沐青忘了，归根到底，顾安昔和周皓才是他被迫待在家里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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