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雁和沈清煜带着东西回到客栈时，齐乐羽和柳梦璃也正好进入客栈，四人正好是前后脚。
“苏姐姐？”柳梦璃眼见前面的人背影如此熟悉，试探着叫了一声，却没想到那人真是苏灵雁。
苏灵雁回眸之时，齐乐羽呆呆地愣在原地，柳梦璃却是笑着迎了上去，“苏姐姐，还真是你们啊，我们还真有缘。”
“刚才事出紧急，还不知道你们二位的名字。”苏灵雁冲柳梦璃微微一笑，又看向不远处还在发呆的齐乐羽。
柳梦璃拍了一下脑袋，爽快的做起了自我介绍，“瞧我着脑袋，光顾着看到苏姐姐高兴了。我叫柳梦璃，我身后那个跟木头似的叫齐乐羽，是我朋友。”
说完，她转身将齐乐羽拉到苏灵雁跟前，敲了一下他脑袋，“呆子，说话。”
“额……抱歉，我……”齐乐羽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叫齐乐羽。”
“齐公子，刚才的事我和沈大哥还没好好谢谢你。”
“见义勇为，助人为乐应该的嘛？”齐乐羽嘿嘿笑着，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突然他瞥见苏灵雁身后的沈清煜，冲他点了点头，沈清煜本就不怎么爱说话，见齐乐羽冲他打招呼也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柳梦璃见气氛再次冷场，一脸无奈地再次开口，“苏姐姐，你和沈大哥一会有空吗，相遇即是有缘，不如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苏灵雁看了眼一旁的沈清煜摇了摇头，“晚上恐怕不太方便，沈大哥脸上的伤需及时治疗。”
“没事，反正我们也得在这客栈住上几日。等日后苏大夫和沈兄方便的时候再约也不迟。”齐乐羽恐怕苏灵雁为难，赶紧开口打了个圆场。
“好。”苏灵雁点点头，转身和沈清煜一起上了楼。
“齐乐羽，你是不是看见漂亮女生就不会说话了。刚才要不是我，你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晚上请我吃饭。”柳梦璃望着再次陷入沉思的齐乐羽，碰了碰他的手臂，“喂，人都回去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好好，小红娘，晚上请你吃饭。”齐乐羽回过神，虽然面上装作很嫌弃的样子，但语气却很是诚恳。
回到房间的苏灵雁拉着沈清煜坐到位子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沈大哥，现在药材都齐了，我准备过会就开始帮你治伤。”
“灵儿，其实我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急于一时啊。”沈清煜看着苏灵雁坐在桌前检查着药材，用看似无意的话试探着，“刚才柳姑娘和齐兄弟邀请你去吃饭，你该去的。”
苏灵雁并没有听出这句话里的意思，毫不在意的接口说道，“吃饭哪有沈大哥重要啊。”
这句话让沈清煜的内心一暖，因为从小他就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孩子。若不是遇到苏灵雁，也许自己早就没命了，可这傻丫头一直以为是他救了她，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自己。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说出这句话不太合适，苏灵雁慌乱地放下药材急忙改口道，“沈大哥，我是说我是一名大夫，应该救人为先。”
沈清煜微微一笑，当然这笑容掩藏在面具之下，苏灵雁自然是看不到的。这些年，苏灵雁总是包容着自己的各种小脾气，知道自己有些敏感，总是很照顾自己的感受。
“那灵儿是说我在灵儿心里不是最重要的了？”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脸快恢复了，心情有些好，沈清煜竟也会出口调侃了。
苏灵雁一愣，随即气鼓鼓地看向沈清煜，“沈大哥你学坏了，现在都会拿灵儿开玩笑了。”
看着苏灵雁活泼俏皮的样子，沈清煜又笑了。见她走向自己，沈清煜深吸了口气。
十几年了，自己就连晚上睡觉也不敢摘下面具。
当苏灵雁摘下自己的面具时，沈清煜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灵儿，你……能不能闭上眼睛。”
苏灵雁知道沈清煜是怕他的脸吓到自己，笑着摇了摇头，“沈大哥，是你把我从火场里救出来的。我最不应该忘记的就是你的脸。”
沈清煜松了口气，松开了自己的手，任由她摘下面罩。
看着眼前那张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如今变得模糊不清，苏灵雁红了眼眶，她缓缓地伸出手，想触碰一下那张看着十分可怕的脸。
沈清煜的皮肤表面布满了扭曲的疤痕，像是大地裂痕一般狰狞交错，记录着那段痛苦的过往。那些疤痕有的地方呈现出暗红色，仿佛还在默默燃烧；有的地方则变成了死寂的灰白色，失去了生命应有的色泽，触目惊心。
他那曾经明亮如星辰的左眼如今被厚厚的疤痕所遮盖，只剩下一条细缝，勉强能够窥见里面残留的一抹黯淡之光。右眼虽然幸免于难，但周围的肌肤却紧绷异常，每一道细微的表情都会引发剧烈的疼痛。
“怎么了？”沈清煜的声音打断了苏灵雁的思绪，她摇了摇头，转身拿来药罐，“沈大哥，我现在先把这些草药敷在你脸上，软化一下你的皮肤。需要一个时辰，在这期间我去厨房把那药熬煮一下。”
“好，都听灵儿的。”沈清煜点了点头，挺直了身子，任由她往自己的脸上敷药。
敷完药后，苏灵雁让沈清煜闭目养神休息一会，自己则拿着草药离开了客房。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有人叩响了房门。沈清煜缓缓睁开眼睛，门外的响动还在继续，“谁？”
“我是来找苏大夫的，请问苏大夫在吗？”门口的声音是一个女子的，沈清煜可以断定不是刚才在楼下遇到的柳梦璃。他走到门口，却并未开门，“苏大夫现在不在，你有什么事？”
门口的女子本来打算离开，听到房内有声音后又转过身来，“你是苏大夫的哥哥吧，刚才在萧府门口就是你和苏大夫救了我，我是特地来感谢你和苏大夫的。”
“刚才？”沈清煜突然想起刚才在萧府门口的那个新娘，就将门移开了一条小缝，“我脸上有伤，苏大夫刚刚给我敷了草药，恐怕吓到姑娘。姑娘如果不介意，可以进来等待。苏大夫一会就回来了。”
沈清煜说完就转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门口的女人并未进来，只是礼貌的回应了一句，“我在外面等着就好，多谢公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子依旧耐心地靠在门口等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灵雁端着药回来了，刚上楼梯就见到远处一个女子正倚靠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栏杆上。
“你是……”苏灵雁看了眼女子，又看了眼虚掩的房门。
那女子先冲苏灵雁点了点头，随即开口，“您就是苏大夫吧，我是刚才萧府的冲喜新娘。我是特地来感谢苏大夫的。”
“那怎么不进去啊？”苏灵雁点了点头，推开房门，沈清煜还是像刚才那样在闭目养神。
虽然刚才沈清煜已经提前提醒过了那女子，自己脸上敷着草药，但在突然看到时属实还是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平复了心情，“公子在休息，不好打扰。”
“那你先坐会，我先给沈大哥上完药。”苏灵雁随口招呼了一句就上前帮沈清煜清理草药，“沈大哥，接下去我要刮去你的死皮，可能多少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好。”沈清煜点点头，没有睁眼。
女子看着苏灵雁一点点刮去沈清煜脸上的腐肉，继而露出底下红色皮肤，女子忍住想吐的冲动背过身去重重地吐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煜脸上的腐肉已经被全部清除了。苏灵雁又动作迅速且细腻的给他重新上了刚熬好的药，又缠上了绷带，“沈大哥，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你可都不能说话咯。”
沈清煜点了点头。
苏灵雁收拾完东西才注意到一直待在旁边的女子，充满歉意地拍了拍脑袋，“对不起啊，把你忘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是来感谢你们的，怎么能还没说什么就走了呢？”女子微微一笑。
“不用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其实我去萧府的最初目的也不是为了你，说起来我也不算你的救命恩人。”苏灵雁的性子向来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更何况她的最初目的本爱就是为了萧府的镇宅之宝去的。
女子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苏大夫以为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萧老爷都告诉我了，是苏大夫让萧老爷送我回家的。只可惜，我家里人都去世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答应冲喜的。”
苏灵雁从桌子上倒了杯茶递给她，“那你接下去准备去哪儿？”
女子叹着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叶，叫芷韵。”
“芷韵，好名字啊，我喜欢。”苏灵雁笑了，“叶小姐，天下之大，总有你容身的地方。既然你说是我救了你，那为了报答我，你更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要因为只有你一个人了而自暴自弃，毕竟跟你同病相怜的，也不只有你。”
叶芷韵摩擦着杯子，点了点头。肚子突然“咕噜噜”叫出了声，她尴尬地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不好意思，让苏大夫见笑了。”
“巧得很，我也有些饿了，那我去点些吃的，咱们一起。”苏灵雁收拾好东西就要下楼，叶芷韵却拦住了她，看了眼沈清煜，“苏大夫，沈公子可能还有需要你的地方，还是我去吧。”
苏灵雁看了眼沈清煜，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更何况让陌生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属实不妥，便点点头不再推辞了，大不了一会把钱给她就是。
傍晚，齐乐羽和柳梦璃吃完饭后离开了客栈，他们顺着熟悉的路再次来到了莫氏医馆，可那里的人一看到他们就冲他们摇了摇头，让他们赶紧走人。
“你们怎么这样啊？哪有大夫不给病人看病的？我们又不是不给钱？”柳梦璃冲店里的伙计气呼呼地嚷嚷着。
“两位，不是我们莫大夫不出诊，实在是出不了诊。”
“就因为我们说了病人的病症，你们连门都不出就知道病人救不了了，哪有你们这么当大夫的？我们可以去县衙告你们信不信？”柳梦璃一气之下搬出了衙门，店里的伙计显然是有些慌了，这时从侧门出来了一位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者，他捋了捋胡子，冲他们招了招手，“二位先随我进来。”
柳梦璃看了眼齐乐羽，齐乐羽冲她点点头，二人一起进入了内堂。
“您就是莫大夫吧？”齐乐羽冲莫宁举手作揖，莫宁则冲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是谁，你父亲叫齐应磊是吧？你是他的儿子齐乐羽。”
“是的，莫大夫。我也常听父亲提起您，他说您医术了得，是少见的名医。”
“呵呵。”莫宁笑着摇了摇头，“你可真不像他的儿子，他的嘴没你甜。我知道他跟你提起过我，但医术了得是你说的。如果我真的医术了得，我就能劝你父亲早些吃我开的药了。”
“莫大夫的意思是……”齐乐羽皱了皱眉。
莫宁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药方递给齐乐羽，“这是我从发现你父亲患病开始就给他开的药方，虽然那时他的病不太严重，而且他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可我还是每隔一段时间给他寄药方，我想即使他最开始没吃药，只要后来发现自己不舒服就及时吃药还是能痊愈的。只是他能拖到现在让你们来找我，就说明他根本没吃我给他开的药。如今他的病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可父亲从未和我说起什么药方的事情啊？家里也从未收到过任何书信。不过，父亲倒是时常与我说起您和他年轻时候的事情，还说很后悔当初没能听您的话及时治病。”
“什么？可我确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出一份药方，为了日后有个凭证，我每个药方都写了两份。”莫宁听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而且按照他的性格，他就算不相信他自己有病。他也一定会保存着那些药方的。你没在你父亲住的地方找过吗？”
齐乐羽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如果真的有药方，父亲也一定会告诉我，让我按方抓药的，不会一声都不说的。”
柳梦璃一直沉默着，听到这儿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不如莫大夫和我们一起回去。一来可以见见老朋友，二来也可以当面把事情说清楚。齐乐羽，你觉得呢？”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不知道莫大夫……”齐乐羽看向莫宁，莫宁想了会点了点头，“也好。等我明天安排好医馆的事情就去客栈找你们。”
“好，那我们在客栈等您。”齐乐羽和柳梦璃向莫宁道别后离开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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