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玥将该案子因果与百姓证词整理妥当,命人送至王德刚府上。
王德刚起初修书一封,语气尚且恳切,大意是衙门失误,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待宋玥再去拜访时,却借口偶感风寒,拒不见客,他早明白了大半。
王德刚虽管理四县事宜,但实则受上级牵制,他们再如何追问,只怕也没有后文。
毕竟是四条人命,宋玥立即命衙门重新升堂,审理此案。
在此之前,应是许澈坐镇衙门。
而现在她还是戴罪之身,在与云城其余官员商议之下,宋玥暂时担任云城知县审理此案。
“当日刘家四口,因棉布被衙门烧毁不堪受辱,纷纷服毒自尽,各位乡亲确有其事?”
堂下那十多个百姓皆受过刘家恩惠,又得宋玥支持,这才敢胆大前来,纷纷为刘家做主。
“回大人,确有其事,当日棉布被毁,刘家老小回到家中向我们哭诉,但官兵前来威胁我们不准走漏风声,我们只得安慰刘家人让他们别再多想,每家匀出些棉布,好让他们挨过今年,谁曾想他们居然……”
许清清被宋玥安排坐在衙门幕布后边,侧耳仔细倾听。
县尉作为许澈副官,被发问的脊背发凉。
他不动声色瞧了眼宋玥的神情,故作威严道:“来人,当日是谁将刘家棉布尽数烧毁,将负责之人给本官带上来。”
几个年轻气盛的小吏被带上来满脸埋怨,朝百姓飞去眼刀。
“你们几位好好交代清楚当日状况。”
“回各位大人,我们不过是遵照衙门吩咐以儆效尤,怎会有人在交税前一日被偷梁换柱还未觉察?我们都认为,这是刘家人为了躲避纳税想出来的鬼点子。”
“大人还请明察,这棉布的确是刘家人拿过来的,我们也不过是按照规定检查,谁知他们居然给棉布动了手脚。”
“这棉布若是收走,出了事如何是好?我们几人可担当不起。”
“顾左右而言其他,咱们县衙果然人杰地灵。”宋玥笑道。
夏邑看懂他的眼色,看向百姓:“各位乡亲请说。”
“我们都能作证,这刘家人品极好,在这种事上绝对不敢马虎,定是有人从中作梗陷害。”
“还请大人将偷梁换柱之人严查。”
“一命抵一命!才不辜负刘家的地下冤魂。”
许清清暗中摇头,此事连她也不知晓,想必在县衙内部已掩盖下来。
那偷梁换柱一说,实则立不住脚。
想在背地里抢夺棉布者,定在这县衙内。
不知宋玥能不能将此人揪出来,还刘家一个清白。
她勾手,命人将手中所写的草稿传给宋玥。
若是他能看懂何意,这事情也就成功了大半。
宋玥环顾一周轻松道:“看来如今是陷入僵局了?”他看向县尉,“不知大人是何想法?”
县尉冷不丁被喊到,干笑道:“既然如此,这偷梁换柱之人定要查出来,只是这刘家人皆死,没有一点线索。”
“谁说没有线索?”宋玥一打响指,门外有人入内呈递上一份文书。
“各位乡亲还请看看这文书可熟悉?”
“这是……刘小的字迹!只因此人学了个浑沦吞枣,字迹未免歪歪扭扭,但总帮衬着我们邻里抓药。”
话音刚落,方才被抓进来的小吏之中,有人明显反应过来,想要上前争夺。
“各位乡亲不识字,由我手下念给各位听清。”
夏邑接过,声如洪钟念道:“草民为证清白,只得服毒自尽。草民家中有一远亲,自以为沾亲带故,能减轻旰食宵衣,殊不知反被坑害,若有人能看懂此文书,还请为我刘家伸冤。”
许清清疑惑,刘小所写之意,难道是说官府里有亲戚坑害他?
他们刘家知道伸冤无门,苦口难开,这才以死明志。
“回大人,经过前几日的调查,衙门小吏刘举在此处当差。只是二人似乎无甚联系。”夏邑道。
刘举就在那群人之中。
闻讯神色大变双腿发软,被同伴搀住。
“刘举?”县尉故作震惊,“你且将你所知之事一五一十讲清楚,否则严刑拷打!”
刘举还以为证据已被毁灭殆尽,只是大理寺如何获得?
他在间接迫害了表叔一家之后,终日寝食难安,原本以为心里做足了准备,谁知衙门威严,防线终究崩塌。
“……此事皆因我而起,还望大人能够网开一面,留我一命。”
刘举详细描述了事情过程。
他入县衙是因为父母买官,刘举原本嗜赌成瘾,整日不学无术,无奈之下父母取出多年积蓄给他买官,让他重新改过。
处于这样的位置,刘举一面妄想追逐更高的官职,一面私自收取好处,给百姓行方便。
表叔一家原本不屑于与他为伍,常年几乎不曾走动。
只是今年棉布收成不好,只得前来求助。
刘举自尊心受挫,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晓自己厉害之处。
他口头答应好会给他们压秤,半夜私自将棉布改换,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
谁知会闹出这样的人命官司。
“若是你父母泉下有知,只怕会恨极了你。”县尉摇头,“本官眼皮底下,居然会发生如此草菅人命之事,来人,将刘举压入大牢午时问斩!”
“等等,大人。”宋玥止住他,“本官还未问完,着急作甚?”
根据许清清的推测,这件事定有县尉在背后授意,他也想从中获得好处。
只是没想到刘举心狠手辣,酿成大祸。
现在他急于让刘举下狱,不过是想洗清嫌疑。
“现在事情已成定居,证据确凿,不知大人还有何疑处?”
“不知各位乡亲对此结果可否满意?”宋玥问。
“再无异议。”他们纷纷叩拜行礼。
许清清将随身之物收拾妥当,二人出发前往岁城。
“没想到你还有点三角猫功夫。”她坐在马车内细细查看十几位官员的联名文书。
其中还有县尉亲笔,他同样承认了这税法弊端之处。
宋玥按压额角,闭上双眼:“单是云城一地,便耗费了半个月时间,其余三县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你现在高兴太早了。”
“反正你现在是大理寺丞,追查要案是应该之举。”许清清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是不是又遭到系统惩罚了?”
宋玥一愣,才道:“没有。”
在来云城前他一路漫无目的,想摆烂便开摆。系统屡次三番惩罚他,苦不堪言。
但在许清清的指导下,他做事有了方向感。
宋玥冷笑,她在妄想他感恩戴德?
“那我的设想就是对的。”许清清激动的拍案而起,“我负责背后指导你,你按我说的去做,这样系统不会惩罚咱们二人。”
宋玥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索性阖眼不去搭理她。
许清清自顾自高兴:“岁城知县性子古怪,不过我有法子治他;云城知县藏起锋芒,即便正直只怕不会听信我们一面之言;而兰城……”
系统提示:“恭喜您完成任务三,获得摆烂值百分之十,现在摆烂值为百分之十五。”
许清清差点泪目,努力了如此之久,总算是推动了一大步。
系统接着道:“任务四,说服岁城知县,继续提防同谋,望您保持。除此以外商城解锁,如果有东西想兑换,可用摆烂值交易。”
许清清:“我知道了。”
岁城与云城的环境大不相同。
云城已入深秋,而岁城这边还带有夏意。
许清清穿着小袄被热出一身汗。
岁城郊外遍布集市,叫卖声衬托的热闹非凡;参天大树构成密林,绿树阴浓、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不时有飞叶落下,仿佛扇动翅膀的绿蝴蝶,嫩绿中透出勃勃生机。
少年轻衫薄袖随风飘动,银白色发带被风扬起,在阳光折射下熠熠生辉。他手执一柄长剑,不紧不慢扯着缰绳。
风中一丝花香几近不被察觉,被日光晒出暖意,带着凉意扑在脸上。
许清清急于接近大自然,从马车上下来漫步闲逛。发髻间被一片嫩叶悄然占据,翠竹的光华打在叶上似在逼它离开。
真是陶冶性情的好地方。
她深吸一大口清新的空气,短暂将那些烦心事抛之脑后,心旷神怡。
似乎有窸窣之声。宋玥耳朵微动,一支箭穿云而来划破飞舞的竹叶直射许清清。
他一记飞刀过去,挡住了这支箭。
许清清看到被牢扎在竹子上的箭,心里发毛。
有人想害她?
她扭过脸,宋玥依旧保持方才姿势,似乎未曾变动。
“别怪我没提醒你,既然决定和你一路,我能在所及范围内关照你的安全,只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也得保住自己的命。”宋玥凛冽的声音在竹林间回荡。
许清清惊魂未定的捂住胸口。
喜儿被她吩咐去做事情,第二日才会赶来,她可千万不能在这个空当出意外。
她一把拉住马的缰绳撒娇道:“你带我好不好?”
“……我不打女人,可你要是再叽叽歪歪。”宋玥警告。
许清清撇嘴,转身回到马车上。
夏邑从后边骑马上来,扭头道:“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宋玥不解。
“大人怎么能如此不怜香惜玉?方才嫂嫂都这样说了,想和你同骑一辆马,你当真不解风情。”夏邑无奈摇头。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宋玥毫不客气拽住他的耳朵,“此人是朝廷要犯,我不过和她假成亲,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大人我知错了,疼死我了。”夏邑捂住耳朵。
“该查的你查清楚了吗?”宋玥问。
“回大人,还没有下落,不过方才那支箭,应该也是冲大人来的吧?”
宋玥点了点头。
“只要他出现,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大人不必担心。还没进岁城此人便挑衅我们,我夏邑势必要将此人活捉!”
“再去查。”宋玥暗中朝夏邑所骑之马的屁股上飞去一粒石子,马吃痛飞速朝前奔去。
“大人!我错了!”夏邑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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