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文：“好，那就等你准备了。”
结束与哈尔文的谈话后，洛瑞昂关上别墅的门，回望二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中已有决断，只是要如何同希维利安开口……他还要再想想。
洛瑞昂：“希维利安。”
卧室内传来水流的声音，洛瑞昂想希维利安或许还没睡，轻轻敲了敲房门，推门进入。
然而，黑暗的室内没有雌虫的影子，只有浓重、腥甜的铁锈味敲击着洛瑞昂敏感的神经。
是血的味道。
洛瑞昂：“希维利安！”
巨大的恐惧顷刻笼罩心脏，洛瑞昂立刻循声冲向浴室，入目的画面让剧烈跳动的心脏骤停。
银发雌虫安静地趴在浴缸边沿，左手垂入水中，持续不断的热水满溢出浴缸，目所能及之处皆是一片赤红。
洛瑞昂：“希维利安！”
洛瑞昂失声喊道，立刻冲进浴室，将雌虫的手从水中抽出，掌心颤抖地捧着那只虚弱搭垂的手腕。
昏暗的月光下，数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大剌剌地横在白皙的手腕间，还在向外流淌着涓涓血流。
洛瑞昂：“希维利安……希维利安……”
洛瑞昂焦急地呼喊着怀中的雌虫，用手紧紧按住伤口，指尖的湿滑温热烫痛了洛瑞昂的手掌。
洛瑞昂：“医生……医生……”
洛瑞昂赶紧抬起终端，想要拨打求救电话，颤抖的指尖却几次按不上屏幕。
“痛吗……”
微弱的声音在怀中响起。
洛瑞昂立刻垂眸，对上了一双压抑扭曲的眼睛。
希维利安：“我当时看到那满屋的血袋时……”
虚弱的手掌贴上洛瑞昂的胸膛，像是报复，也像是委屈的哭诉。
希维利安：“我的这里也是这么痛……”
掌心滑落，洛瑞昂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生剜开了一样。
洛瑞昂：“希维利安——”
……
希维利安再次睁眼时天刚蒙蒙亮。
熬了一夜的洛瑞昂眼眶通红，看到他醒了，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洛瑞昂：“你醒了……”
然而，话音未落，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上一秒还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雌虫猛地将他拉上床，狠狠按在身下。
洛瑞昂立刻紧张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包着纱布的手腕。
洛瑞昂：“希维利安别这样——”
希维利安：“我给过你机会了。”
冷峻的声音在雄虫的耳畔响起。
洛瑞昂背着他联系哈尔文意欲何为，希维利安很清楚。
洛瑞昂在自己的世界有难以割舍的亲人、朋友，希维利安很清楚。
洛瑞昂决定的事情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希维利安很清楚。
洛瑞昂不会为了他留下，希维利安也很清楚。
希维利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下的雄虫。
希维利安：“你不该救我。”
如果洛瑞昂在他割/腕时离开，他不会知晓也无法去追，他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了。
但现在，他欠洛瑞昂的血泪都还给他了，之后他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而洛瑞昂又自作主张地把他从死亡中拉回，那他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希维利安：“现在你哪都别想去了。”
希维利安看着那双摄魂夺魄的蜜色眼眸，胸腔间汹涌激荡。
希维利安：“我要把你关起来。”
这段时间的甜蜜都是假象，都是洛瑞昂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便于与哈尔文联络离开的计谋。
就算洛瑞昂曾经对他真的有过那么一点喜欢，也早已在他想要回家的渴望中消亡。
希维利安：“我会没收你的终端，以后你谁都别想联系，谁都别想见！”
没有洛瑞昂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过了，就算洛瑞昂会怨他、厌他、恨他，他也不能再回到那样的日子里了，如果再次失去洛瑞昂的话，他会疯掉。
不，他已经疯了。
希维利安：“往后余生我们就一起耗在这里吧！”
幽蓝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青白的指尖渐渐陷进雄虫肩膀的皮肉，但希维利安已经无从察觉了。
希维利安：“你别想耍什么花招逃走，更别想用雄虫素控制我，我有你血液提纯的雄虫素试剂，不会被你操控。”
希维利安说着，脸上露出病态的笑。
希维利安：“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没有逃走，后悔救我，后悔没有按照系统的要求早早杀死我唔——”
锋利的话语止于温热的吻。
希维利安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洛瑞昂怎么还敢靠近他。
希维利安立刻推开洛瑞昂，恶狠狠地说着：“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我——”
然而回应他的是紧致的怀抱，用足以把他揉进身体的力道。
洛瑞昂：“我爱你。”
突兀的剖白在耳畔响起，希维利安瞬间僵住身型，像是听到什么无法理解的话语一般，表情空白。
洛瑞昂：“一直没有正式同你说过，让你不安了，对不起。”
希维利安的反应尖锐，疯狂，但眉眼间流露的都是祈求，字里行间诉说的全是恐惧。
他在说不要离开，不要走。
洛瑞昂：“我从不后悔救你，也不会再一声不响地离开，你别害怕，也别伤害自己。”
洛瑞昂心疼地抬起希维利安的左手。
方才激烈的动作挣裂了绷带下的伤口，已在雪白的绷带上晕出一片殷红。
洛瑞昂：“关于昨天下午的事，我们待会谈谈吧。”
有些事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他应该早一些与希维利安沟通，这样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险些失去爱人的痛苦刻骨铭心。
如今洛瑞昂也体会到了。
心有余悸。
洛瑞昂：“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洛瑞昂取下腕间的终端交到希维利安的手上。
洛瑞昂：“这次你来叫医生，好吗？”
希维利安看着洛瑞昂关切的眼眸，看着两虫十指交握的手，沉默了许久，终于抬手接过洛瑞昂的终端。
希维利安：“好。”
……
医生很快这返回此处，动作麻利地处理好挣裂的伤口，再三叮嘱养伤期间不要剧烈运动。
两虫安静地听着点头，期间交握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医生走后，别墅再次陷入沉默。
洛瑞昂看着坐在身边一言不发的希维利安，在心间酝酿了片刻，开口。
洛瑞昂：“希维利安，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希维利安：“嗯。”
洛瑞昂：“我们可以谈谈吗？”
希维利安：“嗯。”
希维利安当前的情绪明显不是适合谈话的状态，但洛瑞昂知道，现在不把话说清楚，对他的伤害只会更大。
洛瑞昂：“你不希望我离开对吗？”
听到洛瑞昂如此问道，希维利安感觉麻木的心脏浮上细密的刺痛。
他此前的行为已经表达地很明显了。
洛瑞昂还要这么问吗？
希维利安低声回应：“嗯。”
洛瑞昂：“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洛瑞昂总是表现得理智又冷静。
明明刚刚抱着他说爱他的人是他，现在问为什么不想分开的人也是他。
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分离。
好像他根本没有心。
洛瑞昂：“其实没有我在，你也会生活得自由肆意，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洛瑞昂的语气平静，好像在询问明天天气如何一样。
这样的认知让希维利安感觉胸口沉重压抑。
希维利安：“之前想的，但现在不想了。”
似乎是意识到无法阻止的离别在即。
希维利安哑声剖白自己，将自己在洛瑞昂面前彻底展开。
希维利安：“之前我是自由的、完整的，我可以拥有掌控自己身心的权力……”
曾经他也意气风发、潇洒肆意，如今却被困于囹圄、画地为牢。
困住他的不是洛瑞昂，是爱。
他因爱重生，也因爱痛不欲生。
希维利安：“但现在不一样了，我遇见了你，爱上了你，你进入了我的生命，融进了我的血骨，失去你，我便不再自由、完整，只是痛苦地游荡在这天地间的行尸走肉……”
他已经无法再掌控自己的身心，他的一切都被洛瑞昂牵动。
希维利安：“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他不愿在那痛苦绝望的半年里被困一生。
洛瑞昂安静地听完希维利安的话，沉默了许久，久到希维利安认为洛瑞昂已经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时，洛瑞昂开口了。
洛瑞昂：“希维利安，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原来生活的世界吗？”
希维利安沉默了一瞬，回到：“嗯。”
在那个承载了无数回忆的酒馆中，洛瑞昂曾用怀念又遗憾的口吻同他的新伙伴“利维斯”讲述他的过去。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工作，还有他的世界。
通过他的言语，希维利安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它不是全然公平、正义、安全、美好的，但它远比这个世界更好，更接近理想中的乌托邦，而洛瑞昂也在为建设那个世界努力，在那样的世界里，他的才行能力与高尚的品质才有用武之地。
平心而论，希维利安知道，那个世界更适合洛瑞昂。
更何况那里还有洛瑞昂的家人、朋友。
而自己远没有这一切有吸引力。
希维利安：“所以，你还是决定回去，是吗？”
希维利安用尽全部的勇气，问出了这个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洛瑞昂没有说话。
但沉默已经是明确的回答。
希维利安忽而觉得可笑，笑自己直到现在还在痴心妄想、垂死挣扎。
希维利安：“那个世界很好，希望你回去之后能过得快乐。”
方才一时冲动说要囚/禁洛瑞昂的狠话在冷静后想来，就是个笑话。
在系统那般步步紧逼的情况下，洛瑞昂都能不为所动，坚守本心，宁为玉碎，视死如归。
若是他强行将洛瑞昂扣下，或许会再次收获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唯一不同是的，这次僵死的眼眸间会定格下对他的恨意。
希维利安绝望地意识到，
他留不下他，
没有任何办法，
他从来没有改变过他。
洛瑞昂：“那你愿意和我一同前去吗？”
荒唐的话语让希维利安猛地抬头，疑惑、怔然地看着洛瑞昂。
不敢置信。
洛瑞昂收紧了交握的手掌，用另一只手擦去希维利安眼角的湿意。
洛瑞昂：“昨天下午，通过哈尔文，我和主脑谈判了。”
洛瑞昂缓慢地开口，声音微微颤抖。
他也紧张、迟疑、害怕听到拒绝的答案。
洛瑞昂：“我向主脑提出了补偿要求，我想带你一起回我的世界去，如果你愿意。”
只是送返原来的世界不足以抵消那场平白无故的死亡。
作为公正量刑的检察官，洛瑞昂带着私心，提出了他唯一妥协的要求。
洛瑞昂：“主脑同意了。”
洛瑞昂做了许多年检察官，见过太多案件和人间冷暖，他正义勇敢却也清醒，知道插手别人的人生是一件极度傲慢的事。
没有人可以对别人的人生负责，背负自己的人生本就足够沉重，更何况加大负重，与之对应的风险是个人所无法承担的。
但他终究不是冰冷的天平，他是人。
他也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私心。
他不能让自己的家人永远在痛苦中煎熬，但他同样不能看着他的爱人在绝望中枯萎。
他自私地想要得兼，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并带走他的雌君。
洛瑞昂：“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昨天哈尔文也劝过我，他说以你现在的状态肯定对我有求必应，这样对你不公平。”
原先，洛瑞昂以为哈尔文会十分反对他想带走希维利安的提议，但意外的是，哈尔文没有反对，只是说希望他等一段时间再同希维利安说起此事，希望希维利安能做出不后悔的决定。
洛瑞昂：“我也想过忍耐，等你状态恢复后再问你的意愿。”
但忍耐的后果是一室鲜血，是深可见骨的伤痕，是希维利安恐惧的眼眸，与绝望的泪水。
洛瑞昂：“但是现在我忍不了了，希维利安，请原谅我的自私。”
洛瑞昂捧起希维利安的脸，再无法按捺胸腔内翻天覆地的情绪，保持理智。
洛瑞昂：“我爱你，希维利安，我不想和你分离，不论生死交错，世界更替，我都想与你在一起，我想带你回我的世界，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但如果你愿意——”
带着苦涩湿意的亲吻止住了洛瑞昂抖得断续的话语。
希维利安：“我愿意。”
他听到了最隐忍、克制，也是最疯狂的告白。
紧密相拥的怀抱间，沉寂多时的胸膛生出一片急促有力的心跳，与热泪交相呼应。
希维利安：“我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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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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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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