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张涕泪横流的老脸。
“月丫头,这医馆抵押给钱老爷还能换五十两,你非要倔到饿死吗!”
她茫然低头,粗麻衣襟上沾满药渍,手里攥着一张地契。原身记忆汹涌灌入——
永安朝,大夫之女江心月,因她父亲不务正业,烂赌成性,败光家产。撒手人寰后,给江心月留下一堆烂账。
今日是最后的期限,若交不出五十两银子,这间祖传的医馆就要抵给放债的钱老爷。
“叮!高考逆袭系统激活!”
机械音炸响在脑海,江心月紧闭双眼。
等她再次睁开,眼前浮现出一块半透明光屏:
【主线任务:创办女子书院,30天内招50名学生通过科举模拟考】
【新手任务:3日内招5名女学生(0/5)】
【失败惩罚:抹杀】
“抹杀?”江心月气笑了。
她前世刚熬完主治医师规培,猝死在值班室,没想到穿越还要搞KPI考核。
她的余光扫到铜镜,突然怔住——镜中人与她现代容貌九分相似,唯独眉心多颗朱砂痣。
“江小姐!钱老爷带人来收房了!”药童惊慌撞开门。
不等江心月反应过来,一帮人浩浩汤汤地闯进来她所在的房间。
“看清楚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位长得肥头大耳的中年胖男人指着一张纸。说这话时,他的鼻尖仿佛要戳到屋顶了。
不管怎么样,保命要紧。江心月接受完信息后,迅速冷静下来。
她意识到,这医馆现在是她唯一的本钱了。
没办法,江心月扯过木匣里最后半贯铜钱,拍在众人面前:“医馆我保定了,请老爷再宽限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必连本带利悉数奉还。”
钱老爷用眼神上下来回打量江心月,又环视了医馆一圈。
“成交。不过,最多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而且利息我要翻倍。”他带着不屑地笑眯了眯眼,“我倒要看看,你能用什么法子在半个月内凑够七十两。”
说完这句,钱老爷及身旁一行人都爆发出大笑。
江心月没有理会这些嘲笑声,转头冲跟在众人屁股后,缩着脑袋的老人:“劳烦七叔公帮忙宣传——即日起,江氏女学开蒙,包吃住,免束脩。”
“你疯了?女子读书要天打雷劈……”
“那就让雷先劈开她们裹脚布!”江心月踹翻药柜,碎瓷声惊飞檐下麻雀,“告诉十里八乡,我江心月要教女子考功名、当女官!”
每次听到这种话,江心月心中就有一团无名的怒火。
——
正午,江心月蹲在灶台边啃冷馒头。
系统光屏闪烁红光:【剩余时间:71:59:59】
“东街刘寡妇答应让女儿来,条件是包三餐。”药童阿竹掰着手指,“西巷赵铁匠要十文钱才肯放人……”
江心月将脑袋深深埋入自己的双臂中。
老天,她现在负债七十两,还要出钱养学生。这是在挑战不可能吗?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江心月大腿一拍,不管怎么样,先把命保住再说。
她扔下馒头,直奔无田坊。
等她到达时,已经日落桑榆了。
这个地方,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个贫民窟。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废墟。掩藏在丛生的杂草中的废墟,就算是他们的家了。
这个时候,人们都吃完了晚饭,搬出了板凳坐着吹风闲聊。
江心月看到一位穿着桑麻布的姑娘正在清理家门口的杂草。
她三步并两步,两步并一步,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抓着人家的手就问:“姑娘,有兴趣考女官吗?”
在这个朝代,女子也可以通过科举考官,只不过只能当些不担重任的小官。
“这是何意?”
“我开了间女子书院,正在招收女子做学生。”
这时一位农妇从门内走了出来:“干什么干什么?人都要饿死了,还要读书?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江心月不慌不忙:“包吃住,免学费,学成可考女官。”
一听这话农妇眼睛亮了又亮:“我们家耀祖可以去吗?这死丫头是蠢货,再怎么教也是这没出息的死样。耀祖天资过人,不用管也可以成为大才。”
江心月一听这话,面上笑嘻嘻,心里其实将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婉拒了哈,我们书院只收女子。您的爱子还是另寻名师吧。”
农妇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真是有病。女子读书不如嫁人换彩礼。”
正当江心月与农妇拉扯时,周围已经逐渐聚拢了一圈看戏的人。
江心月深知这农妇的眼里除了耀祖就是钱:“嫁人彩礼才有几个钱?考上女官一年的俸禄都不知道有多少。”
她趁机提高音量,向众人说道:“若我能让我的学生科举入仕,你们敢送女儿来吗?”
——
天色已暗,江心月走在回医馆的路上。心中是无限的悲哀。
原身的赌鬼老爹也太不靠谱了,害的她这么远的路,不得不走路往返。一趟下来,腿都要走断了。
自从早上系统发布了任务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江心月在脑海中试着唤醒系统。
“宿主您好,您新手任务剩余时间还有:60:57:39。”
“……”一唤醒,系统就提醒她只能活六十个小时,“我可以查看我的任务进度吗?”
虽然把大话放出去了,人们都在窃窃私语,但没有人具体表明态度,都在纠结犹豫。她也拿不住到底是不是白白浪费了几个小时。
一想到那夺命倒计时,江心月就欲哭无泪。
“宿主请放心,系统会实时更新任务完成进度,您目前的[新手任务]完成进度是(0/5)。”
“……”
——
医馆内。
骤雨初歇的夜,檐角滴水声像更漏催命。
江心月正借着烛火写招生告示,忽闻后院传来重物坠地声。她握紧捣药杵挑帘而出,却见青石板上蜿蜒着一道血痕——吸收了月光,呈现出一片黑色。
顺着血痕望去,竹丛边倚着个青衣公子。
泼墨长发凌乱散在颈侧,玉冠斜坠露出眉间蹙起的纹路。他似听见响动抬眼望来,长睫挂着血珠轻轻一颤,竟美得让人想起志怪话本里吸□□气的山魈。
“姑娘...咳咳...可有伤药?”他掩唇轻咳,指缝渗出的血却是乌黑色。
江心月倒退半步。
这人分明虚弱得话都说不清,目光却像蛇信舔过后颈。
她职业病发作想去扶,双手伸到半空中,脑中突然炸响系统警报:【警告!检测到SSR级危险人物】。
凭借多年阅书经验,路边来路不明的男人不要捡。不管闲事就不会惹事上身。
赌鬼父亲别的用没有,一身医术倒让原身习去。当父亲在赌场上赔光家底时,原身在行医坐诊,苦苦维持医馆运转。
江心月凭原身的记忆,仅仅用了望闻就知道——
“公子中了牵机毒。”她故意扬声,“此毒见血封喉,您却还有闲心装模作样?”
男人低笑一声,沾血的指尖突然扣住她腕脉。江心月眼前天旋地转,再回神已被压在竹林地上,后腰抵着冰凉的青苔。
“大夫好眼力。”他温热的呼吸缠上耳垂,语气甜蜜如情话,“那不妨猜猜——我为何要吞了整整一瓶牵机散?”
江心月瞳孔骤缩。
牵机毒毒性猛烈,不但解药难得,中毒后更是会痛不欲生,死得也不体面。令多少人闻风丧胆,而这人竟是主动求死!
未等她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金戈相击之声。男人眸中笑意倏地敛去,掐着她脖颈按进自己染血的衣襟:“嘘,替我演场戏。”
浓重的血腥气中,江心月听见系统提示:
【关键人物身份解锁:二皇子沈泽川】
【死亡flag更新:卷入夺嫡之争存活率0.001%】
他指尖抚过她柔软的唇瓣,声音轻得像叹息:“怕什么?若我今日死在这儿...”
沾血的手突然用力扼住江心月的雪颈:“你便是刺杀皇子的同党,要诛九族的。”
沈泽川毕竟是身中剧毒,虚弱不堪。江心月奋力一推,转身将沈泽川往地上一摁,骑在沈泽川的后腰。
沈泽川吐了一大口黑血,头便重重地砸在地上。
幸得地上有野草铺垫,否则沈泽川要是被摔成了智障,她可真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沈泽川睡在地上后,就再也没了别的动静。江心月扇了他几巴掌,他也没任何反抗。
她试了下他鼻息,嗯,没被她弄死就行。
远处突然传来密集马蹄声。江心月估摸着是沈泽川口中来刺杀他的人。
江心月刚想转身就走,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要是那些人真把沈泽川给杀了,明天大家当朝皇子死在了她的后院里,那岂不是……用不着等到六十个小时后,她就可以死翘翘了。
得,江心月吭哧吭哧就把沈泽川扛进了她房间。
牵机毒是剧毒。原身的医术还没有达到可以解这种毒的地步。江心月穿越前虽是医生,但此刻她连牵机毒的原料都不知道,何谈解毒。
现在好了,沈泽川从死在她后院,变成死在她房间。
不是,这个世界就非得让她再体验一遍死亡不可吗?天要亡我江心月。
【新手任务进度:1/5(学生赵小满已报名)】
【奖励:华佗急救术(初级)】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了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谁说这系统害人的,这系统可太棒了!
江心月急忙施展了华佗急救术,虽不能治根,但也能让沈泽川坚持到走出这间医馆。
果不其然,一盏茶的时间,沈泽川就幽幽转醒了。
“恭喜宿主解锁关键人物之一,温馨提示,攻略人物可获得[皇商资助]。”
系统的话倒是提醒了江心月。沈泽川不但是二皇子,还是皇商家族后裔及掌权人。若能拉拢他,从他指缝流出的钱财,就够书院五十个学生的吃住用度了。
“给你下毒的人是大皇子吧?”江心月拔下簪子抵在他喉间,“我现在只是为你拖延了会活命的时间,要想彻底解毒,做个交易怎么样?”
沈泽川低笑出声,喉结擦过簪尖渗出殷红:“倒也不算太笨。有点兴趣,说来听听。”
“我替你解毒,你资助我办学——二皇子需要‘重教贤王’的名声争储,不是吗?”江心月握住簪子的手轻颤了一下,继而接着抵住沈泽川的脖颈,
“你要是觉得亏,大可以去问问,这京城,不,普天之下,除我以外,你还能找到谁可以解了此毒。”
其实说这话江心月心里也没底,但为了苟命,她不得不装装样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威胁我?你可知上一个这么做的人……”
“在乱葬岗喂野狗了?”江心月截断他,从袖中抖出瓷瓶,“牵机毒性三日发作,这解药方子换五百两白银,成交?”
沈泽川没有回答,眯眼看向门外火把。
忽然,他揽住江心月腰肢翻进药柜阴影。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薄唇贴在她耳畔:“嘘,追杀我的人到了。”
江心月后背抵着冰冷柜门,听见系统疯狂提示:
【检测到死亡flag:目睹皇室秘辛存活率0.01%】
“怕了?”沈泽川指尖摩挲她颈动脉,笑得温柔缱绻,“姑娘若想活命,不妨猜猜——我是先杀你,还是先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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