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骨指猛地卡住下颌，粗糙的指腹如同砂纸般刮过她腐烂的皮肤。墨漓尘的手指修长有力，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和刺骨的寒意，如同刚从冻土里掘出的刑具。风华曦被迫扬起那张覆盖着惨白骨面具的脸，面具冰冷的边缘硌着她完好的右脸皮肉，生疼。仅存的右眼透过面具深邃的眼眶，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银灰色瞳孔。
那里面没有情绪，只有一片冻结万载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的狼狈——左脸是森然冰冷的骸骨，右脸是青灰腐烂的皮肉，獠牙因被卡住下颌而无法闭合，浑浊的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拉成粘稠的细丝。面具覆盖下的左眼在剧痛残留的痉挛中疯狂颤抖。
“嗬……” 屈辱和暴怒如同岩浆在她冰冷的尸骸里沸腾，喉咙深处滚动出压抑的嘶吼。她试图挣扎，但那卡在下颌的骨指纹丝不动，如同焊死的铁钳。
墨漓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面具的眼眶孔洞，直刺她那只因愤怒和恐惧而布满血丝（如果丧尸眼底还能有血丝的话）的死白色眼瞳。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掠过她沾着黑血和尸液的脖颈，最终，定格在她因被迫仰头而微微敞开的、覆盖着腐旧T恤的领口之下。
那起伏。
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在墨漓尘那双仿佛能洞穿血肉、直视生命本源的银灰色眼瞳里，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般清晰。
是搏动。
属于“活物”的搏动。微弱，迟缓，带着一种濒死挣扎般的滞涩感，却真实地存在于这具高度腐烂的丧尸胸腔之内！
墨漓尘冰封般的面容上，眉峰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那银灰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极细微的冰晶碎裂，折射出更深沉的、难以理解的幽光。这……绝无可能！猩红热疫的感染者，从病毒爆发伊始，所有记录都显示，心脏功能会在极短时间内彻底衰竭、凝固！成为驱动这具行尸走肉的核心动力源的，是病毒本身扭曲的生物电和神经索！心跳？在丧尸身上？
荒谬！如同枯骨生花！
然而，指尖透过她冰冷皮肤传来的、那微弱却顽固的搏动感，如同最顽固的蝼蚁，在疯狂啃噬着他认知的基石。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在她下颌冰冷粗糙的皮肤上，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像是在确认那搏动的真实性，又像是在感受这具“尸体”之下，那丝微弱“生机”的诡异触感。
就在这微妙的、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哇——！曦曦……痛……面具痛……”
小布丁惊天动地的意念哭嚎，如同烧红的钢针，再次狠狠扎进风华曦混乱的意识！那哭声里充满了对墨漓尘巨大恐惧、对血腥场面的惊吓，更夹杂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风华曦脸上那副骸骨面具本能的排斥和痛苦！
小家伙蜷缩在墙角，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蒙着灰翳的眼睛死死盯着风华曦脸上那张惨白诡异的面具，仿佛那是什么会吞噬掉他“曦曦”的恐怖怪物。他怀里的破兔子和小机器人被抱得死紧，几乎要嵌进他青灰色的皮肉里。
这凄厉的哭嚎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
风华曦被卡住下颌无法嘶吼，但胸腔里那团沉寂的腐肉却因幼崽的痛苦而剧烈地抽搐、搏动！君王威压不受控制地再次外泄！冰冷、狂暴、带着护崽母兽般决绝的怒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墨漓尘！
这一次，墨漓尘有了防备。
他银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凝练的精神壁垒瞬间在意识中构筑！
轰！
两股无形的意志在咫尺之距猛烈碰撞！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沉闷的爆鸣！昏黄的壁灯灯光疯狂摇曳，货架上沉寂的古董瓷器发出细微的嗡鸣！
墨漓尘的身体纹丝未动，只有银色的发梢被无形的气流拂动。但那双银灰色的眼瞳里，冰层彻底碎裂，露出了其下翻涌的惊涛骇浪！这只丧尸……这只腐烂的、低等的、本该只有吞噬本能的怪物……竟然能连续爆发出如此清晰、如此强烈的精神意志？！而且，这意志的核心……竟是为了保护那个小丧尸幼崽？！
荒谬感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他的认知。这完全颠覆了他对“猩红热疫”病毒、对丧尸这种存在的所有理解！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
就在两股意志碰撞的瞬间，风华曦脸上那张刚刚凝固的惨白骨面具，突然产生了异变！
面具深处，那与风华曦皮肉紧密融合的边缘，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正从骨骼深处向外疯狂穿刺！这痛楚并非作用于□□，而是直接灼烧她的意识！
“呃啊——！”风华曦仅存的右眼瞬间瞪大到极致，布满狰狞的血丝！被卡住的下颌无法发出完整的嘶嚎，只有喉咙里挤压出破碎的、如同野兽垂死的嗬嗬声！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
与此同时，面具表面那原本森然惨白的骨骼色泽，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瞬间浮现出无数道细密、蜿蜒、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燃烧的血管，在惨白的骨面上疯狂蔓延、交织，散发出一种妖异而危险的光芒！
墨漓尘卡着她下颌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了面具深处传来的、那股狂暴而紊乱的能量波动！他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愕！他的骸骨源质……竟然在这只丧尸的脸上产生了如此剧烈的活性反应？！
噬能空间的警告如同血色洪流，在风华曦混乱的意识中疯狂冲刷：
【警告！宿主精神剧烈波动！】
【骸骨面具能量过载！】
【基因链接通道不稳定！】
【活性纹路失控！反噬风险激增！】
【建议立刻切断能量连接或进行强制疏导！】
切断？如何切断？！疏导？谁来疏导？！
风华曦感觉自己的左半边头颅仿佛要被那灼热的纹路和狂暴的能量撑爆！冰冷的骨面具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她的脸上！剧痛和濒临崩溃的恐惧彻底淹没了她！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狂暴能量撕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墨漓尘动了！
他卡着风华曦下颌的手猛地松开，那只刚刚净化干净、骨节分明的手，却以更快的速度、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狠狠按在了风华曦左脸上那副剧烈异变、暗红纹路疯狂闪烁的骸骨面具之上！
“闭嘴！”冰冷如刀的声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狠狠砸进风华曦混乱的意识！同时，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带着绝对掌控力的冰冷能量，如同决堤的冰河，从他按在面具的掌心，狂暴地涌入！
那不是之前的塑形能量，而是……镇压！
轰——！
风华曦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那股侵入她面具、灼烧她意识的狂暴能量，瞬间被这股来自墨漓尘的、更加恐怖的寒冰洪流蛮横地压制、冻结！
面具深处疯狂蔓延的暗红纹路如同被泼上了液氮，蔓延的速度骤然减缓，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凝固在面具表面，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暗红色脉络图纹。那灼烧灵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沉重的窒息感。
风华曦浑身脱力，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仅存的右眼失神地望着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天花板，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渣在肺腑里摩擦的错觉。
墨漓尘缓缓收回按在面具上的手。他银灰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死死盯着风华曦脸上那副已经稳定下来的面具。此刻的面具，左半覆盖着森然惨白的原始骨骼，而表面却烙印着妖异的暗红色脉络，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脸上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面具深处那股狂暴能量的灼热触感，以及……强行镇压时，对方意识深处传来的、如同濒死幼兽般的痛苦战栗。
就在这时！
“痛……尘尘……坏……面具坏……”
小布丁细弱、委屈、带着巨大恐惧的意念，如同受惊的小猫爪子，再次轻轻挠在风华曦混乱的意识边缘。小家伙似乎被刚才那恐怖的能量爆发和墨漓尘粗暴的动作彻底吓破了胆，蜷缩在墙角，蒙着灰翳的眼睛里泪水涟涟，小嘴瘪着，却再也不敢大声哭嚎，只敢发出细微的呜咽。
墨漓尘冰冷的视线，终于从风华曦脸上移开，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射向墙角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丧尸幼崽。
他的目光，穿透了小家伙青灰色的皮肤，穿透了那蒙着灰翳的眼睛，仿佛要洞悉其生命本源最深处的秘密。刚才这小东西的哭嚎，似乎成了引发那只丧尸脸上骸骨源质异变的关键导火索？而且……这小东西身上散发的气息……
墨漓尘的眉头，极其罕见地、深深地锁紧。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头，银灰色的瞳孔锐利如鹰隼，射向典当行深处那片堆满杂物的、最浓重的黑暗角落！
几乎同时！
风华曦一直紧攥在裤兜里的手机，隔着布料，屏幕再次疯狂震动起来！刺目的红光穿透布料缝隙，噬能空间的警告如同血红的闪电，强制劈入她尚未完全平复的意识：
【警告！检测到高精度生命扫描波动！】
【来源定位：东南方向37度角，距离15米，高度2.1米！】
【扫描类型：灵能频谱深度解析（军用级）】
【威胁等级：高！存在暴露风险！】
【骸骨面具隐匿功能：激活中……】
【屏蔽效果：73%（受宿主精神波动影响，效能不稳定）】
风华曦死白色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扫描？！军方？！
墨漓尘的嘴角，极其冰冷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厌烦和冰冷的杀意。他按在风华曦面具上的手并未收回，反而五指猛地收紧，如同铁箍般死死扣住面具边缘，将她刚刚试图抬起的头颅再次狠狠按回冰冷的地面！
“不想被扫描仪发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贴着耳廓刮过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就别动。”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绷紧，骨节分明，透着一股非人的惨白。就在他冰冷的指节边缘，因用力按压面具而微微擦过风华曦青灰色、尚未被面具覆盖的下唇肌肤时——
嗡！
一股奇异的、强烈的战栗感，如同高压电流般，毫无预兆地同时贯穿了两人！
风华曦感觉被擦过的唇瓣像是被冰锥刺穿，瞬间麻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悸动顺着那接触点疯狂蔓延！
而墨漓尘，他那万年冰封般的身体，也极其明显地、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扣着面具边缘的骨指瞬间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刚成型的骸骨捏碎！他那双深邃冰冷的银灰色眼瞳里，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了惊愕！如同平静的冰湖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陨石！
那感觉……如同最精纯的死亡本源，触碰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比顽固的生命火种！冰与火的极致碰撞！
噬能空间的界面在他触碰她嘴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疯狂刷新！血红的文字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感：
【警告！检测到外部高浓度骸骨源质接触！】
【基因链接通道二次共鸣！】
【匹配度重新演算……71.3%……71.7%……72.1%……】
【稳定！当前匹配度：72.1%！】
【共生形态进化！】
【专属道具形态变更：骸骨面具（左）→半面骸骨蝶饰】
【状态：深度活性绑定（基因链接稳固）】
【新增效果：基础精神防护（被动）| 骸骨能量微导（初级激活）】
提示框下方，那个惨白色的面具图标瞬间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只仅覆盖左上半边脸颊、线条更加流畅妖异、如同半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骨骼的饰品图标！蝶翼的边缘流淌着更加清晰、更加活跃的暗红色能量脉络！
风华曦脸上那副沉重的骸骨面具，就在她惊恐的感知中，如同活物般蠕动、收缩、变形！覆盖面积急剧缩小，沉重的质感飞速褪去，最终在她左脸颧骨至太阳穴的位置，凝固成一只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刃、造型妖异如同半只骸骨蝴蝶的惨白饰物！
冰冷的触感依旧，但重量和束缚感却大大减轻。那暗红色的脉络在蝶翼状的骨饰上缓缓流淌，如同拥有生命。
墨漓尘死死扣着那已然变形的骨蝶边缘，银灰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如同遭遇了平生最大的悖论！他清晰地“看”到了那骨饰上流淌的、与自己同源的骸骨能量，以及那完美嵌入对方基因、稳固在72.1%的链接强度！
这不可能！
他猛地低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风华曦那只完好的、因剧变而写满惊骇和茫然的右眼。
黑暗中，扫描波动的源头，一丝微不可察的能量涟漪，无声无息地锁定了这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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