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周则景没想到的是,那片水域,她居然见过的,而且就是在不久前。
“这片路,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裴琼枝的头凑到她的身旁,“湖的那头,就是咱们进淮州的时候路过的地方。”
往远处眺望,还依稀能分辨出那路上的白骨,遍布了整条道路。当时周则景一行人,原本想着进了淮州城再向州牧询问此事,只不过后来被那铺子内的时候耽误了,但是出、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这里。
裴琼枝眯着眼睛,此时,日头正大,已过了春日,淮州的气候已经热得让人有些难受了。裴琼枝用扇子面前挡在自己的眸前,瞥了身旁的李大人,“你说的那制锦衣的铺子就是在这里取水,是吗?”
那李大人赶忙点了点头,“正是,此地是离得铺子最近的江,叫明江,平日里又没什么人,故而就被他们家包圆了,他们家平时盥洗染布,都在这明江岸边。”他原本身量就短,在面对着裴琼枝的时候,又不肯将腰板停直了,站在裴琼枝身边,就像是一只瑟缩的老鼠,面前的裴琼枝是猫。
周则景看着她面前的江,她极目远眺,能看到江水来自很远很远,纵目望不穿。
“这江有多长?”她发问。
“这……下官也不是很清楚……”
“你身为淮州州牧,你怎么对你州内的这等不熟悉?”裴琼枝在一旁冷冷地开口。
裴琼枝此话一出,那李州牧膝盖一软,险些一下子跪在地上,他慌乱地摆了摆手,“不不不,殿下,下官不是不知,是只是这江是贯穿我淮州流经他州,几乎是纵横整个东南,下官虽然是任淮州州牧数年,但是也并未去过其他州,这江究竟是多长……这,下官这才不甚清楚。”
周则景蹙着眉,“那这么说,你们这明江绵延数州,那水患的时候,可曾泛滥?”
那李大人的脸色苦了几分,“大人,不瞒您说,这明江,前阵子闹水患的时候,可是最严重的江流之一,您瞧这四周的农地,都已经被这明江水灌烂了,最严重的时候,那江水蔓延过了不远处的管道,淹了许多村子,现在这一阵子缓好了,但四周的村子也被毁得差不多了。”
裴琼枝拍了拍周则景的肩膀,“不妨咱们再去那个地方,再看一看。”
裴琼枝的目光看向他们当时来的路上,那满是白骨的官道。
周则景从他们当时所站的位置一路顺着官道而行,一路上,无数白骨铺于野,周则景沉默地在面前走着,裴琼枝走在她身后,时不时看着身旁的李州牧。
“李大人,何故出了这么多汗,需不需要我命人停下车马,小王随你先去路旁休息一下?”裴琼枝轻飘飘地道。
“哈……殿下……无事的,下官天生的,一遇热就容易发汗,下官无事,谢殿下关心。”
裴琼枝笑眯眯地打下了李州牧的肩,轻声道:“李大人没事,那便太好了,大人陪小王行了一路,小王对一事一直好奇,不知大人可否解答小王。”
裴琼枝的手地不像是正常人,贴上李州牧的时候,冰得他一哆嗦,“大人可否知晓,为何有这官道上为何有许多人曝尸这荒野之上?”
“这……”李大人不敢挣脱裴琼枝搭在他身上的手,胆战心惊地赔笑道:“这……水患泛滥,这江水甚是不讲理,往往汹涌波澜兴起只在一瞬,谁也无法预料,这些人,兴许是在明江水泛滥的时候,不巧正行于官道,然后被这洪水卷了去,淹死了。”
裴琼枝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颇为温和的笑意,“州牧大人,若是没有把握的事,可莫要乱说。”
那李州牧看着笑容怎么看怎么吓人,“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里呢,有一位,颇有医术的大人。”裴琼枝那笑意不变,但是李州牧很明显感受出,面前这个年轻的亲王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柔和,“我们在刚来到淮州的路上,不巧就走了这条路,我们这位大人,从一早就断言了,这几个人,可是死于最近的疫病呢。”裴琼枝一字一顿。
那李州牧满脸的汗,“这……下官实在也不清楚……”
裴琼枝轻飘飘地松了手,“所以小王说,让你考虑清楚再说话,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何故用谎话来搪塞小王。”
裴琼枝没有在离满脸惧色的李州牧,他快步走了几步,追上了走在最前面的周则景。
他们身后的李大人不敢靠近,而亲卫都守在他们身后不得命令也不会靠前,他凑到周则景的身旁,轻声道:“这个州牧有问题。”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周则景很是直白地说道。
被明晃晃的怼了,裴琼枝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下周则景,下一秒,身子一颤。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同她这样,他与她顽笑,这样的相处模式,从那件事之后,便再没有有过。
他不敢想,是周则景一时间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还是他也在慢慢试着接受自己……
他这方千回百转的心思,周则景却浑然不觉。
“你有看到吗?”周则景轻声发问,裴琼枝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周则景蹙了下眉,“殿下?靖王殿下?”
裴琼枝在快要撞上周则景的时候,才堪堪回过神来。他如梦初醒,不知道周则景为什么将步子慢了下来。
在看到周则景略有不悦的神情的时候,才猜出了分毫,“你方才在喊我吗?”
周则景仍然皱着眉盯着他,不置可否。
“我方才在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裴琼枝眨了眨眼,“你指什么。”
周则景低着头,保持着向前走的步伐,“你不是有号称遍布大周的系统吗,难道就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你。”
裴琼枝愣了一下,他这才打开自己面前的蓝色面板,他的面前已经不知道弹了多少条危险警告的消息了,裴琼枝大概翻了一下,有些消息,甚至是一个月前了。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程序在他生活中的占比一日比一日少,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活,被另一个人占据。
“……不瞒你,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它了。”
周则景嗤笑了一声,明显是没有相信。周则景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讽刺,“那你现在看到了,有人在跟踪我们。”
裴琼枝沉默片刻,他缓缓打开了那个蓝色的界面,开了“外挂”的裴琼枝将这个世界看了个清楚,随即,周则景听到他缓缓道:
“路两旁都有人,大概有二十来人,在看着我们……这些人看着装扮似乎是村民?”
“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
“不知道……而且看着年岁也不是很固定,有男有女,但大多都是年轻人……嗯?”裴琼枝然抬头。
“怎么了?”周则景撇头。
“看到不远处那个枯树了吗?”
周则景顺着看过去,他们现在走的,说是官道,但实际上就是一条土路罢了,土路的一侧是明江,另一侧,则是一个高越三四米的斜坡。这土路四周都是光秃秃的,裴琼枝说得枯树在周则景面前,大约五十米的地方。
“怎么了?”
“那枯树后面,藏着个孩子,她一直在看我们,应该也是他们的人,是个女孩子,**岁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妨抓住她。”裴琼枝道,“你不是想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吗,把那个孩子先抓住,问一问不就好了。”
周则景思考了一瞬,便道:“别伤她。”
“遵命。”
他们两个成年人,抓一个孩子还是很容易的。
周则景最开始想着,如果那孩子跟他们是在同一个跟踪团伙,那么如果团队里有一个小孩子,那这个小孩子往往是最难捉住的,这样的孩子,在这样的年纪混迹这样的团伙,又能让团伙里的人安心让她出来打探,这样的孩子一般都是无比的聪明机警,有着过分的警惕心,瘦小的身体让她们可以轻易藏在一个角落不被发现。
但是能周则景真正抓住那个孩子手腕的时候,她发现,这孩子根本没有力气,她很瘦小,但是跟李州牧那样先天原因的不同,那小孩子明显是活生生饿瘦的,周则景擒住她的手腕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连周则景都能轻松将她抓住。
那孩子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她蹲下身子想要借力逃跑,周则景拦腰将要搂住,一把将她锢在原地。在周则景和裴琼枝向那孩子发难的同一时刻,裴琼枝的亲卫也出了手。
周则景一边搂住那小女孩,一旁她听到裴琼枝的亲卫道:
“殿下,跟踪您的人我等都悉数擒获。”
“好。”裴琼枝点了点头,“将他们带下去吧,我等会亲自去审。”
那亲卫得了令,正欲走,周则景怀里的小女孩突然挣扎地更加用力,她掰开周则景的臂膀用力哭喊道:“你们不要带走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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