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很聪明，他们利用因周则景一行人的突然到来而子乱阵脚的官服，由村里几个能活动的人牵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吸引到周则景一行人的注意，他们上能达天听，只有让他们横插一脚，才又隔绝那官府的机会。
周则景长叹一声，与天斗，与人斗，周则景想起当时在明江旁见到那些人的样子，那些人看他们的时候，神情中带着几分沉重，周则景或许当时未尝理解，原来，他们真的是被逼上了绝境。
周则景看着裴琼枝，此时，那些人被裴琼枝的亲卫押着，李州牧也不好靠近，指不定，现在的他正在焦头烂额的向着对策。
周则景看着面前满目疮痍的村庄，一时间有些哑然，他们为了调查疫病之源来到了明江，却阴差阳错抓了一伙人，但竟也找到了疑似这疫患的源头，倒是造化弄人，运气不知道算是差还是好。
“你方才说，那个你村中第一个出现时疫的老伯，可否带我去那人的家看一看？”
若是阿诺所言不假，那么，淮州是大周中第一个爆发疫的地区，这个村子，是已知的淮州第一个爆发疫病的村子，而这个人，是不是大周已知的，第一个患病的人呢？
听到周则景提问，阿诺和阿云的神情露出几分为难，阿诺的面色不大好看，“大人，阿伯的住得地方，已经被毁了。”
周则景眉头一蹙，“怎么回事？”
淮州的水患并未处理干净，而这村子又离明江极近，那水患到现在为止，还时而骚扰着村子，江水卷去了不少的村民，可是现在的他们，根本无暇顾及。
阿诺指着那片被摧毁的一片废墟道，“这里，原本便是阿伯的家。”
周则景抬眼望去，四周可是是一片破烂，她脚下的泥土湿润，周则景看着面前横在面前的一根木头，猜测着兴许是房子的横梁，她上手摸了一把，还是湿润的。
“这里，不久之前还有江水骚扰吗？”
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小云开口道：“是……水患抑不住的，几乎是日日都要来的。”
周则景微微惊讶，“那这水患不是疏通了许久，不曾见效吗？”
小云明显是比阿诺更要了解这村中的情况，她摇了摇头，“见效的，只不过这是个长期活，之前村中人多的时候，村长会组织一些汉子们一齐疏通，只是，现在……村子里也没有人，大家都……自顾不暇。”说着，小云垂下了头，也不再言语。
这该如何做……原本还想着能通过那人的家找出些线索，但是，如今这个地方现在是废墟一片，想看什么也是看不得了。
周则景这厢发着愁，裴琼枝却看着那一片“焦土”，若有所思。
“这位老伯的屋子，是不是离明江尤其的近？”裴琼枝忽然开口。
小云愣了一愣，“是的……”
“为什么这么问？”周则景轻抬眉尖。
裴琼枝手指着那片废墟道，“你自己方才也说了，这里的地方，水患尤其的严重，这位伯伯的屋子更是时时被明江水冲刷，土面都是湿的，而咱们方才去的那安置病患的棚子，地面的土地确实干的，可见，虽说是水患频发，但是不同的地方，频率亦是不同的。小姑娘，可是这样吗？”
他偏头看向阿诺，阿诺有点不敢看他，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周则景的神情没有缓和，“然后呢？这跟疫病，有什么关系？”她一时间没有明白其中的逻辑。裴琼枝这个人，这个恶劣的脾性周则景早就看透了。他惯喜欢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明白个七八分，只说出三分，喜欢笑眯眯地看着别人自己想。方才他自己装孙子般的跟了周则景他们一路，也没见他放一个屁，这回陡然开口，定然是他想明白了什么。
周则景紧闭着嘴，在琢磨着其中逻辑。
裴琼枝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景可否还记得，不久前你我探查这霍乱的源头的时候，是根据什么，找的这个村庄。”
之前的记忆一瞬间全部涌入了周则景的脑海，他们在那家染布店中的经历，根据那大桶，找到的明江，再然和……
等一下，周则景的眉心一动。他们是根据那染布坊中的布料疑似携带病毒而来的，后来查明了，那病毒，原来是来自明江水中。
“你是说，明江水中携带的霍乱病毒，是从此处而来吗？”
裴琼枝不置可否。
周则景看着被水掩过的屋子，江水的冲刷下将整座屋子都带着一股黏黏糊糊的气息：“那也就是说，这座村子，便是这疫病的发源之地，然后，这座村子的人带了病之后，污染了明江的水源，水流经各地，那病毒也随之传到各地……”
周则景喃喃道，她怎的没有想到，若是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了。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裴琼枝忽的开口。
“嗯？”周则景侧目。
“病毒并不可能是凭空而生的，若是此处是疫病的发源之地，那必然是有原因的，是因为什么感染吗？”
周则景蹙着眉，“感染……若是感染的话，也应当是那种东西。”
随即，她转过身去，面对面前这个有些局促的少女，斟酌了一下语句，“你们村中，有没有……嗯……平日里，村民如厕的地方？”
阿诺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这位大人忽然对茅厕有了兴许，她轻轻摆了摆手，“没有哦，我们村，没有固定的茅坑呢。”
周则景咬着唇，她思索着往常的历史中霍乱的来源，“没事，我知道，我是想说，村中的人，有没有什么固定的如厕的地方，或者说，村中的粪便，可会被送到什么地方？”
阿诺有些为难，随即耸了耸肩，“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一旁的小云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样，“有的，好像确实有这样一个地方！”
周则景来到这个地方，首先他感受到的，是一股很是难闻的恶臭。虽说霍乱这种病，常伴随着腹泻呕吐，周则景跟着那些病人呆了需许久，原以为已经有些适应了，但是实际上，这次问道的味道，比她哪一次闻到的，都要恶臭。
那是一股直冲天灵盖而来的味道，她的胃好像被人猛砸了几拳，她险些一口吐了出来，强忍着酸水，才勉强没有吐出来。
小云和阿诺一人找了一个地方蹲着吐去了，周则景回过身去，裴琼枝看着面前这一片，脸色也不太好看，但看着竟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就是了。
周则景蹙着眉，这厮不会是偷偷把他的嗅觉关了吧。
似乎是猜到了周则景的心思，裴琼枝对着周则景轻轻眨了眨眼，笑了下。
周则景嗤笑一声，随即转过身去。
她没想到，她们所在的“如厕”的地方，竟然是在明江边上，明江的岸边，一排腌臜物随即的堆在江边上，这一片尽是，似乎是许多年没有人清理过了，周则景沉默了。
“我明白了。”周则景轻声道。
身旁的裴琼枝立即接上她的话，“村中的人不注意公共卫生，多年以来，粪便堆积于此，久而久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滋生了病毒。若是想要救她们，先要解决此处的源头。”
周则景看了一眼身旁的裴琼枝，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是从来到这个淮州开始，他便分外的积极，周则景想起他们在来之前说过的话，是哪一句话影响到他了吗？
周则景轻瞥了一下身旁还在吐的小云和阿诺，“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们来到了明江下游的一片地方，此处向前眺望，还能远远的看见那一片腌臜，但是已经闻不到这个味道了。
周则景长叹一口气，“你们的事，我会帮你们的。”
她看着面前的阿诺，身子瘦小，她似乎有些害怕裴琼枝，也不大信任她，她站在离明江边最近的地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我说过，我来，是帮你解决这件事的，那些官府管不了的，我们来管，那李州牧欠你们的，我去帮你们讨回去，你放心，淮州的疫情我能控制住的，你能信我吗？”
阿诺看着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道：“你还想我做什么？”
到底是个聪明的孩子，周则景微哂。
“我想要，淮州的村民，听我的，我需要让他们干一些事情。”
现在当务之急要处理的，是淮州的公共卫生问题，紧靠裴琼枝手下带的人马是不够的，她需要哪些村民的帮助，他们熟悉这里，他们是这里的主人，有了他们的助力，周则景会轻松许多。若是阿诺能将他们说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我想要你信我，我不会辜负你的。”周则景轻轻道。
阿诺犹豫着，最终，她伸出了手。
她细小的胳膊轻轻抬起，正要伸向周则景。
“不好！”
忽的，那明江潮水陡然泛滥，卷起一个波涛，便向岸边拍来！
是突然洪水来了。
周则景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洪水便直直地向着岸边的阿诺拍来，偏生阿诺还不知不觉。
“不——”
只见那洪水拍来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向着阿诺扑来，他的身躯压在了阿诺身上，下一秒，洪水将两人齐齐卷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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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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