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的主人公为了金钱为了梦想闯荡四方,最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失去了家人、朋友以及所有亲密关系。故事的最后,他从名利场离开,回答偌大的房子里,回忆起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充满了感慨。
这个故事抛去外壳,内里是常见的情节套路,却把慕秋水看得稀里哗啦。
前面有多繁华多热血,结局就有多凄冷多落寞。
慕秋水丰富的联想能力成功让他无法自拔。
他想到每个人会长大,会离开家,得到一部分东西的时候都会失去一部分东西……眼泪就不自觉流了下来。
情绪上头,慕秋水感受到邹晚天的存在,就情不自禁抱了上去。
“这电影不是喜剧吗?怎么这么好哭啊?”
“嗯。”
“邹晚天,我不想变成那样……”
“嗯,不会的。”
“呜呜……”
抱住邹晚天那一瞬间,慕秋水的脑子哭得一片空白,根本没想太多。
他们以前也这样。上一回看的是悬疑片,他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直接抓着邹晚天的手给自己擦眼泪。
等这阵情绪缓过去了,慕秋水后知后觉一阵微妙的尴尬。
放在以前,他抱一下就撒手了,根本不会觉得别扭。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知道邹晚天暗暗恋自己,他这么主动地凑近,岂不是让邹晚天有机可乘?
不行不行,他既没做好跟邹晚天表白的准备,也还没有做好接受表白的准备!
邹晚天,你忍一忍吧,忍一忍就好了,一切还是得等到高考结束再说,现在有些操之过急了……
短短几十秒里,无数个念头像沸腾的气泡不断浮现,咕噜咕噜的,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而这些想法邹晚天通通不知道。
他面向慕秋水,侧身坐着,身体半扭,感觉自己像个麻花,久了腰和胯都有点酸。
想动,但不敢动,就这么僵着身体,让慕秋水抱。
“散场咯散场咯,在这搂着做什么?”清洁阿姨突然从某排座椅下钻了出来,用带口音的普通话说:“你们两个男孩子怎么比刚才那小情侣还腻歪?”
慕秋水从邹晚天肩上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担忧。
他查过了,同性恋这种群体只是少数,国内同性婚姻尚未合法化。他们在社会上,多多少少会因为自己的不同而遭受异样的目光、嘲讽、辱骂和排挤。尤其是老一辈人,他们思想僵化,几乎没有办法接受同性恋。
慕秋水担心邹晚天会被别人伤害,又担心阿姨察觉到什么,会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来。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邹晚天脸上坦坦荡荡,用开玩笑的语气地对保洁阿姨说:“阿姨你看他哭成这样,我想走也走不动啊。”
保洁阿姨提着扫把,拖着垃圾袋走到他们这一排,拿眼瞅了几下慕秋水,说:“哎哟,哎哟,怎么哭成这样。”
她乐呵呵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男孩子看电影哭成这样的,今天哭的好像都是小女孩,哭得妆都花了,挤在洗手间里补妆。”
慕秋水红着鼻子为自己辩解:“阿姨,这电影看得我又笑又哭,情绪特别到位,是真的很好哭!”
说完他又小声喃喃:“不过确实哭得有点凶……”
阿姨没听见,但邹晚天听见了。
他摸了摸慕秋水的头发说:“哭出来挺好的,把不开心的都哭出去,剩下的就是开心的了。”
慕秋水哭塞了鼻子,一边擤鼻涕一边问:“你这话有科学依据吗?”
邹晚天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慕秋水半信半疑地斜眼看他。
“好吧。”邹晚天突然坦白,“其实这话是我编的。”
“我听别人说,多流点眼泪,能把脑子里的水流出去。你别觉得掉眼泪很羞愧,你这么聪明,说不定就是小时候哭太多,把脑子里的水都哭完了。”
“……”
慕秋水不想哭了。
想锤他。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们去的电影院离小区并不远,所以一路步行。回去的时候没有下雪,走了很长一段路,都见不到半个人影。
夜晚是很深的黑色,路灯是明亮的白色,而他们是这黑白里唯一的彩色。
路过橱窗,借着反射的灯光,邹晚天在玻璃上看见他们模糊的身影。他们身上穿的羽绒服是同一款式,邹晚天的是青色,慕秋水的是墨绿色。乍一看,还有点像情侣装。
他们以前也经常买一样的衣服,有时候是江女士或林女士逛街,看见买一送一,就会给他们一人带一件。
深夜很静。他们的脚步轻轻踩在水泥路上,声音清晰可闻。
慕秋水蓦地眉头一跳。
因为他发现这样的场景特别适合表白。不会像偶像剧里那样,突然响起一个车喇叭声,把要表白的话给吞掉。
这么想着,他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要是邹晚天现在跟他表白怎么办?
他也不能装聋啊!
这想法甫一冒出头,邹晚天就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慕秋水像受惊的兔子,吓得蹦到了台阶上。
“你等等!你先别说!你不要说!你不许说——”
邹晚天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了?”
他在心里打了几遍腹稿,才想说出来的,没有想到慕秋水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你要说什么?关于什么方面的?”慕秋水非常警惕地问。
“关于什么方面的?”邹晚天觉得慕秋水的表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总觉得不太自然。
他说:“肯定是跟你和我有关的……不然呢?”
慕秋水的脸色更凝重了。
他拉开了跟邹晚天的距离,“我觉得今晚特别冷,你觉得呢?我现在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这风也太刺骨了,我感觉敷了层冰霜面膜……”
这话题拐得实在生硬,邹晚天有片刻的无语。
他搞不明白慕秋水的想法。
他其实没想说什么,他就是想知道慕秋水最近怎么了,怎么都不见人,约也约不出来。
表现这么异常,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趁着气氛好,他想把秘密钓出来。
本来这就是个小事,如果换做是别人,他并不关心,一句都不会问。但对方是慕秋水的话,他心里总有些惦记,憋了几天,憋不住了,就想把原因找出来。
不过,慕秋水不想讨论这件事的话,他便不问了。
邹晚天低头看着慕秋水凌乱的脚步,若有所思。
慕秋水有了一个新的秘密。
但他看起来并不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他。
心上像落了几片凉凉的雪花,说不上冷,但也不算太舒服。
慕秋水兀自沿着台阶走了几步路,邹晚天一出神,就落后了他两步。
慕秋水若有所觉,回过头,看了他两眼,又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回到了原来的距离,跟他肩膀贴着肩膀,羽绒服磨擦出簌簌的声音。
邹晚天察觉他的变化,抬眼看他,询问道:又怎么了?
慕秋水斟酌了一下,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准确来说,说不上不高兴。邹晚天便说:“还行。”
“那就是不太高兴。”
慕秋水又说:“你不要这么着急,慢慢来。”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邹晚天没琢磨出来是什么个意思。
难道是说让他不要急着问?以后有机会,慕秋水会告诉他的?
慕秋水见他不说话,就用肩膀轻轻地撞了他一下。
邹晚天知道他这是求和哄人的意思。他心里本来也没多计较,便缓和了神色。
他见慕秋水越走越靠里,伸出手去抓他,想把他往外拉一下,免得他没注意看路,踩到了积雪融化的小水洼。
慕秋水却故意躲开了他的手。
“……”
什么意思呢?我请问。
邹晚天感觉自己是真的有点要生气了。
慕秋水还一本正经地告诫他:“刚刚不是说了不能急于求成吗?”还给他立了规矩:“肢体动作也要减少,不然我怕你忍不住!”
邹晚天:“……”
什么破秘密?连碰都碰不得。
-
过年林女士不上班,说他们要高考了,带他们去寺庙祈福,求个好运。
第二天是大晴天,风和日丽,气温也跟着升高了两度。
上完香,往外走,庙前立着一个金榜题名的架子,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祈福的小牌子,林女士给他们都买了一个,让他们在上面写心愿。
“保佑你俩学业有成,金榜题名!”林女士微笑地把牌子递给他们。
因为山上人很多,两人被挤到了一小块地方,只能用膝盖垫着写。
慕秋水写得很快,没带犹豫地就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他的愿望从一而终,不看也能猜到。他写完就把自己的小牌子挂了上去,对着拜了一下。
等慕秋水回来,邹晚天才合上笔盖。
“你写什么?写了这么久?”慕秋水有点好奇地问。
他想看,但他见邹晚天的意思,是没打算给他看。
于是他主动地说:“我就写了几个字:蟾宫折桂,状元及第,落款——慕秋水。加个日期。你写了什么?”
邹晚天把牌子给他看了:长风破浪,金榜题名。心想事成,繁花似锦。
慕秋水哦哦点头:“那跟我差不多嘛。”
其实他原本想写得更通俗一点:我是第一,我是状元,我是慕秋水。
但这样看起来有点二。
他们挂完牌子就下山了,没在山上逗留。虽然求了神仙保佑,但最后靠的还是自己。
好成绩要那1%的运气,也需要那99%的努力浇灌。
慕秋水是个无神论者,他最信任的,永远是他自己。
回去的路上,慕秋水听林女士说,那牌子有正反两面,两面都可以写。
慕秋水:“啊?我就随机选了一面。”也不知道是正面还是反面。
他撇头看向邹晚天:“你背面写了吗?”
邹晚天:“写了。”
“写了?”慕秋水微微惊讶,他不知道邹晚天写了什么,他只看了他正面的内容。
“你写了什么?”他问。
“写了名字。”
“就名字?”
“对。”
“哦。”
慕秋水觉得合情合理,没再追问。
邹晚天没有骗慕秋水,他确实写了名字。
写了五个字。
不是他的名字。
而是他们的名字。
——晚天慕秋水。
慕秋水:他怎么不给我看背面,哼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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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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