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必坐不住了,他想现在就冲到孤儿院看看,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放下心。
手机上的数字无声跳动,金必变换了三次坐姿,最终盘腿坐在沙发上,将指尖啃咬到沁出血丝。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那一小团亮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等待的时间越久,金必的眼圈越红,眼睛越酸。
当时间变成下一个整点时,金必的视线开始模糊,毫无征兆下落的泪水打湿屏幕,他擦干泪水,摸黑找到脱下的衣服穿上。
金必无法思考,甚至身体都晃了三晃,他凭着记忆将手放到门把手上做支撑,弯腰穿鞋。
一声震动,手机响了。
这次,是金必等待许久的电话。
他顾不得穿好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沙发旁拿起手机接电话。
“院长......”金必声音里的哭腔明显。
但有人哭得比他还大声。
“金必啊!”电话接通的一秒,院长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我老头子求求你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金必的泪意被逼了回去,他哑着嗓子问:“又......出事了吗?”
顿时,电话那头只剩哭声。
还夹杂了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金必忙出声安慰:“院长,出什么事了您说,我会尽力的。”
不管出什么事,他都不会拒绝院长的请求。
两声抽泣过去,金必再次听见院长说:“院里的孩子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我拿不出来,可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啊!”
院长又断断续续说了些求天拜佛的话,金必却只能听见一个字——“死”。
有人要死了。
他不能见死不救。
没有犹豫的,金必开口应下,“好,需要多少?”
他也曾受过院长的恩惠,自然是要为了其他人奉献的。
在金必屏息凝神的时间里,孤儿院中,滴了一瓶眼药水的院长踹了一脚躺在他脚下的半大男孩。
男孩挣扎着咬向院长的脚,没有成功,反被院长身旁的人一脚踹向心窝,咳嗽不止。
“你个......咳......唔”
男孩辱骂的话语被塞进口里的抹布堵住,院长慢条斯理地拍着他的脸,用口型说: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紧接着,在男孩惊恐的目光中,院长退出挂满刑具的房间。
抹布将男孩的呼救变成了细碎的痛呼,围聚在男孩身边的人拿着钢管敲向他的后脑,眼睁睁看着男孩失去生机。
院长目睹完全程,对着手机说:“五十万。”
“五十万......”
金必那颗拼凑好的心被四面八方来的子弹打了个窟窿。
他没有五十万。
他哪有五十万。
沉默两秒,金必硬撑着开口:“院长,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我暂时拿不出五十万......”别说暂时,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赚到这笔钱。
但他还是应下了。
院长很难,他不能再让院长更难了。
像是很难以启齿,金必说:“我会努力的。”
他说完,垂眸看着流血的指甲,他想到了那个冬天,那个被教杆抽到脱力,连上床都要用爬的冬天。
院长说:“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学会感恩。”
金必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多吃了半个馒头而挨打,但“感恩”却像挥之不去的烙印刻在脑子里。
所以他明知道五十万对自己来说是很艰难,甚至是不可能,他也还是应下了。
没有原因,他也不知道原因。
他不会做空口承诺,他说到做到。
指尖的血化作水滴状落到白玉般无暇的地板上,金必嘴唇蠕动两下,内心纠结一瞬,他补充道:“我会努力筹钱的。”
院长忍住笑意,他开口,嗓音里夹了几分窃喜,但思索着如何多打几份工筹到钱的金必并没有听出来,“好好,院长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院里的其他几个孩子听着院长的话,都落下泪来。
站在院里的孩子,是院长下一批卖走的人选,他们的手臂上,后背上,都是被鞭子打出的红痕。
经过多年驯化,他们已经不敢反抗,甚至是忘记了怎么反抗。
而金必曾是这其中的一员。
幸运的是,他没有被卖走。
因为在院长眼里,他有自己的价值。
达到目的,院长不再寒暄,他挂断电话,走向后院。
不消片刻,新一轮的毒打和哀求开始。
东区花店,金必裹着袄,在门口踌躇。
他在手机上给花店老板娘留了言就下楼了,走了四十分钟到了花店。
花店最近推出了二十四小时营业模式,正在招人,金必是在朋友圈看到的。
他脑子一热,没等到回复就到门口了。
站在门外,金必等收到消息才进去。
在店里的不是老板娘,是金必没见过的一位大美女。
那人看到金必,热切介绍自己:“我叫刘菲,是这家花店的老板,你是金必吧,丫丫跟我说过你。”
被叫到名字,金必也不扭捏,他主动拿起刘菲放在一旁的工作服穿起来,“姐,我需要干点什么?”
“今天活不多,看会店就行,就是以后可能要麻烦你了。”刘菲修剪着花枝道。
金必眼里有活,他把没修剪的花枝整理了下,找出把新的园艺剪一起修剪,“放心吧姐,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干活麻利,不多时就包好了。
刘菲很满意他,又说了几句夸奖的话。
金必的表情淡淡的,刘菲说什么他接什么。
到了后半夜,店里只剩金必一个人。
东区经济条件好,花店的位置又在商圈,生意更好,加上最近流行送花表忠心,有很多小年轻会订花以讨女朋友欢心,金必干的这一晚上,光玫瑰花就包了十束。
单子越多,金必越放松。
与其说金必是来赚钱的,更多的是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包的花多,他心里的大石头也碎得快些。
玫瑰花有很多刺,但再多的刺也没有金必此刻的烦恼多。
金必干到早上六点,交接的人来了。
他熬了一晚上没睡,两个黑眼圈挂在眼下,像偷了熊猫的墨镜戴在脸上。
由于熬的太晚,金必的精气神不足,在员工餐厅吃饭也没吃多少,搞得其他认识他的员工都以为关宥要把人开除了。
谣言就像长了翅膀的蝴蝶,只一个上午,金必即将离职的消息就传遍了公司。
关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一天没见金必,着实有点想念。但无奈自上次把李助留在高铁上后,李助看他像看仇人,给他送文件也丧得要上天。
关宥人好,不跟李助计较。
但李助看他的眼神过于恐怖,他打算先避避风头,等李助的眼睛好了再出去溜达。
绝对不是害怕李助背后捅他刀子。
就是这么一耽搁,关宥错过了消息。
等关宥给自己壮好了胆出去,外面已经变天了。
他走出办公室,老婆没看到,抓到了两个说小话的员工。
其中一个说话大声且不避人,“空降的那个金秘书你知道吧,被关总开除了!”
另一个说话声音小,关宥往前探了探身子才听见,“我也听说了,关总让他今天就卷铺盖走人。”
“果然□□待不了多久,李助还说是老板娘呢,原来是老板娘体验卡。”她大声说完,还要装模作样比划一番,谱摆得比关宥还大。
关宥最受不了的两件事。
一、有人说金必。
二、有人说金必,加在他面前装逼。
“关总还说什么了?”关宥双手揣兜,走到两人面前。
说话大声那人背对着关宥,她只听声音没认出这人是关宥,继续道:“关总把金秘书开了,哎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个秘书,你最好趁现在巴结一下我。”
关宥揣在兜里的手拧出了麻花状,他好久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了。
哦对,两天前才见过——庄睿。
“你就是下一个被开的。”关宥无情道。
关宥眼神扫到声音小的那个人,嗤笑一声,“你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一下,跟着一起去给这位有秘书梦的人当助理吧。”
“关总......”率先看见关宥并捅了身旁人N下的员工脸色刷白,“我是无辜的,我没有说金秘书坏话......是张姐,张姐她......”
关宥面无表情听她瞎扯,吝啬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关总,念在我是初犯,能不能饶我一次。”张姐是公司老人,这些年一直没有晋升,还刚添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心里憋着的一股气刚撒出来就碰到硬茬子了。
关宥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对于两人的狡辩,他懒得再听,任何忤逆他老婆的人,都按对家公司的处理。
“去财务那结算工资,补偿不会少,但也别想多拿。”
他现在可要精打细算一点,以后还要养老婆呢。
耍完酷,关宥乐颠着去找金必。
然后他就找到了一个看着就要升天的金必。
金必中午啃了一个干巴面包,喝了两口免费的凉白开,回到工位就是一阵库库干。
他要早点干完去兼职,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攒够院长需要的那笔钱。
活干得卖力,精气也走得快。
关宥找到他,金必已经变成了眼下乌青,两颊凹陷,灵魂出窍的状态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