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志·文庄帝卷十五·琬琰纪》永安十八年八月十四,外敌天昭军夜袭月湖城,上遣必安于若水伏击。必安败,退守丰林城,天昭包围丰林,必安率众将苦战数日,无援无粮,死伤超半。
八月廿四,丰林病疫,受染者半日而亡。九月初三守将必安被俘,丰林城破,疫情蔓延,天昭屠全城。九月初五,庄帝病故,传位于太子承景。
九月初七,两国议和,蓬莱称臣于天昭,公主琰出使为质。赔偿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五两。
天昭战船上,乐人敲击鼓面,鼓声沉重,压迫,中阮曲调悠扬,二者合奏一曲反衬出诡异。
席上人皆是有头有脸的将领,他们喝得面如猪肝色,身上银甲在举杯瞬间叮叮当当为众人助兴。
叶琬琰坐于席间颇不自在,主位空缺却不扫席间乐趣,这场宴会打着欢迎她,却无一不在她身上做盘算。
叶琬琰看着一满身横肉的将领醉醺醺地离开席位,拉着一旁奏乐的女子,拉着她欲行不轨。
“呕”,叶琬琰实在看不下这场面,不觉掩帕作呕,另一只手悄悄拿了桌上切肉的小刀,心中念诀,那小刀便被一道水色甩出,扎实地刺入将领背脊。
“啊!”他身侧女乐受惊大叫。
这般血腥场面,叶琬琰故意作出惧怕模样,她身旁女使面上冷着,却伸出手扶叶琬琰起身,离开席间。
到了甲板上叶琬琰才悠悠吐出一口气,她扶着围栏看着远处亮着光的小岛变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陆昭和站在桅杆下的阴影里,他的眼睛沉寂无波,像一滩死水。
即到绝处,早已是身不由己。
陆昭和也只能藏在阴影里窥探这一丝天光。
“想家了吗?”叶琬琰只闻身后一道清朗的男声,十分悦耳,十分……熟悉。
她讶异回身,离她五步远是个玄色蟒袍腰系玉带的少年。
“你是?”叶琬琰谨慎询问,不由退了几步靠上了围栏。
“陆昭和。”他声音清淡听不出情绪,“夜里风大,小心喂了鱼。”
“陆……”,叶琬琰想起上船时教习嬷嬷曾嘱咐她的话,“殿下夜间切勿乱走,主船上还住着六殿下,这人脾气乖张还是最好不要遇到的好。”
嬷嬷说着话,手底下轻柔给她改妆。
“嬷嬷,为何是我去天昭呢?”叶琬琰心中疑惑,见嬷嬷面善适才开口询问。
“这……,我们都是底下人,哪里知道其他事啊。”嬷嬷脱下叶琬琰的外袍将衣服折好,眼睫低低垂着不敢看人。
叶琬琰知问不出话来,心里暗忖:“此去天高路远,哪里还有归期,蓬莱隐世数千年,如今却被外人发现,保不齐是打着什么算盘。”
“我只当先温顺着,慢慢探出这其中阴谋。”
叶琬琰温柔一笑:“是我糊涂了,竟问出这奇怪话来。”
嬷嬷收拾好叶琬琰的衣服,听她一番话只当是不舍离开故乡,“殿下不用忧心,各国入质是九州的传统,男女又有何分别呢,更遑论殿下是大人钦点的人。”
叶琬琰心下了然,“竟是这样。”
陆昭和见她发愣,又走进两步,“你不知吗?这片海曾吞噬过一个儿郎的性命。”
“什么!”叶琬琰听的真切,一只手不由拽住他的袖子,“你说什么?什么儿郎?你说清楚!”
陆昭和不屑发笑:“蓬莱公主好生没规矩”,一手拂开叶琬琰的手,拉了拉自己被扯乱的圆领袍,“也是,这样避世的地方”陆昭和眼睫低垂,看向叶琬琰腰间系着的莲花玉佩,“公主能知道些什么呢?”
他在讽刺自己,可是,为什么呢?
叶琬琰不解,按他的意思儿郎死在了海上。叶琬琰揪心万分,她按耐不住问出口:“何时的事?”
他凝望她片刻,怔了一瞬,旋即语气戏谑道:“自是三年前,可怜那孩子年幼,爹不疼娘亡故,死在这海上也无人在意。”
说着大笑起来,叶琬琰往边上挪了挪,生怕他癫狂起来将自己推下去。
“公主,可还满意这个故事?”陆昭和挑了挑眉,故意拖着腔调,蒙声低笑。
“有病。”
天昭国观星台,国师站于高台之上窥见被云雾隐藏许久的隐元星。
他满意的勾起唇角,眼中一抹血色转瞬即逝,“等了这么多年,原来只差这一步棋子。”
远处缓缓走来一黑袍男,肩上站着只乌鸦,“主上。”黑袍男单跪地行礼,他肩上的乌鸦也垂头致意。
“从今日起,你不用去老滑头那效力了,开启天缺还需几样东西,你和魁九去寻他们的踪迹。”
“唯。”
国师摆了摆手,那人便从月下隐匿,“隐元,弼星之魂明空灵也。”
他眯起眼,抬手用两指丈量那颗星,眼里夹着终年不化的寒冰,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满是嘲讽与傲慢的神情,“我很期待,你的力量。”
甲板上二人对峙而立,风吹浪涌,只闻浪声与诡异的乐声。
陆昭和先偏过头,两臂撑着围栏,眼睛向下看着深蓝色的海,倏然出声,“去天昭后,不许透露任何有关蓬莱的事。”
叶琬琰仿佛看傻子般无语地看着他,暗暗腹诽“我人到天昭,这说与不说岂是我能决定的……,而且随军破下雷阵的三十六位玄师难道不需回禀实情吗?”
“不对,淑离说过蓬莱从前并未藏匿大海中的,而今隐匿大海还有雷阵相护,定是发生过什么。”
“这人不让说蓬莱有关事宜,定是知道些内情,莫非……”
“是了,定是这样,崇明女帝就是消失在苍须九州的……。”
“这人虽为皇室却任副将,只怕此战的功名是落不到他头上。”
叶琬琰缄默,打量这陆昭和的背影,不知怎得竟生起一抹可怜的心思。
他的背影孤寂的像她幼时在院中养的鹤,永远形单影只地站立在院子里,它不会也不能北迁,没有同伴,偶尔伸直脖颈望望蓝天。
陆昭和久久没有听到对方应答,咬了咬唇,心中不断苛责自己。
还不如不相见。
见了心就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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