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校正门一百米处有公交站牌,坐公交车回去的同学都在那等着,陆司州和苏洋走过去时,几个女生的眼睛都看直了,胆子大的,雀雀欲试,拦住了陆司州要微信。
这种场面每天都会经历,陆司州神色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酷酷的样子,冷白指尖勾了下书包带子,下颌轻抬,映出清冽的弧线,唇角淡扯,慢悠悠扔出两个字:
“没有。”
“怎么会没有,我刚看你还玩手机呢。”女生撒娇道,“陆司州,加个微信嘛。”
女生长得很甜,眼睛又大又圆,水灵灵的,皮肤白,身材也好,那身在其他女生身上穿的松垮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像是量身定做的般,完美勾勒出少女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
夏萱站在距离陆司州几步远的地方,也听到了女生的话,心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
她扯着书包带子的手指慢慢束紧,带子上现出重重的压痕,指腹那里都是红的,还有些酸胀。
她头垂着,看着脚下的月光,缓缓探出脚尖,刚要踩上,月光偏移了些,脚尖落下的地方有块不大不小的碎石,硌的她脚生疼。
果然。
她还是够不到光。
太聚精会神想一件事情时很容易忽略身边的人,张雪跟她讲话她都没有听到,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睫毛染着氤氲的光。
女生见陆司州没说话,靠近些,又问了一次:“陆司州,能加个微信吗?”
张雪戳了下夏萱的胳膊,凑到她耳畔说:“高二八班的女生也太那个了,你看她胸都要蹭上陆司州手臂了。”
夏萱回过神,慢慢抬起头,视线里,女生站在男生面前,两人间的距离只有风能淌过。衣摆飞扬间还隐隐交叠到一起,连地上的倒影都透着无尽的亲密感。
夏萱心尖上隐约多了个洞,似乎突突冒着什么。她不太敢看,可又忍不住想看,看一眼后,眼角又有些涩了。
她心说,今夜的风好凉。
其实是不是风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张雪叼着棒棒糖,蹙眉道:“真大胆。”
确实大胆了些。
可追求陆司州的女生有几个不大胆。
夏萱故意扭头看向别处,那里也有光,只是,不是她想要的那束。
521路公交车到来,夏萱上车前,转头看了一眼,少年一手勾着单肩包,一手抄兜,腿探出,身体有些斜,脸上浮现漫不经心的笑,脚尖轻点,似乎说了什么。
女生愣了几秒,脸色难看地扯了把身侧同学的书包带子,转身朝公交车走来。
夏萱侧身让开,她们先上的车,她隐隐听到短发女生安抚说:“好了乖乖,是陆司州有眼不识金镶玉,拒绝你是他的损失,你瞧瞧他那副傲慢的样子,活该没有女朋友。”
拒绝?
陆司州拒绝了那个女生?
夏萱心上的洞好像奇迹般填满了,方才那股酸涩的感觉就这么没了,没由来的,心尖涌上喜悦。
她收回视线时,眼尾若有似无扬了下。
“又拒绝,你不要给我啊。”苏洋拍拍陆司州的肩膀,满脸惆怅,“真是天道不公啊,我苏少长得这么帅,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陆司州抬肘撞了下他侧腰,“说什么屁话。”
夏萱移远了些,等他们上车后,她才上了车,脚下踩着的,依然是少年落下的影子。
暖意从脚尖蔓延开,直到身体各处。
前面位置没了,他们都坐的后面,和学校座位不同,陆司州和苏洋坐的前面,她和张雪坐的后面。
张雪大抵是漫画看多了,看到陆司州的背影也托腮感慨,“你说,像陆司州这样的男神,会被什么样的女生拉下神坛呢?”
应该是和他一样耀眼的女生吧。
夏萱心说。
想到最终会有那么一个女生出现,夏萱手指蜷缩到一起,指尖被掐着一抹白。
秋末的风,太,凉了。
张雪咦了一声:“对了,你怎么今晚没骑车子走?”
夏萱平时上下学都是骑车子的,她家距离学校很近,也就一站地的距离。
“哦,车子坏了。”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慢慢展开,随便找了个理由。
“哪坏了?”张雪刨根问底道。
“后轮胎没气了。”夏萱不善于说谎,每次说谎眼睛都会不由自主乱眨,怕张雪看出什么,她取下肩上的书包,打开拉链从里面翻找出手机,拎着耳机问张雪,“听吗?”
“歌曲?”张雪每次听歌都来精神,眼睛里淌着喜悦。
“不是。”夏萱轻声道,“下载了几篇文言文。”
“……”张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机,耸耸肩,“还是你听吧,我玩会儿游戏。”
夏萱戴上耳机子,托腮看向窗外,有灯光拂到车身上,玻璃窗上映出一排模糊的人影,她在里面挑挑拣拣,找到了熟悉的那个。
少年坐姿慵懒,头微垂着,露出冷白的脖颈,肩背有些松散,挺得不是很直。
玻璃窗上隐约能看到他的一侧脸颊,灯光点缀在上面,勾勒出他的侧颜线条,清冽流畅。
像是用笔描绘而成,更像是画卷里那道最美的风景。
她不敢明目张胆看他,只能盯着车窗玻璃看,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垂下半弯弧,看着他嘴角很淡地扯了下。
苏洋凑到他耳畔似乎说了什么,惹来他一个轻撇,然后苏洋双手合十,无声说:哥们错了。
这句话夏萱看懂了,好像,不管在哪里,他都能交到很多朋友,永远是众星捧月的那个。
不像她,太过安静,谈得来的寥寥无几。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去比较,看有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比来比去,最后不得不承认,喜欢的人太优秀,自己好像没那个资格。
夏萱轻叹一声,侧眸时和前方少年的视线碰撞上,她蓦地一颤,人跟着紧张起来,脸颊和后耳根一起变红。
那一秒里,她连呼吸都不会了,心上那根弦好像被人来回拨弄着撩拨了无数次,每一次的颤抖都让人瑟缩。
后来她才发现是她想多了,他看的不是她,是车外后侧方某个书店。苏洋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感慨道:“果然,学霸的世界都是书。”
陆司州听不得他阴阳怪气,噙笑说了声:“傻X。”
夏萱等他转过头后,绷直的肩背渐渐松懈下来,眼睑半垂,挡住了倾泻进来的灯光。
也对,她这么渺小,他怎么看得到。
-
昨晚睡得不好,夏萱做了一晚上梦,早上起床晚了,早餐都没顾上吃,急匆匆出了家门。
没记错的话,今天上午有数学考试,她数学不太行,隐隐有些担忧。只是这抹担忧在看到疾驰而来的公交车时被期翼取代。
他……
应该也在车上吧。
夏萱能靠近他的机会不多,能同他说话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所以这段路程,是她最大的期待。
可惜。
上车后并没有看到他。
夏萱坐到昨晚那个位置,眼眸盯着前面的空位,突然觉得今天这段路程时间有些太长。
张雪在站牌前等她,见到她下来,抬起胳膊挥了挥手,“萱萱。”
夏萱勾了下书包带子,笑着迎上去,“早上好。”
“早上好。”打完招呼,张雪问她,“你今天怎么晚了?打你电话也没接。”
“对不起,昨晚没睡好,今早醒晚了。”夏萱解释。
“昨晚为什么没睡好?”张雪随口问道。
为什么?
夏萱做梦了,梦到昨晚发生的那幕,站牌前,女生向少年表白,不同的是结果。
陆司州接受了她的表白,他们当众牵手、拥抱、接吻,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是他喜欢的女生。
夏萱在心悸中惊醒过来,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嗯?为什么没睡好?”张雪又问了一次。
“因为考试。”夏萱说,“我有些题型掌握的不是太好。”
“卧槽,考试!”张雪这才想起,第二节课要考数学,她跺着脚说,“完了完了,你要是不好,那我就是非常不好,我数学卷子还没做完呢,萱萱,快走!”
她拉起夏萱朝校门奔去。
早自习没有老师监督全靠自学,进教室后,有同学在背英语单词,有同学在补作业。
夏萱坐下弯腰往桌肚里塞书包时,后门被人用力推开,有说话声伴着风声流淌进来。
“州哥,刚老高找你干什么?”苏洋问。
老高是年级主任,主抓物理的,他找学生多一半和学习有关。
“物理竞赛。” 陆司州把书包扔桌子上,慢悠悠拉开椅子,吱呀声传来时随意回了句。
那道冗长的拖曳声像是在夏萱心上划出一道重重的痕迹,惹得她眼睫轻颤了一下。
“对了,”苏洋趴着他桌子挤挤眼,“刚八班那个学姐给你什么东西了?巧克力吗?”
陆司州弯腰坐下,腿踩上桌杠,两条椅子前腿翘起脱离地面,顺手弹了苏洋脑门一下,“少说一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苏洋揉着脑门随口问道。
陆司州眼睫上染着光,黑眸像是坠在深海里,嘴角沁着懒散的笑,手上转笔的动作没停。
“忙,没空。”
夏萱唇幅度很轻地扬了下,风透过窗户缝隙流淌进来,和昨晚的凉风不同,此时的风透着暖意。
还莫名多了抹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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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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