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暖阳倾斜，是适合入学的日子。
昨天的是给苏月留下了不小阴影，于是早上刚起床她就去翻柜子里的小猪钱罐。好在，今天没有任何乌龙，顺利地搭上公交，十来分钟就到了一中。和门卫通了几句话，便走进去。
一中，南佳人默认的首选高校。当地人都说，自家孩子只要踏进了一中，一只脚就已经迈入了985、211的门槛。全省遥遥领先的升学率，加上教育示范基地等这样亮眼的金字招牌，勾着无数家长挤破头把孩子往里送，仿佛只要这样做一切就能高枕无忧。
校门不远处还立着上一届的高考金榜，苏月抬头看着上面印着的数字。
选择一中，还真是符合李茗的性子。
苏月想。
作为有着百年历史的老校，一中的历史沉淀和管理水平可见一斑。通往教学楼的路旁摆着名人雕像，地面干净，只有偶尔掉落的树叶积在角落。
教学楼很显眼，不靠公告栏的地图也能很快找到。现在正好是早操结束后的时间，楼道里很嘈杂，不少学生挨在一起聊天吃早餐。
二楼教师办公室。门上还贴着“进出请关门”的纸条。
苏月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收回。
是这里了。
一开门，立马和正对着门的一位女老师来了次短暂的视线交流。
大约是见她背着个书包，有点好奇，女老师主动开口询问，“你好，你是……”
“老师好，我想问问陈宏老师在不在？”
女老师半起身瞧了一眼，喊了声。
“陈宏，找你的！”说完给苏月指了指角落。
“谢谢老师。”
陈宏听到有人叫自己，从课案中抬起头，于是看见一个女孩站在面前，忙笑道：“你好。是苏月吗？”
“是，老师好。”苏月规规矩矩回答，但心里已经憋不住笑。
她提前看过班主任的资料，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面上也很显年轻，但怎么好像有秃顶的趋势。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聪明绝顶吗？
“我和你妈妈聊过，知道你是从榕城来的，也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苏月听完只是谦虚笑笑：“谢谢老师。”
她知道，和以前一样，这只是客套的嘘寒问暖。
“正好现在课间，一会儿就上课了。和我去班上吧。”说着，陈宏便起身领着苏月到六班去。
陈宏入职不算久，算是青年教师那一梯队。因为去年带的平行班成绩优异，今年特被年级组安排在这一届带尖子班。回想了苏月的学籍资料，陈宏不禁感叹，这也是颗好苗子啊。
六班的教室距离办公室最远，走廊窄，人挤人，一路上苏月收到不少好奇打探的目光。不过苏月也不在意。
到了门口，陈宏敲着门：“同学们，我们班有新同学加入了。”又温声对苏月说道：“苏月，自我介绍一下吧。”
“好。”
六班的同学还在自说自话，还是有人发现门口的动静气氛才突然静下来。
“大家好，我是苏月，转校生，希望能与大家一起努力，请多关照。”
说完，鞠了一躬。中规中矩的介绍，也不花里胡哨。
短暂沉默后，慢慢有了一些掌声。苏月再次鞠了一躬，走下讲台，干巴巴地站在门口旁边，果不其然就听见教室里不算小声的讨论——
“怎么突然来了转校生？”
“天哪，想不开啊现在来一中哎……”
“但是能进一中肯定很厉害吧……”
……
陈宏环视教室一圈，“班里现在只有一个空桌，是中间那列的单桌，可以吗？”
苏月不挑，有地方坐就行。
“可以的。”
陈宏还想着交代几句，办公室里其他人过来传话，语气催促，“老陈，数学组要开会。组长要生气了。快过来。”
被打断的陈宏脑子一卡，突然忘了自己要说的内容，咳了一声，无奈笑着，“你要是有问题的话，问问身边的同学吧，他们都很乐意帮忙。”
“好的，谢谢老师。”
陈宏离开后，苏月走到自己的位置——第三组倒数第二张单桌。
把包放下，看向讲台。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这也太正对着了吧……
过去丰富的实践经历告诉她，这样的单人单桌很容易得到老师的“特殊关照”。加上她好学生的身份，就成了他们在课上用于解决无人回答问题时的靶子，埋头刷题的时候，常常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苏月认命，接受这个惨痛无情的事实，侧身拉开书包拉链，才注意到后桌上躺着个人。
少年穿着半袖长的黑色衬衫，裸露在外的小臂冷白干净，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桌边。此刻正埋头趴在桌上浅眠，依稀可见他后背微微凸起的肩胛骨。
苏月盯着面前男孩子的发旋出了神，歪着头不免好奇：这样吵的环境他是怎么睡着的？
视线转移到他手腕处的红绳。
嘶，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愣神间，突兀地传来高昂的声音：“老大！”
趴在桌上的男生猛地脚上一蹬，课桌被带的摇晃。起身，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苏月便撞进了一双刚醒还睡眼朦胧的眼睛——
这不是昨天遇到的两块钱吗？
许翊揉了揉脸，缓了缓后，很轻地笑了声。
其实刚做完操回来，他也不困，就是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埋头时听到了什么转校生，莫名就联想到学校墙上广为流传的表情包——一个熊猫头被锁在监狱里，下面的配字是：你也进一中了啊嘿嘿嘿……
正想着是谁那么倒霉，起身就看到自己前面万年空的座位多了个人。
还是个，熟人。
一中没有穿校服的规定，最多就是为了配合集体活动各班各年级有统一的着装要求，但学生的仪容仪表抓得很严。她和昨天见到的样子不同，微微过肩的长发梳成马尾，显得更青春活泼。
也没那么多怨气。
苏月认出许翊的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而是先去包里摸出两块硬币放在他的木桌上，郑重其事：“昨天的事，谢谢。”
许翊愣了一下，挑了挑眉，也不矫情地把钱收下了。
“没事。”
两人一来一回的动作被高洋观摩了个彻底，立马过来凑热闹，“那个……苏月你好。老大你怎么回事，怎么人家新同学一来你就收人家钱？”
一来就进行金钱交易，也怪让人遐想的。
许翊低头，不知道想到什么，闷笑一声，把解释权给到苏月。
“你可以问问新同学。”
苏月：……
这人笑什么，昨天白她一眼的不是他吗？
见他也没再说话的意思，苏月只好开口解释，“昨天我坐车，没带钱，他帮我付的钱，就……大概是这样了。”
噢，那就是还钱啊。
可高洋还是有点不明白，挠挠头，“所以……你们这算认识了？”
苏月无言以对，她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人刚刚也在睡觉，估计也没听到她自我介绍，琢磨着用词，“可能，大概，也许算吧……”
许翊听着，有点懒洋洋地回，“认识的，毕竟我们有两块钱的交情。”
苏月：……
几人也没搭上多少话，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苏月还没有来得及去领课本，只好拿了套题出来。过了一会儿，班级里依然鸦雀无声，也不见老师。意识到不对劲，抬头又看了看黑板原本该登课表的地方——空空如也。
苏月：……
这难道也是一中特色？课表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很想找人问问，后面的果断排除，前面的女生很认真地在做题，苏月不好意思打扰别人，低头闷声刷题。
投入总是能让时间过得很快。苏月记完一个大类的题型，放下笔，想着一中伙食会怎样，坐在前面的女孩子就转了过来，“你好啊，我是姜甜。”
姜甜，人如其名，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就露出来，跟小太阳似的。
苏月也跟着笑起来，“你好。”
“苏月，你刚刚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吃午饭？”姜甜很热情地邀请。
她正好对这个地方不熟，有人带路当然不错。
“好。”
听到苏月愿意，姜甜拉过苏月的手，“快，不然我们就没机会了。”还一边狂奔起来。
苏月被拉得迷迷糊糊，“哎……慢点……”
不过很快，眼前壮观的景象就告诉苏月姜甜拉自己狂奔的原因——食堂人山人海，好几个窗口的长队都排出门口。头顶上的风扇不停转动，也没驱散人聚在一起的阵阵热意，像一锅烧开的沸水。
苏月震惊这样的人流量，“一中……平常食堂也这么多人？”
姜甜摆摆手，满不在意，“我们今天已经算好的了。三个年级统一在这个点放，自然人多了。其实也有二食堂，但是离得远，大家都不愿意去。”
万幸，食堂阿姨的手速很快，排到也快，找到空位坐下，苏月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找姜甜答疑解惑。
苏月：“姜姜，坐在我后面的男孩子是谁啊？”
姜甜听到她这样喊自己，心里一暖，转而又有点震惊，“啊？你不知道吗，我看见你们聊得还挺开心的。”
她……确实不知道。
而且，聊得有很开心吗？
“他啊，叫许翊，我们班的，算是各种担当吧，也是老陈的得意门生，反正就是样样都拔尖，很随和的一个男生，班上人缘很不错。”
苏月回想起其他男孩子和许翊交流的场面，点点头：“看出来了”，又想到自己的座位。
“那为什么，他座位前有一个空桌啊？”
“这个啊，是巧合啦。当时学校统一换新桌椅，大家不小心多搬了一套，也觉得再搬回总务处挺麻烦的，和那边申请就留下来了。”
突然就有点感谢人类的懒惰了，不然她要站着上自习一上午。
“为什么没有人坐他前面？”
班上那么多座位，偏偏空出他前面的位置，实在让她好奇。
提起这个，姜甜就有点来气，戳了戳盘里的糖醋排骨，“和他做同桌，需要梁静茹给的勇气。”
“啊，为什么？”
“因！为！他！太！变！态！了！做题完全就不是正常人类的速度，跟他坐一块不是找不痛快吗？”姜甜愤愤不平地又戳了一块排骨送进口中。
苏月哭笑不得，“看来你有故事啊。”
“那怎么能叫故事，那叫事故！”姜甜回忆起那阵子就两眼一黑。许翊做题很快，正确率也高，她还在草稿纸算填空，人家就翻到背面去写大题了。时间一长，姜甜都怀疑自己这种平民能不能考上一本。
“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比较高，腿长有点伸不开，有时会碰到前桌的椅子。他自己也说怕会麻烦其他人，就建议我们不要坐他的前面了。”
苏月听得一愣。
没想到他还挺有良心，比昨天那副样子讨喜一点。
“所以今天，是全天自习吗？感觉都没有老师来上课。而且走廊堆了好多书，大家的桌子上都没什么资料。”
和她想象的推满资料的高中完全不一样。
“是啊，每次月考啊段考啊联考啊，年级都会停课一天给复习的。教室紧缺，考试嘛，书都会搬出教室，这是一中传统了。”姜甜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中筷子一顿，“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明天考试？”
苏月的沉默证明一切。
“怎么不见你问一下？”
“没，我以为这是一中特色。”
“那确实是，停课复习是年级特色。”
苏月：……
“是什么考试呀？”
“开学考。虽然我们是二月开学，但是这次考试是老师们精心出题来折磨我们的，说是要看看我们在假期有没有好好学习。”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
苏月咬牙。
来新学校的第二天就要考试，难怪听见有人说她怎么想不开。
苏月：自我介绍？我不搞花里胡哨的，等考试吓死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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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报道＆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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