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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

赵书恒酒精上头,二麻二麻的。嘴上没把门,倒豆子一样说:“就……就覃年啊!大学跟那么多男人睡过,跟那么多男人搞在一起,玩那么花,他以前难道没有和你说过吗?”

“……”裴棠微微睁大了眼睛。

赵书恒说到最后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泄露了什么,甚至还有些把裴棠当某种救过老命的知己一样,刻意往裴棠凑近,生怕对方注意不到他,专门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挤眉弄眼:“说真的,要不是菲菲告诉我啊,我是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段过往,以及那些照片,这简直太颠覆我的认知了。”

裴棠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握着酒杯的手暴起青筋,下一秒,一阵清脆的玻璃声,酒杯碎了。赵书恒被这声音刺激,抖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裴棠,可怕的念头浮现,整个人如雷轰顶,脑浆瞬间被炸开,半晌,磕磕巴巴道:“覃年……他……不会……没……和……你……说过吧?”

覃年那家伙好打人,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赵书恒感觉下一秒裴棠就要挥起拳头揍他了,为了挽救点什么,他比哄自己老婆还较真地哄裴棠,就差跪在地上发毒誓了:“我刚刚骗你的!真的!开玩笑啦!哈哈!说起来,我们还是‘妯娌关系’呢,都是一家人,哈哈!别当真!吃菜吃菜!”

妯娌关系是他妈这么用的吗?

赵书恒做贼心虚,胆寒地观察着裴棠的反应,裴棠的手被玻璃碴刺破了皮,带着坑坑洼洼的血迹,好在裴棠比覃年有素质得多,不是那种喜欢用蛮力的男人,他只是扯了几张餐巾纸,一点一点擦掉手上的血。须臾,抬起头冲他一笑,笑出了一股寒意,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姐夫,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过,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太冷了,换一个吧。”

“啊?”赵书恒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像是踩空了什么冰面,听完裴棠的话,好半天才意识到裴棠没生气,连连答应下来:“换!姐夫这就换!给你换个好笑的笑话!”

赵书恒这种草根艺术家,习惯了坐在画室里“闭门造车”,缺少与外界的交流交往,情商智商十分堪忧,但好在执行力强,当真临时给裴棠杜撰了个笑话,为了与前面那个“笑话”不冲突,他依旧选择了拿覃年当主人公:“有一天啊,覃年去动物园玩,看到一只猴子在吃香蕉。覃年觉得很有趣,于是也拿出了一根香蕉,模仿猴子的动作。猴子看到后,立刻停止了吃香蕉,一脸惊讶地看着覃年。”

赵书恒讲着讲着把自己讲嗨了,完全没意识到裴棠面色阴沉。

“覃年得意洋洋地想:“看,我学得像不像?”结果你猜怎么着?”赵书恒抖包袱抖到了**点,还没把后面的内容抖出来,自己先笑得人仰马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快笑死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哈哈哈哈……”

“……”裴棠极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为了给赵书恒一点面子,他装出了一副似乎很期待的样子,可眼里没有光,眼角是向下吊着的,“别光是笑啊,结果怎么着?”

赵书恒把脸笑酸了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憋着气,艰难道:“结果,猴子突然开口说:‘哥们,别光吃皮啊,那玩意儿得剥!’好不好笑,哈哈哈哈……”

裴棠:“…………”

你看我好不好笑?

·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才通知我?!你们就是群废物!”

办公桌前裴听怒火中烧,差点把手机砸出去。他虽说回了西班牙,却也不忘派私家侦探跟着他爹,暗中监视他爹的一举一动。由于这段时间忙,他忽略了那边打来的电话,直到这时才知道他爹在石东村遇到了多么大的危险,差点因为覃年那贱人丧命。

他的手心快掐出血来,浑身气得发抖,端着咖啡来的凯丝大气不敢出,轻手轻脚把咖啡送到他面前,跟走钢丝一样,汗如雨下。

那穷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他爹究竟被灌了什么**药,非要和那穷小子在一起!

这就是一段孽缘!为了防止他爹再因为那穷小子受伤,他不得不使出点手段了。这都是他们逼他的,他当初想过给覃年钱,是覃年不要,那就不要怪他了。

他叫住了凯丝,凯丝仿佛被从后面拎起的猫,毛都炸开了:“裴总,有什么吩咐?”

“去找个人,演出戏。”

·

裴棠走出餐厅的时候,接到了覃年的电话。

“亲爱的,又是半天没和你说话,我快想死你了,你呢,想不想我?”

十二月的风已经可以用刺骨来形容了,裴棠的心比风冷,实在打不起精神装出一副我很好的样子,冷道:“你不上课吗?”

“上啊!这不是刚刚下课就给你打电话吗?我给你说啊,课余的时候,我学生里有对小情侣老是凑在一起腻歪,可把我酸的,那个时候我是彻底理解单身狗对路边野鸳鸯的怨气从哪里来的了,我就想着,哼,等我下课了,我也找我的乖宝宝腻歪!我腻歪死他们!”

覃年说这话的时候,还专门左右前后看看有没有认识他的学生,只见学生们都背着包往食堂、宿舍赶,行色匆匆,好在无暇顾及他,他的花孔雀尾巴可以心安理得地竖起来了。

以前覃年说这些话,裴棠肯定陪着他腻歪,但是此时,他腻歪不起来。赵书恒说的每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个字都让他心如刀绞,他长吁了一口气,实在不忍心给覃年泼一盆冷水,“赶紧去吃饭吧,下午还有课吗?”

覃年大大咧咧道:“下午满课,哎,又是见不到老公的半天,想想就难受。”

裴棠已经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拧开暖气,暖气并没有暖到他的心,胸口依旧一片冰凉。他将脊柱放松,仰起头枕着椅背,闭上眼睛:“先去吃饭吧,吃完饭休息会儿,晚上你就可以见到我了……咳咳。”

他的脸陷在昏暗的车内,谁也瞧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覃年听到了他的咳嗽声,声音略带急促:“你感冒了?”

裴棠咳嗽的两声估计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喉咙来来回回滚动了好几次,笑了:“没有……可能是喉咙有些痒吧,快去吃饭吧。”

“……好吧,那晚上见。”覃年不情不愿地挂断了电话,他路过厕所的时候,脚步一顿,似乎听见厕所里面人在哭。

受到师德师风如此圣洁的品德驱使,覃年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厕所,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声音是从女厕里面发出来的。

他首先排除了女老师,女老师肯定不会趁着其他人吃饭的时候躲在厕所里哭,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青春期脆弱敏感的女学生。

“同学?”

覃年站在女厕门外,喊了一声。偏偏这个点连个鬼都没有,也没说来个女同学进去看看。

里面的哭泣声还在继续。

覃年尝试着放大了声音:“同学,需要帮助吗?”

里面的哭泣声停了,传来女同学沙哑且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你是谁?”

“我是……”覃年下意识想说:“我是老师”,但一提到“老师”身份,直接就拉开了与学生之间的距离,为了安抚女同学,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别害怕,我是路过的同学,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我……我……我不需要帮助……”那女同学抽泣着回答,“你走吧……别管我了……让我一了百了吧……”话音落下,女同学又继续哭了起来,声音凄惨,跟死了爹娘一样。

这哭声,吓也能把人吓死,怕女同学想不开,覃年急得跟架在火上烤一样,声音拔高了几个度:“同学,你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叫我怎么放心走啊……我能进来看看你吗?你方便吗?”

女同学惊叫起来,头上的灵魂炸了:“你别进来!你是男的!男的怎么能进女厕所!你这个流氓!”

女同学的情绪极度不稳定,惊叫完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号啕大哭了起来。覃年怕真出了什么事儿,也顾不得多的了,破门而入,大步流星走了进去,挨个推门,直到最后一间。

理智下,他并没有推门,而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同学!你别害怕!我真的是来帮助你的!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你想想你的家人、朋友、同学……他们都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要相信,你现在面临的一切困境都是暂时的,就像火车进隧道一样,会重见光明的,白昼会来的。”

听见他的话,女同学的哭声小了许多。

覃年觉得有效果,继续倒鸡汤,每一个字都似从心头上削下来:“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也曾迷茫过、痛苦过、沉沦过、怀疑过,独自走过很长的夜路,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们怎样成长呢?破茧才能成蝶,只有经过重重黑夜的淬炼,我们才能长出坚实的羽翼,迎向未来更加猛烈的风雨。相信我,好吗?会过去的。来,打开门,今天阳光很温暖,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哭声停止了,女同学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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