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晌午，小暴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但好歹又两包药灌下去，人已经退了烧。期间她尝试灌了点稀粥进去，依旧是单手捧住脸就能乖乖配合。
好像捧脸已经变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命令按钮一样。
从东官府领了些杉木的边角料和道具，关昭便开始制作起简易的木头轮椅。这是个不小的工程，好在系统的辅助很给力，设计图纸和零部件制作的生成一秒到位，她只需要按照视网膜上的半透明投影进行加工、拼接以及打磨上漆，所以进展飞快。
天渐渐暗下去，她把控好时间，没有浪费偏殿的烛台。她擦了擦额角的汗，为方便工作早就将一头黑发高高扎了起来。对已经完工的轮椅进行初步测试后，她才敲了一下系统。
【他醒了吗？】
【目标醒了，看上去有点像睡懵了，现在正侧躺着看着多出来的屏风发呆。】
关昭看着手背上涂了药膏的烫伤，思索两秒，果断把身上的襻膊取下，宽大的衣袖自然垂下，遮住了她红肿的手心和烫伤的手背。
【宝你别遮那么严实，万一目标眼睛没好透看不清怎么办？这样，我给你计算几个好点的角度……】
【苦肉计你听我的，我很少在这上面翻车。】
她单手拎起轮椅，神色自然地推开了小暴君寝殿的门，衣袖摆动间愣是一点指尖都没漏出来。她只将轮椅往床榻边一放，用和平常无二的动作，将小暴君从被褥里挖出来抱在怀里。
“要喝点水吗？或者用些粥？都在偏殿温着。”
她习惯性用手背去贴他的额头，确定温度没有再升上来后才收回去，“晚间睡前还要再吃一副药，若是苦了记得说。”
邬止在她抚摸额头的时候微微合眼，密长的眼睫轻颤，声音有些低哑，“不用的，老师……药也不苦。”
他回答完，视线便好奇地投去床榻边的轮椅，“老师，那是给我的？”
关昭应了声是，“代步用的，日后若再想起身做些什么，也方便——一手撑床榻，一手撑这儿，就能上来。两手这般转着两边的轮子便能动。不过最好别自己出寝殿，容易弄脏手。”
“想外出的话便喊我，或者等过几天，我讨几个信得过的奴才来，喊他们也可以。”
这代步的工具实在新奇，他以前从没见过——宫里断了腿的人都是直接扔出去的，哪里有人有这闲工夫，弄来这般精巧的物什？
见他感兴趣，关昭便干脆将他抱起，正正好放到了轮椅上。系统出品的设计图纸很是精确，小暴君坐上去后没有任何不适，连微调都不需要。
“坐上来后有哪里不太方便的吗？”
关昭一边给小暴君盖好薄毯，一边询问，“手上有力气吗？转两圈试试看，要是费力或者不太喜欢的话，我便再拿去改改。”
小暴君左右乱看的动作一顿，鼻翼很隐蔽地抽动两下，他雀跃的神情僵直住，“……没，没有，老师。”
“我很喜欢的。”
他立刻一边胡乱转动两侧的轮子，在屋内小范围移动着，一边露出一个小小的，乖巧到可怜的笑。只是每一次动作间，都会暗暗看向老师那儿。
这个味道他闻到过，像是烫伤膏药的味道——老师哪里受伤了吗？
脖颈上没有，老师走路也没有异常……是伤在了手上吗？说起来这次试温度用的也不是相对便利的手，所以伤口应该在左手上……
他迅速作出判断，然后在转弯的时候手上力度加大，硬生生借着惯性把自己“不小心”甩了出去——
他知道老师一定会接住他，所以在倒下去的时候，借着动作的空隙，死死盯着老师衣袖下摆。
“……”
当那抹鲜红蓦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状——他忽然就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即便被老师焦急地抱在了怀里，也听不见耳畔那一声声的关心话语了。
他机械地转动了两下眼珠，两手止不住地发抖，面色一下白得可怕，根本找不到平日里呼吸的气管。
“…老，老师……？”
他被吓傻了，胡乱挣扎起来就去拽老师的衣袖，力气大得很，丝毫没有掩饰的想法。关昭本就只是虚虚挡着，很是顺利地让他掀起了衣袖。
他完全没有去管两人现在跪在地上的诡异姿势，那收缩起来的瞳孔久久不能恢复原样——他两只手都虚虚握着老师的手腕，指尖的神经不断传来荒诞的痛意，针一般一下一下刺穿进血管，倒灌起黑色的毒液。
他又唤了两声老师，喉管里仿佛哽了块石头。那早被浆糊搅成糟糕一团的大脑里，一遍又一遍将看到的景象抽出，一帧一帧循环放着。
半晌，他低着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轻得吓人，“老师…怎么烫伤了？”
关昭本能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再怎么说他反应也太大了。她轻皱着眉，然后抽回手，将小暴君抱起来，“没什么，不小心碰到的。”
她把他抱回床榻上，对着一脸惊魂未定的，那可怜的苍白的扭曲笑脸，“不说这个，刚刚有摔到哪里吗？现在身上有哪里疼吗？腿……”
“老师！”
关昭被这一下打断，她从未听过小暴君用这般音量说话。这时候反倒任性地像个小孩，先前那些装出来的乖巧早就长了腿跑得没了影子。
她还没来得及再去说话，便清楚地看见一滴泪顺着他的眼眶很快坠下来——她第一次见他毫不掩饰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直直同她对上视线。
那眼神糅杂了太多，各种说不上来的情愫混在一起，乱成了一团。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去辨认，也辨认不清楚。
只是看上去，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是煎药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吗？”
那颗心脏惊悸一瞬，往日里说惯了谎的唇舌竟连一个是字都吐不出来。
她呼吸一滞，竟一时之间突兀地想说出真相。
写不完，今天先只更一章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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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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