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年,异能初现。
370年,异种暴乱。
371年,尚言被车队抛弃。
到处都是混乱的,枪炮之中房楼倒塌,嘶吼之后残躯铺地。
这个时候,人们对异能和异种的认知都很浅显,受益于那场大范围覆盖的人工降雨,多数人有了窃取自然的力量。诸如火、水、冰、风、雷等等,又或者将个人的身体某方面的机能拔高。
而尚言很不幸,她既不是369年初批注射觉醒药剂的那批试验者,也没有在370年的那场大雨中淋到半滴稀释后的觉醒药水。
所以,对于对抗异种、四处逃亡的车队来说,瘦弱的尚言是个日益显得废物的累赘。
终于,在一场生死竞速中,她被力量系异能者扔出去吸引异种,车队救下了被围困的水系异能者后,就不再管那个无足轻重的废物,直接驱车离开了。
这种命运,尚言早有预料,所以在被决定抛弃的那一刻,她便准备好了逃亡。
没有时间来悲惋自己的未来,也不去告别曾经的好友,她在被远远地扔到尚且空旷的西边来吸引异种时,便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朝奔来的异种扔出一枚手榴弹。
那是她早些时候从车队储物的车厢里偷来的。
本来能偷不止一只的,但谁让那个好友突然来找她了呢。时间紧迫下,尚言只来得及藏起一只,便迎来了朋友假惺惺的关怀。
而此刻,一只手榴弹的威力刚刚好为她赢来了逃跑的时机。远去的车队不是她的目标,附近空旷无比,却有一栋房子尚且完好地立在那里。
没有时间去思考,在急促的喘息中,尚言跑向了西边的那栋房子。没有上锁,房门大开。她冲进去后就反手将门关上锁好,追来的异种狠狠撞在门上,一时间未能冲破。
尚言快速地打量了一眼杂乱的屋子,没有发现别的异种。但不能放松警惕,毕竟有的异种很擅长伪装。她四处查看房间,希望找到一个尚且算是牢固的地方来藏身。
卧室、客房、厨房……直到洗手间,她停在门外,一时有些犹豫。无他,在房子外面那嘶吼声不断的背景音中,尚言听到了从洗手间里传来的响动。
瘦小的姑娘从袖中抽出藏了许久的水果刀,站在一侧,整个人屏住呼吸,轻缓地推开那道门。
只是来不及攻击,她便被一把拽到了地上,水果刀脱力落在一旁,背部猛然撞上光滑的地板,疼痛袭来的同时,一双大手狠狠锁住了她的咽喉。
“咳……”绝望的窒息感让尚言觉得,自己的命也就到这里了。
然而下一刻,那双手却陡然松开了。
“咳咳……”尚言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从死亡的边界逃回了人间。
这一看,才发现刚刚差点弄死她的不是异种,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是个黑发黑眸,面色苍白但依然俊朗的中国人。
那男人好看归好看,人却很凶,一双黑眸中满是冷漠:“哪儿来的?”
尚言揉了揉还很痛的脖子,坐起身,哑着声音回答:“车队扔下的。”
秦醉:?
他打量了几下这个瘦弱的小女孩,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看起来随时能被弄死,但那双眼睛却依然很平静,面临着各种突发情况似乎都很镇定。
不过无所谓了,这人怎么样活都和他没关系。男人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捂着还在流血的腹部靠着墙坐在了地上,一双大长腿在狭小的洗手间内有些无处安放。
“你受伤了?”尚言有些诧异,因为这个人腹部的伤看上去很像是被人类给捅的,而不是异种。
那男人似是提不起兴致,懒懒地应了一句:“嗯。”
“我之前有看见卧室有家用急救箱,应该能给你包扎伤口。”她毫不犹豫道。
听到这话,秦醉才抬眼又瞧了她一眼,只是眼中没什么情绪。
“我帮你处理伤口,等你好的差不多了,帮我离开这里。”尚言打得是这么个主意,她明显看出了男人的身手不凡,于是就这么提议,说不定能从死局中找到出路。
看透了小姑娘的想法,秦醉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回了一句:“我被污染了。”
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今天没太阳”一样无趣。
尚言愣了一下。污染,是指正常人被异种的血液感染到伤口后,有88.8%的概率蜕变成异种。如果是异能者,这个概率会降到0.33%。
“所以,你也是被抛下的?”她问。
“还被捅了一刀。”秦醉补充一句。他没有觉醒异能,之前一直凭借超脱常人的身手斩杀异种。为了救同车队的一个普通人,他意外被污染了。
被污染,就意味着他成为了潜在的异种。车队里的人为了安全着想,决定杀了他。说实话,这种事他也见过,只是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屋外的异种越发狂躁,似乎快要撞开大门了。
洗手间内,空气沉默了许久。
“所以,我们在这儿等死吗?”尚言低声问。
察觉到她的声音有些呜咽,秦醉看过去,这才发现这小姑娘在哭。
她脸很瘦小,衬得眼睛很大,此刻正有盈盈眼泪无声从泛红的眼眶不停地坠下。也是,瞧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面临这种事,哭才是正常的。
秦醉想了想,认真回道:“准确而言,是你会死,我会变成异种。”
听到这话,小姑娘抬眼看向他,眼中似乎有些许不满,只是她很快地擦了擦眼泪,清了清嗓子道:“你很没用。”
“?”
不待秦醉反问,她便站起身,从对方手中夺回自己的水果刀。秦醉倒是想看看大放厥词的小姑娘要干什么,倒是没有反抗。
尚言绕过他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怎么,你要和异种搏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秦醉扬声调笑道,“不歇一歇吗?”
得来的是尚言平静的一句:“荒郊野岭,有这么一栋房子很奇怪,我看看。”
秦醉叹了口气,似是认命般无奈地站起身,捂着伤口也走了出去。
他出声解释着,这里曾是中央研究院的某个研究员的家,他们车队在这里翻找过了,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尚言去了书房,除了杂乱的看不懂名字的书外,一无所获。她又奔向主卧,翻翻找找……
“有个地下室。”她清脆的声音从卧房里传出。
一直警惕地盯着门外的秦醉挑了挑眉,费力地将客厅的沙发推过去堵上了门,然后才走向主卧。一进门,就看见了移动过的床,和那地上方方正正黑洞洞的入口。
他低声笑了笑,摇摇头:“还真让你给找着了。”
地下室空间不大,尚言打开了从书房顺的手电筒,刹那间这里就明亮了许多,一览无余。
她又开始翻翻找找,终于在书柜里找到了个藏得很深的铁盒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她将手电筒往后一照,迎来了男人不满的声音:“人人人,别照了,我眼睛都要瞎了。”
尚言这才将手电筒往下压了压。
秦醉放下挡眼睛的手,缓步走了过来,随意地拿起桌上的草稿纸瞥了几眼。
“你会撬锁吗?”小姑娘问。
“啧,我要是说不会的话,你是不是又要嫌我没用?”男人没有直接回答。
“不然呢?”
他低头与小姑娘对视,却只在她眼中看到了理所当然。秦醉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铁盒子,又在口袋里摸出之前用来开正门的铁丝。
手上一边摆弄,一边问:“我瞧你翻东西的样子挺熟练的,怎么,不会撬锁?”
“你们之前应该是忙着杀异种,所以没有真正仔细地翻找吧。”尚言答非所问。
这倒是真的,车队撤离时,屋里就只剩下了等死的秦醉,但他却没有兴致再去翻找什么可能的线索了。毕竟,他说不定很快就要异变了。
“开了。”秦醉看着盒中摆放着的两支试剂和一支针管,轻声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此情此景,只让他们想到了一个词——命中注定。
“也许是有关异能觉醒的,但只有一支针管。”她之前在翻找的时候便发现,那个急救医药箱是空的,里面的东西怕是早已让某个车队拿走了。
秦醉扬了扬手中的几份草稿纸,猜测道:“似乎是从研究院中偷出来的失败品。”
“嘭——”上面传来了一声巨响,似乎是来自客厅的方向,看样子异种已经进来了。
“我下来前锁了卧室的门,我们还有一点时间。”秦醉拿起试剂和针管,“没条件去在意会不会感染了,用同一支针管。”
“我们可能会一起死在这儿。”尚言嘴上说着,却没有丝毫制止的动作。
秦醉已经给自己注射了一支,然后便将针管递给对面的人。他看着对方有些许颤抖的动作,似是才想起来:“对了,我叫秦醉,你叫什么?”
小姑娘抽取好试剂,发现自己不知道扎哪里,索性将针管又递到男人手里:“尚言。你来帮我打。”
……
但直到异化的爬山虎挥舞着粗壮的藤蔓探开地下室的门,狂化般的巨型兔子露出接近一米长的利齿,他们也没有任何出现异能的征兆。
就好像,命运跟他们开了个自以为很好笑的玩笑一般,冷漠地注视着苦苦挣扎的人类最后的绝望无助。
尚言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前强装出的镇定在此刻被完全打破,碎了一地。而这时,秦醉将那柄水果刀塞进她控制不住颤抖的手里,自己从腰侧抽出一柄短刃。
“别慌,至少我没有异变。”他安慰似的冲她笑了笑,然后便向前迎上了异种。
利刃迅速地斩断了探进来的藤蔓,与那兔子的牙齿相撞,发出一阵金属响动般的鸣音。
那鸣音好似直接透彻到尚言的心里,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有些愣神的看着那个挡在前面的男人,很快反应过来,潦草地擦了擦眼泪,握紧水果刀上前试图帮帮砍掉那些藤蔓。
“你顾好自己,我暂时能应付。”察觉到她的靠前,秦醉急忙喊了一句。地下室的空间本就不大,若是两个人挤在一处,他更不好伸展。
让秦醉感到奇怪的是,他腹部伤口处传来的痛楚在隐隐消退,自己的身子越发灵活矫健。
其实按理来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应该早就异变了才对,难不成,自己是那幸运的11.2%?
又或者,那铁盒子中的试剂,其实是什么绝佳的治愈类药剂?
但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没有精力去深究,只能尽全力斩杀扑面而来的异种们。
人类的潜力向来不可忽视,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几乎要在不断四溅的血液中麻木的尚言,在强行开路的秦醉的帮助下,暂时脱离了异种的围攻。
那个高大的男人越杀越疯,不停的杀戮似乎染红了他的眼睛,也让那些异种竟像是害怕了似的再也不敢靠前。
危机渐渐散去,两人立于荒芜的杂草间,终于迎来了喘息的机会。
尚言上前几步要查看秦醉的情况,愕然发现对方的瞳孔是显而易见的赤红,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和之前不一样了,仿佛随时都可以挥刀嗜血,显得有些疯狂。
“怎么了?”他眼中似乎没什么情绪,瞧见尚言的神情不太对,这才沙哑着声音问道。
杀得时间长了,一时间确实很难让自己变得温和起来,但也不至于吓哭小姑娘吧?
秦醉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再一次默声落泪的尚言,调侃一句:“你很爱哭吗?”
尚言摇了摇头,勉强擦了擦仿佛没有停下来的势头的泪水,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你眼睛红了。”
听到这话,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装作不在意似的:“哦,可能是觉醒异能的代价吧。”
过了一会儿。
“很丑吗?还是很吓人?”他没忍住问。
见尚言都摇了摇头,他笑了笑:“那你哭什么。”
尚言也不想哭的,她不是什么懦弱的人,只是在没想到的劫后余生下,她还是忍不住哭泣,哭自己不幸却又幸运的遭遇,哭自己未知又艰难的未来,哭秦醉与她一样却好像更辛苦的求生……
小姑娘哭了半天,秦醉就搁旁边看了半天,硬生生把骨子里的暴躁杀欲给憋回去了,也没想到怎么哄人。
最后,还是终于镇定下来的尚言主动问了一句:“接下来怎么办?”
他这才恍然,两个人的命运似乎已经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谁都没打算抛下另一个人。
*
尚言难得做了一次梦,回忆起了那场初遇,醒后未来得及回味,便见到了两个善闯的人。
似乎,将她当作了懵懂可怜的金丝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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