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秋阳一踏进公司,就看到谢冲笑着朝他走来,神色间透着几分轻松。
“新项目。”谢冲言简意赅,直截了当地抛出三个字。
再怎么和那姓楚的过意不去,纪秋阳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他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趟活。
“这次是个远差,下午就出发。费用还是我帮你报财务,你不必担心。”
“多谢您,谢经理。”
谢冲点头,收下了这份谢意。
待纪秋阳走远,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给楚洵发了条消息——
“我已经安排纪秋阳去鹏城了。”
楚洵回道:“行,我看他这几天状态很差,嘴里总是念着纪秋阳。这趟送远点,再看看情况。”
“小洵,大少爷,他……你确定我们不是想多了吗?”
“冲哥,我不希望出现纰漏,也不希望任何不测发生。”
“……小洵,你长大了。”
楚洵没回复,谢冲也划掉了聊天界面,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
另一边,纪秋阳回到出租屋,麻利地收拾行李,订好了动车票。
这次出差时间不短,少说十几二十天,也正好让他借机散散心。
然而,一想到梦里会见到楚叙,他就莫名烦躁,像被什么东西缠上、被骚扰了一样,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他不仅反思自己的眼光,还反思了前几年那荒唐的暗恋。
如果说他对楚叙是先有情才有欲,那楚叙对他,大概就只剩下欲了。
——这不是他渴望的正常恋爱。
按理说,楚叙不会是那种人,可偏偏,他就是这么做了。
纪秋阳不是没给机会让他解释——
可那人就是不长嘴!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否则会暴躁得连自己都受不了。
但遗忘哪有那么容易?
楚叙的爱意曾经填满他的心脏,如今却只剩下**,将那份爱意一点点蚕食、消磨殆尽。
下午,纪秋阳拎着行李准时出发。动车上的暖气温吞,让人昏昏欲睡。
他本就有些疲惫,刚一闭眼,便感觉自己被人抱住。
低沉、哀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纪秋阳,我错了。”
“我没给你机会吗?”
“别这样,纪秋阳,求你了。”
纪秋阳嗤笑,语气冷得像块冰:“你给我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转头又做些即将背叛的动作。”
他也痛地撕心裂肺:“楚叙,老子就这么贱?”
楚叙的声音透着痛苦:“纪秋阳,我没有……”
“好,那你告诉我,你人在哪?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楚叙的呼吸一滞,半晌,声音低低地传来:“纪秋阳,我不知道……”
纪秋阳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猛地吼道:“你连你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吗?!”
楚叙摇头,痛苦哀嚎。
——真是费力的沟通。
纪秋阳冷漠地偏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的利器上。
瞬息之间,他再次脱离梦境。
以往的他可以惯着公子哥解释不清楚这些,可现在的纪秋阳,已经不会再纵容了。
从认定要和楚叙共度一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决不允许楚叙犯那些低级错误。
真是……脏死了。
纪秋阳起身去了趟厕所。回到座位时,穿过拥挤的人流,一道高挑的身影坐在尽头的椅子上。
他礼貌开口:“抱歉,这是我的位置。”
那人立刻站起,语气满含歉意:“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以为空座,属实站了快几个小时了。”
纪秋阳并非那种完全没有同情心的人,况且他也快到站了,时间不过十几二十分钟而已。
他随口说道:“那你坐吧。”
话音刚落,那人便道谢,纪秋阳朝车厢门走去,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下了车后,纪秋阳没有丝毫停顿,直奔自己预定的酒店,脚步匆匆,心头却一片空荡,仿佛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沉重。
躺在酒店的沙发上,他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现在睡觉,只会在梦里遇见烦人的楚叙。可今天,他真的不想再见到楚叙了。
想了好一会儿,纪秋阳做出了一个决定——先去吃点烧烤。
这是他头一次无所顾忌地为自己花费,哪怕只是些简单的食物。
当他掰开筷子,正准备开动时,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巧。”
纪秋阳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人,疑惑道:“你是?”
“下午列车上的那位,感谢你让我座位的那个人。”那人笑了笑,仿佛与他相识已久,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纪秋阳对面,“我叫卫庭帆,下午真是感谢你,今晚这顿我请。”
“纪秋阳。”纪秋阳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我其实是来这边旅游的,选的酒店就在附近。”卫庭帆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店。
纪秋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不正是他刚才从里头出来的酒店吗?
“……”
沉默了片刻,纪秋阳淡淡回应:“我并不是来旅游的,出差罢了。”
“那可惜了。”卫庭帆似乎是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鹏城风景不错,和我的家乡江城完全不同。相比之下,那里只有大学生多。”
“你是江城的本地人?”
“是啊,怎么?难道你也?”
“那倒不是,只是暂时住在那里,工作也在那里。”
“那还真是巧了。”
“确实。”纪秋阳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淡然,但心中却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太巧了,反而不太好。
一顿饭后,纪秋阳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卫庭帆先行离开,才缓慢起身,迈向酒店的门口。
这家酒店虽然是中等偏上的等级,但纪秋阳所住的这间房间地理位置显得格外偏僻,不太友好。
总能听见一些细微的、难以忽视的、符合酒店古怪刻板印象的奇异声音,不时穿透这片寂静的空间。
纪秋阳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低头刷了好一会儿手机,直到凌晨三点才终于沉入梦乡。
然而,梦中的楚叙,依旧如影随形。
“你睡得太晚了,纪秋阳。”
“这与你无关。”
楚叙从后背紧紧将纪秋阳抱住,仿佛永远不愿放开:“纪秋阳,别这样对我。”
纪秋阳一声不吭。
见爱人不语,楚叙想费力讨好,费心讨吻。
他软言温语:“纪秋阳,别质疑我的爱。”
“我没质疑,”纪秋阳冷冷回应,“或许在你眼里,把我当情人,也算是爱吧。”
“我没把你当情人。”
“那谁知道呢?”
楚叙心里更急了,试图更加温柔地爱他,却偏偏触碰了纪秋阳的底线。
“楚叙,你脑子里能不能放干净点儿?”
“纪秋阳,别这样,我很痛苦,别拒绝我。”
“滚开,楚叙,别让我说第二遍。”
纪秋阳又打算抢夺利器,这一次,楚叙紧紧拽住他的手:“别那样对你自己,也别对我这么狠。”
“那你特么怎么对我的?”纪秋阳无力地质问,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幼稚又愚蠢。”
楚叙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一次又一次无助地呼喊他的名字哀求:“纪秋阳!”
“这破觉,我不睡了!”
正当纪秋阳决定强行挣脱梦境时,突然有几道锁链从四面八方捆住了他的四肢。
“别走,拜托你,陪陪我,别走……”
纪秋阳冷冷地注视着楚叙:“你以为把我绑住,我就不能离开了吗?楚叙,你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有点儿理智的思考?”
“我做不到理智!我没法思考!纪秋阳,你别离开我!”
虚伪的面孔终于被撕碎,楚叙彻底放下伪装,那张曾经温柔的面孔崩塌了,他似乎不再忍受自己作为那个“好好先生”的角色,开始违背爱人的意愿。
但纪秋阳,从来都没有打算纵容他所不愿意纵容的任何事。
难过如同针扎,他满腔的爱意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楚叙,你让我失望了。”
鲜血从纪秋阳嘴角渗出,他紧咬舌头。
他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在这垃圾梦境中继续忍受。
“秋阳?纪秋阳?纪秋阳……纪秋阳!”
楚叙从最初的不敢置信,逐渐变成无助,最后化作疯癫。
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他留不住纪秋阳!
最终的结果,是那人以死亡为脱离方式,令这场梦变得恐怖至极,宛如一场无尽炼狱。
楚叙什么办法都没有,他无能为力,像那些年里,纪秋阳一次次地拒绝他,一次次的求而不得。
楚叙的痛苦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无助哭喊,反复低语着爱人的名字。
仿佛含着满腔的恨意,双手紧握刀柄,用力、直直地朝自己心口刺去。
剖开心脏,想要跟随纪秋阳;献祭生命,渴望深深爱着纪秋阳。
剧痛让楚叙额头的冷汗滴落,鲜血从刀口喷涌而出。每一滴血,都像是他心底对纪秋阳的无望。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从黑暗中伸出,"纪秋阳"的身影缓缓走近,低头俯视着他。
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睛令楚叙反感,可那张动人心魄的面容又令他留念痴迷。
楚叙伸开双臂,渴望拥抱,渴望拥有那一份曾经的温暖,哪怕是片刻安慰,也心动痴迷。
但“纪秋阳”没有给他温暖。那只手将匕首推得更深了一些。
抵达爱的深处,幻化痛苦。
楚叙的身体一阵颤抖,痛苦似乎从此刻变成永恒。
他想要抓住“纪秋阳”,却发现自己浑身虚弱,连手指都无法抬起。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他无力地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他的一切。
凌晨六点,纪秋阳从梦境中醒来。
他只睡了三个小时,眼睛中遍布血丝。
楚叙……过去……明明不是这样的。
怎么只过了五年,他的爱人竟然变得如此陌生,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暴躁、蛮横、不可理喻。
纪秋阳不是不能容忍这样的楚叙,只是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不该无端地遭受这一切。
这场失眠折磨得他疲惫不堪,工作也不再急于一时。
于是,纪秋阳决定早早起床,去买个简单的早餐,做点让自己恢复精力的事。
然而,当他推开酒店的门,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卫庭帆站在对门那里,微笑着抬手打招呼:“你好。”
“呵呵,不是很好。”
卫庭帆似乎没有听出话中的讽刺,他关上了身后的门,淡淡地问:“吃早饭吗?一起?我请。”
纪秋阳点了点头,也不拒绝。
毕竟,即使是带着不明确目的的好意,多接触很快就能将人辨清。
“卫先生,请。”
纪秋阳优雅地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随后跟着卫庭帆来到了一家附近旅游名胜旁的早餐店。
店里大多是外地的早餐,反而本地的传统食物经营得不太好。
卫庭帆端着一碗圆粉,先给纪秋阳递去了一双筷子,自己则拆开了另一副,笑道:“我们怎么总是这么巧遇见?我都说不准是缘分,还是上天给我俩搭桥了。”
纪秋阳低头笑了笑,打趣道:“我哪能跟卫先生共上一座桥?您来鹏城是为了消遣,我来这儿是为了生活。”
卫庭帆笑着回应:“消遣不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吗?”
纪秋阳微微一笑,反驳道:“那可不一样。就像这碗粉,如果不是您请客,我大概也就弄两馒头过日子了。”
“你很缺钱?”卫庭帆挑眉问。
纪秋阳摇了摇头:“没有,个人的消费习惯罢了。”
“哦,我知道,极端储蓄型。”
纪秋阳愣了一下,半敛住笑容:“可能吧。”
“按理说,我们这种人不应该把钱花在‘钱生钱’上吗?”卫庭帆不以为意,把桌上的醋推向他,笑道,“男人应该有些冒险精神才对?”
纪秋阳轻轻瞥了他一眼,低头摇了摇,带着一丝无奈:“我原本是打算为家人攒的,现在他不需要了。”
“亲人?还是妻子?”
纪秋阳否定地又摇了摇头:“是以前的爱人。”
卫庭帆顿了顿,似乎有些察觉,轻声说道:“看来,纪先生的心是被伤得很深了。”
“也不怕你笑,是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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