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各自睡在两个房间,一晚上过去的很安详。
从正式入职正阳的那一天,宋枭就从家里搬到了这个一室一厅一个书房的小窝。相比于北京,松南的房租还是可以接受,不过即使这样,也花费掉了宋枭实习期大部分工资。
宋枭的出租屋选在律所与家的中间位置,单趟向两边开车都不过十五分钟,既方便还能保持良好的独立。加之这小屋的楼层、采光、装修、价格都还不错,宋枭颇为满意,甚至想以后有钱了在同一小区买一套差不多户型的二手。
宋枭不是不想和老爹住在一起,而是他觉得工作和生活分开一点比较好。早上面对老板,晚上面对老爸,这样的生活怎么想都有点压抑。老宋也理解,出了点积蓄买了辆车以示支持。
于是,宋枭有了现在三点两线的生活格局。但除了偶尔回去拿些东西以外,宋枭很少回家,倒是老宋每周往宋枭这里跑,看到儿子胳膊腿都还在,也就不再多问,表达一种老父亲关心过,但不知道怎么关心的态度。
一年以来,宋枭一直觉得这个小屋能维持这种简单美好的平静,是一种稳稳地幸福,直到如今被梁轻云的闯入打破。
昨晚上睡得不错,叫醒宋枭的,是梁轻云下楼买早餐回来合上门的一声哐当巨响。
等等,合上门?
宋枭忙不迭从床上跳起来,顶着惺忪睡眼和一头乱发,也不顾没穿睡衣,套了个睡裤出门向客厅走去,看到梁轻云正在餐桌前摆弄着他买回来的早餐。
“你怎么进来的?”宋枭语气粘连,隐隐约约还卡着一口痰,一听就是刚刚从梦里出来。
“啊?”梁轻云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刚睡醒不穿衣服的大律师,觉得有点搞笑,自己不是昨晚就住这了么。
忽然,他好像反应过来了,“哦哦,我下去的时候没关门啊,不是看到你还在睡觉,怕敲门吵到你吗?”梁轻云一脸得意,好像在说看看我,多贴心的一个男的。
“吵你个大头鬼啊!你这货出去买东西,门都不关,我衣服不穿在里头睡觉,你可真是当我枕头底下有把大刀,能随时应敌是吧?!”宋枭听到对面的回答,完完全全清醒了过来,加之起床气,对着没脑的梁轻云就是一顿输出。
“啊?”这下梁轻云是真的懵了,用手挠挠脑袋,声音分贝轻了一个数量级,“昨天坐车路过看到早餐店也不远,估摸着来回也没多久。”
梁轻云有些愧疚,认识到自己做法确有一些不妥。他没有抬头去看宋枭的脸,小声的嘀咕着,手上打开所有的包装塑料袋,把吸管插到豆浆杯上,坐下,一个人郁闷的嚼着一口包子。没有邀请宋枭,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在自己消化认错情绪。
这出动静,看在宋枭眼里,心瞬时软了。和他一个小孩儿动这么大气干什么呢?宋枭意识到了自己语气有点激烈。更何况,人家是去给自己买饭,现在有点狗咬吕洞宾了,真是该死。
但是宋枭哪能这么快滑跪,他也有点犟,不主动服软。哗啦一声,拉开梁轻云对面的凳子,坐下一声不啃的就准备上手抓起一个肉包。
啪,梁轻云一筷子轻轻打在宋枭伸出的爪子上。“大律师!你衣服不穿好,牙不刷就准备开吃啊?”
得,两个火药桶坐一块了,怎么都得炸。宋枭彻底无语,你说梁轻云不服气起来,真是立马就能找到个机会反击,这宋枭也无从辩驳。宋枭拖着他的脚步,啪啪哒哒故意发出巨大声响,耀武扬威地走向卫生间刷牙。
这不是我家吗?怎么搞的他是主人一样。宋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郁闷。自从离了学校,在职场上他都是我行我素,董大磊最多给他找点活干,这下好了,宋枭在梁轻云这儿又尝到了被教育的滋味。
早餐期间,两人谁也没主动理谁,不知道他们两个是真生气了,还是在装作很生气。从昨晚上到现在,两个人相处模式让人一头雾水,隐隐约约有点别扭,又有点神秘的和谐。
“所以他现在还在你家躺着?”好不容易回松南一趟的何意一来就有瓜,听完宋枭诉苦,乐不可支,嘴角咧到耳朵根了快,笑着问宋枭梁轻云现在身处何处。
“那可不吗?这个黄毛大祖宗彻底赖上了,人吃完饭,话也没一句就躺床上又睡,我赶着来上班,没理他。”
“怎么感觉你们俩像是夫妻吵架冷战。”何意意味深长笑眯眯的盯着对面工位愁眉苦脸的宋枭。
“你这大姐!少说风凉话吧,你快帮帮我!”宋枭无奈地仰天长叹。
“这么戏剧的事情,我可帮不了你,毫无经验。”何意摆摆手,摇摇脑袋。
“再说了,一个大帅哥住你家,你不该偷着乐吗?”
“这个非主流的臭小鬼,谁爱要谁要。要不是那张脸老是可怜兮兮的,我昨晚一脚油门,他就该自己睡车库。”
“帮不了啊帮不了,这种事,得靠你自救。”何意幸灾乐祸地调侃,她从宋枭的趣闻中抽出思绪,眼睛已经重回到电脑屏幕,在嘲笑宋枭的同时,手上已经开始起草今天的邮件。
宋枭当然也没指望着何意真的能拯救自个儿,一脸愁容也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从电脑里飞速调出来梁轻云案的材料。得去问问这个案子什么情况了,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当然,宋枭没有从电话沟通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电话那头的声音用一种很官方的语气告诉他,案件没有新的进展,有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
意料之内。宋枭埋着脑袋在工位上缓冲两秒,甩甩头发,进入工作模式,梁轻云什么乱七八糟的先放一边吧。他拿出手机,看到一大串的未读消息,一个个点进去处理。
话又说回梁轻云这边,这小子也是倒头就着,吃完早饭又昏昏沉沉睡了两小时的回笼觉,睡醒以后整个人感觉都是懵的,回忆起前前后后,看着冷清的房间,他才发觉宋枭已经上班去了,自己正在“鸠占鹊巢”。
梁轻云伸了伸拦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彻底清醒以后,捯饬捯饬他那自认为很满意的头发,坐回沙发上发起了呆。忽然,他站起身来,往书房走去,坐到昨晚睡的小床上,拿起那本《红楼梦》,盘起双腿胡乱翻到正文第一页读了起来。
只是宋枭这本精装的红楼,几乎没什么注释,更没有什么白话解说,梁轻云看了两行就已经开始晕字,“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一眼扫过去,梁轻云起码得顺嘴读一遍,才能搞明白断句和基本意思。
所以,刚刚睡醒的他,看完第一页,睡意马上又侵袭了他的大脑。不是一块读书的料。砰的一声,梁轻云把书合上,甩在了一边。
梁轻云这个人呢,从小真是散漫惯了。
何意猜的没错,梁轻云的爸爸是个赌鬼,输完了上一辈留下来的家业和自己的全部资产,在一个寒风微雪的冬天选择了自杀。那时的梁轻云才五岁,他没有看见父亲离开的惨状,只记得家徒四壁,窗户还漏着风,母亲莫清抱着自己,没有一滴眼泪,用一种冷漠夹杂着解脱的语气说:“轻云,现在你只有妈妈了。”
莫清是个能干的女人,外表美丽,头脑也聪明,唯一的失败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行。莫清拉扯着梁轻云长大,自己的生意也是越做越红火,不仅还清了一屁股烂债,更是经营着手下的营生从小门店一步步走向大公司。
前年,莫清名下的公司赴香港成功上市,那一夜她带着梁轻云在邮轮上觥筹交错,露出了十几年来最快乐的笑容。
生意一旦做得好,教育就容易出现差错,果然,梁轻云不负众望地“长歪了”。单亲多金的妈妈,纨绔逍遥的儿子——一种常见的家庭组合。
要说梁轻云有多坏,那还是真的没有,十几年来,莫清陪在儿子的身边是伴随着梁轻云的年龄增长越来越少,但是梁轻云惹过的最大麻烦除了这次把自己送进看守所,就是课间一个篮球砸坏了教室的吊灯,好在无人伤亡,赔的那点钱对他家也不算什么。
莫清对于这个儿子,算是相当满意,梁轻云也自认为虽然自己性格有些跋扈,但人还是一个好人。可是,世俗的眼光还真就不这么觉得。不知怎么,任何人对梁轻云的第一印象都觉得他是个街溜子,特别是“高考四百多分”,“大专”,“家里有钱”这几个标签一打,加之痞里痞气的面相,学校里同学们都自然而然对他退避三舍,只有那些一看也不是什么善茬的学生,和他走的密切。
梁轻云也觉得莫名奇妙,到底哪来的谣言说自己道德品质败坏?索性他也我行我素惯了,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在意。
宋枭的出现,勾起了梁轻云的一些兴趣。这个小律师年龄看着不大,性格和自己也完全不一样,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气质,吸引了梁轻云。或许是梁轻云的生活了很少会接触这种文绉绉的人,或许是宋枭在不知道他家庭背景情况下愿意给他做法律援助,一来二往,梁轻云觉得自己要和他交朋友。
就这样,梁轻云缠上了宋枭,刚好休学一年,取保候审又要求他不能乱跑,趁着这个时间,他要会会这个小宋。
发呆结束,梁轻云打开手机:10:58,是时候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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