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后续的一个月内,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平静。
对方踩点的次数明显降低,电梯和楼梯间都没再有出现任何动静。
我和杨念一每日拿着长刀在屋内练习,也商量了一些不同的方案——
我们一早就封了窗,旁人想从楼下爬上来的可能性不高,从天台吊绳下来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毕竟天台不通电梯,而楼梯间已经被我装好了两道防盗铁门。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电梯,只要获取电梯密码,再破开防盗锁链,就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个月内,我和杨念一的伙食每天都很好,因此更有精力进行对练。我们将空掉的盒子堆绑在一起,用最大的力量,每日坚持练习劈砍、扎刺。
杨念一身体素质很好,我初中时学过搏击,两人互相配合,胜算很大。
当晚,我守完前半夜,刚睡下没半小时,杨念一便忽然将我摇醒,提高声音道:“不好,电梯刚才忽然启动,一直在10楼和19楼之间运动徘徊,太奇怪了。”
“张一卓就住10层......”我难掩疲惫地坐起身来:“19楼不是没人住吗?现在楼底都被雪埋了,其他楼层的人也进不来,谁一直上19楼干什么?”
杨念一:“大概是想上咱们的20层,又没把握,才停在了19。”
“......”
半夜也不让人安宁。我心头火起,从睡袋里钻出,扎好头发,套上冲锋衣,起身到一边拿起长刀,缓步走向了门口的猫眼处。
电梯的数字确实一直在变,可这三四个月来,大家已经不太出门,更不会在深夜坐着电梯乱逛。我起初侥幸希望这只是走投无路的某家人在乱跑搜寻物资,但细想又觉不太可能。
搜寻物资肯定首选楼梯间上下,怎么会有人在不知道电梯密码的情况下反复横跳?
我趴在猫眼上瞧,发觉我们这层的摁键......竟然莫名其妙地亮了起来。
我和杨念一都没有摁,入户廊上也没有人,摁键怎么会莫名其妙亮起来?
杨念一从监控中也看到这般诡异画面,拿起刀走到了我身后。我侧身为她让出位置,便见她一边死死盯着猫眼,一边轻声倒数道:
“三,二,一......灯亮。”
我紧贴在门上,隐约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无疑,不论电梯里有没有人,我们的密码必定已经泄露,不再安全了。
想到这儿,我后背不禁一阵发凉。
杨念一的瞳孔猛然放大,身体猝然向后一退。我转而扶住她,前倾贴上猫眼,看到电梯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但原先贴着广告的相框却不见了,左边一侧的小灯亦闪烁不停,颇像恐怖电影里的氛围。
身后的糖豆也听到声音,大声吠叫起来,正在此同时,电梯门竟缓缓闭合,上方的红灯亮起,数字又从20层逐步下降,回到了10层。
太过于诡异。
按理说,既然停在本层,如果没有其余楼层的人为干预,电梯不可能这么快自行离开。
所以我和杨念一基本已经确定两点:一是张一卓就在10层操作,二是他已经想办法去了物业办公室,用密钥得知了每一层的密码。
好在这间小区的电梯并不是直接入户,也让我们多了一层保障。
然而,我和杨念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电梯上的红灯忽然便又亮了起来。
“他妈的!还有完没完?”
我说罢便要开门出去,杨念一眼疾手快地将我拦住,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们俩一个抱着平板,一个趴在猫眼上,死死地盯着电梯的方向。
数字上升,18层、19层、20层。
又停下。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和杨念一都吓得屏住呼吸。身后的糖豆再次大叫起来,我回过神,目睹一个浑身是血,穿着单薄的女人趴在电梯内,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望向了我们家大门。
门后的我们连大气也不敢出,我急忙摸索着,确定门已被反锁,立刻拽上杨念一,一手抱住糖豆,回到了客厅,紧盯监控。
她就那么趴在电梯内,和井中爬出的贞子没有半分区别,而这次电梯也没如同刚才那样下行,就这么久久停在了这里。
那女子或许还想求生,扒着防盗锁链撑起身来,竟然从最宽的缝隙中爬出,就那么半截身子在里,半截身子在外,卡在了锁链之间。
随即,她抬头咧嘴,望向了我们门上的监控摄像头。
12
“绝对不能救!不能救......”我惊魂未定道:“这就是张一卓的女友,他们在逼我们出去!”
杨念一将目光从平板上移开,强撑镇定道:“我看这个伤不像假的,但她瘦得像厌食症,很快就会从铁链里钻出来的。”
我懊恼道:“当时想着电梯上的防盗锁链就够用了,早知道把电梯直接断电算了!真是的,这些人要干什么啊!搞得跟鬼有什么区别?”
“你断电了他也会打开的,我们只能弄坏它。”
“现在再想弄坏也晚了,咱们怎么把这个女的处理掉?”我问。
杨念一摇头:“不知道,现在只能冷处理,不要露面,不要开门,等张一卓现身再做打算。”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狭路相逢,只能步步为营,求稳求胜。
于是,我俩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从电梯内爬起、落地,最终蛄蛹着进入楼道,离我们的大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以不变应万变,当时我们为了安全,选择安装了传统的钥匙锁芯,左右她也撞不开这样厚重的大门,短时间内并不能奈我们何。
随即,一阵猛烈而持续的拍门声夹杂着凄厉的哭喊声响起,门后的猫狗全部警惕地弓起了腰,我和杨念一也吓得一哆嗦,几乎失声——
她的力气和模样完全不匹配,装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却有力把门砸成这样。我示意杨念一安神,起身去将猫狗抱回,放在了另一只温暖的帐篷内,顺手拉上了拉链。
外面的人铁定我们在家,那我们索性也不装了,只有保持安静,死守大门。
剧烈的门响持续了二十分钟,猝然停止,又忽然响起。那女人从地上爬起来,伸长了手去够摄像头,好在我们在房东留下的普通摄像头旁还藏了一个嵌入的微型式,她并没有发现。
摄像头很快被拽毁,我们转换到另一个APP的监控画面中,看到她拍门的动作渐歇,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监控范围。
杨念一道:“完了!她去了楼梯间!她要打开防盗门!”
客厅的糖豆和糖糖待在一起后,明显安定了许多,叫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我沉默不语,这一招显然是聪明的,先骗我们的同情心开门,随即从内部攻破;如果我们不愿开门,她也能直接打开防盗门,让张一卓进来。
十分钟后,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拎着一台小型电锯、一只工具箱,从楼梯间的方向进入了监控范围。
“......”
终究还是来了。
“他这样沿着门缝锯,很快门就会开。”我和杨念一不再犹豫,握紧长刀起身,走到了门边。
我接着道:“不能让他们把门破坏掉,否则后续不论抗寒还是安全问题,都很难办。”
这一拼斗在所难免,我们虽然始终保持被动,但却不能一直做缩头乌龟。之前演练时,我们已经数次确认过二人分工,等出去之后,我攻击男,她攻击女,一定要快准狠,谁先解决掉目标,再合作同击最后的敌人。
猫狗会掣肘,我们选择先把它们关起来,以免被擒杀或受伤。
毕竟,就算拼命,我和杨念一也不会让敌人走进家门一步。
待门外电钻声暂歇,我缓慢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望向一边的监控录像,选择他们二人并排立在门前的时机,冲身后的同伴做出手势——
冲!
我右手持刀,左手强力推开大门,利落将那女子压在了门后。
杨念一挺身而上,死死抵住大门,我则一秒切换成双手握柄的姿势,趁面前的电锯还未向我挥来,直直将刀尖插入了张一卓的腹部。
果然无快不破!杨念一大吼着将门守住,抬刀便向那女子砍去,我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沉吟和打斗声,面前的张一卓举着已启动的电锯艰难向我冲来,我用尽浑身力气劈砍躲闪,几次势均力敌,震得我手指生疼。
我将张一卓往电梯口引去,确保杨念一能够守住家门,起码有个退路。
在缠斗中,我右手小臂被电锯击中,瞬间便伤出一个不深不浅的长口子,只眼下情势危急,肾上腺素飙升,我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单手去夺他武器。
主动出击后,我刀刀便冲其脖颈而去,张一卓只顾着挡,没力气攻,我索性猝然扔掉刀子,一跃而上,双手将电锯抢过,奋力扔向了楼梯间。
13
杨念一的脸被抓出了五六道血印,她将刀子架在那女子的脖间,奋力一拉,便将其的喉管割破,利落结束了性命。
我和张一卓还倒在走廊内搏斗,他的口袋内装着一把水果刀,对着我无规则地刺了数下,我边退边躲,转身去抢回自己的长刀时,后背被扎了数下,所幸冲锋衣质量好,没能扎得太深。
我连滚带爬的抓起刀,对杨念一喊道:“拦住他!别让他到楼梯间去!”
剧烈的刺痛让我的腿有些打颤,我看到杨念一呲牙咧嘴地向他后背猛刺,趁着张一卓转身应付、去攻击杨念一的时机,我弯腰疾跑到楼梯间,摸索着拉启开关,尖叫着冲出,埋头便将他抵在了墙上——
电锯的顶部卡在他腹部,张一卓大叫着挥刀乱砍,在我的手臂上再次留下伤口,我们二人的血液一起流下,地面顿时湿滑。
眼看我就要顶不住,杨念一抬刀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猛刺,我侧脸紧闭双眼,温热的血液迎头喷洒。就这样,杨念一整整刺了二十多遍,才终于安静下来。
耳边仅剩下电锯的声音,我抬起袖子擦脸,杨念一也因惊吓而瘫坐在地,重重地喘着粗气。
张一卓的头深深垂下,两只脚也因打滑而挺直,只有躯干还被我手中的电锯钉在墙上,无法自拔。
“......”
我警惕地转头去看倒在门前的白衣女孩,确定她不再挣扎挪动之后,才僵硬地松开手中的电锯,麻木地走到楼梯间,把防盗门重新锁了起来。
杨念一拉着那女子的两条腿,也挪到楼梯间,我们合作抬起两头,打开窗户,扒掉所有外衣后,将其抛了出去。
同样的动作,扒掉衣物,脱掉鞋子,处理了张一卓。
我和杨念一探头出去,看到他们的尸体深深埋入不可见底的雪里,发间的脸上的血液瞬间凝固结冰,冷风顺着脖子钻入,剌的我们脸颊剧痛。
虽然可能性极低,但为防复活,我们还是选择脱掉他们的衣服,在楼梯间内就地烧掉。
毕竟在眼下看来,补刀是非常必要的行为。
“那女孩......那女孩根本没受那么重的伤。”杨念一关上窗户,难掩喘息道:“装神弄鬼。”
我抬手看了看小臂上的伤口,终于得空冷静片刻,身上受伤的各处缓慢传来钝痛。确认两道防盗门锁好后,我们一同回到了大开着的门前,望向满地的血液和搏斗痕迹,可谓一片狼藉。
杨念一捂着伤口回到家中,取出拖布和热水就要打扫。我开口制止道:“先包扎吧。”
“趁着现在还在状态,脑袋没反应过来,赶紧打扫干净。等会身上肯定又蛰又烫,那时候这些血也凝固了,更不好弄,索性速战速决。”
我无言,伸手将电梯摁回一楼后,随后拿起地上粘满血的电锯,对着电梯的摁键就是一通猛砸,直到上面的指示灯彻底熄灭,才停了手。
“谁也别想从这里上来,我们也不会再从电梯下去。”
“谁再敢来,就是一样的下场。”
14
浇过热水后的瓷砖明显好洗很多,楼道面积不大,我们拿着房东留下的床单,戴上手套不断擦洗了三四遍,才终于彻底弄干净了一片血红。
同样,这些沾了血的布,也和我们浑身的衣物一起,在楼梯间的窗户前被完全烧掉。
我们进屋之前,也顾不得其他,只将楼梯间的窗户打开通风,驱散浓郁的血腥味。我和杨念一翻出药箱,互相检查了身上的伤口,用酒精棉球和纱布妥善清洁处理后,按量吃下了消炎药。
归于我们先前省吃俭用留下的水,我们二人才得以分别洗了个彻底的热水澡,洗去身上的血渍。
“雪没有停的迹象。”杨念一站在窗前吹着头发:“末世今年一定不会结束,明年或许也不会,外面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
我点头,拎起面前烧开的水壶,为我们一人泡了一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咱们有监控作证,这是正当防卫。”
“嗯,就算是主动出击,在这种天灾的情形下,也没人在意了。”
我吃起了粥,主动扯开话题道:“明天吃火锅!吃炒年糕!”
杨念一也笑道:“等会睡前再把消炎药吃上,你手臂上的伤口最深,睡前如果还在流血,就再过一遍酒精,重新换纱布。”
一边帐篷内的糖豆和糖糖终于能够安睡,不再被深夜的踩点声惊醒。经历刚才那场鏖战,我顿觉腹内空虚,一碗粥怕是难以果腹,于是向杨念一提议:“咱们吃顿夜宵吧,把火锅底料、丸子和蔬菜土豆都弄出来,好好吃一顿,也缓缓神。”
杨念一颔首:“行,我去做,你胳膊不方便,就坐这儿烤火吧。”
她在厨房忙前忙后,我吊着那条受伤的手臂坐在炭炉前,难以抑制地走了神。
我的脑内如剪影似的闪过两小时前的惊魂时刻——从决定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心中唯余嗜血的求生欲,就连起初最令人担忧的恐惧也荡然无存。
在这样的末世中,我们绝不能守着一扇破败的家门过日子,这样屋内会更冷,也会给心怀叵测者以可乘之机。其次,我们不能接受苟安在此,像投食豺狼虎豹般一次次妥协、分享物资。
定时炸弹务必第一时间拆除,而这种决心,当然会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好在我跟杨念一都没有受到致命伤,幸而我们出其不意,下手准狠,也亏得我们伙食不错,始终没有因失温而动作僵硬。
天时地利人和,否则就凭我们的药物储备,说不定真会发生预想中最坏的事。
好在我们虽付出代价,但活了下来,情况就还在可控范围内。
杨念一先将鸳鸯锅端到了客厅,放在我准备好的电磁炉上。我们的活动范围一直保持很小的状态,浅粉色和鹅黄色的两顶帐篷并排而放,周围被十个小太阳和暖炉环绕,帐篷外放了小马扎和两个小茶几,供我们使用。
“先加热,菜和肉很快就来。”
清汤锅内煮着鱼片、香菇、青菜、金针菇和玉米,红彤彤的辣锅里也已经放入了几块排骨。我起身去厨房帮厨,顺便为我们调制料碗。
她一边忙着取出牛肉卷,一边冲我吐槽道:“今晚可能会睡不好,大概率要熬个通宵了。这是咱俩第一次杀人,还是这种强度,后劲会很大的。”
“就像血浆电影。”
她嗤笑:“是啊,但看电影和演电影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我道:“这又不是咱们的初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什么的,很快就会过去,现在没人根本顾得上他们,咱们还是要保持体力,保持警惕,保证这类事情再发生的时候,仍然不失手。”
杨念一道:“同意。我们得多吃,多喝,多睡,养伤。”
我们端着菜一起回到客厅,正式开饭。
鲜味十足的鱼汤和蔬菜,还有因冰冻而保持新鲜的嫩滑牛肉卷、腐竹、年糕、面筋和包心鱼丸......我们就着昨夜没吃完的米饭,把之前舍不得吃的食材都翻出来,埋头猛吃了一顿。
饭后,身体回暖,恢复宁静,二人手捧热橙子茶,坐在电视前,放松地追了部喜剧电影,而后竟困意袭来,一同睡去。
目下手握电锯,背靠物资和伙伴,还有宠物做精神依托,我们已不惧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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