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乎还有不同，艾如絮发现自己完全过不了洗练之水，这和白采她们说的人类转生之法根本就不适配。
难道，她从心所动得伸出双手，白色灵蝶蹁跹而至，将她托举在半空之中。
难道她现在不属于人类了？
“当啷——”
腰间的铅箭应声而落，一只透明的手弯腰接过，他金发紫眸，好奇得把玩了一会儿：“和我的爱情之箭好像，不知道是哪位朋友留下来的宝物？”
厄洛斯？
艾如絮张了张嘴，却发现厄洛斯的状态很不对劲，和刚才快要消失的阿飘们一样，他整个神就像是要被风吹走一样，脆弱无力。
厄洛斯将绝情之箭放回原地，一步一步地朝另一边，神明专属的涅槃之火走去，神战肆虐，人类近乎灭亡，他的神力本来是在一点点衰退，今天不知怎么的，忽然感觉自己大限已至，神力亏空得厉害，可又不找不出别的原因。
天地之间，应该也没有谁能伤他至此啊？
索性塔尔塔罗斯曾无意告诉过他神明转生的秘术，其实只是个传说而已，没有神明真正使用过，但是厄洛斯想试试。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自己用沉睡的方式是没有办法恢复如初的，不如先破后立，痛一点没事，只要能恢复全力，他孑然一身，也不会怕付出什么代价。
“等等！！！”
艾如絮吓得快走几步，赶紧来到厄洛斯身边：“你要往火里去？别冲动啊。”
这是，谁？
因为虚弱，厄洛斯的眼前都开始有了重影，只能看到黑发黑裙的朦胧身影，这感觉不像是宁芙，也不像是人类，但说神明，又差了点什么。
“朋友，”厄洛斯这样说道，“你现在是还没有神格吗？”
艾如絮被这句话给问住了，神格，那是什么？
“用心感受一下天地间那股奇妙的法则之力，在彻底领悟你的神力来源时候，大声念出那个词，然后日夜练习使用。”
厄洛斯嘴角弯了弯，露出了一个月牙般的微笑：“当你真正成神时，就不会畏惧那团火了，可惜，我现在神力近无，不能给你一个小礼物了。”
艾如絮怔然，随即明白了什么，也许，这就是厄洛斯第一次转生吧，没想到她这次的穿越居然来到这么久之前，从现代穿越到一万年前神战，这简直是时空混乱。
但知道他日后没事，自己也就放心了，艾如絮便开了个玩笑：“什么礼物？不会是拿爱情之箭射我一次吧？”
厄洛斯慢慢将自己的身躯融合入涅槃之火中，嘶，真的好疼：“是送一双鸳鸯！射你爱情之箭干什么，万一你爱上我怎么办？我的爱情可是神圣的，这是神职操守。”
火光飞舞，看着厄洛斯一点点消失不见，艾如絮心中怅然若失。
随即打起精神来，锻炼自己的神格，也许从涅槃之火离开这里，亦是她唯一的离开方式。
冥河依旧呼啸着风声，艾如絮感受着无数的嚎哭和怨怒后，开始试着在河边作画。
她想到什么就画什么，比如小孩子心心念念的游乐场、好看的动漫角色、还有那份改了无数遍的论文，这些都是她的想法。
风声渐弱，艾如絮又画出父母的拥抱、孩子的亲吻、手足的惺惺相惜，以及恋人想握却生死离别下的那双手……
这些，都是亡魂心底的眷念，从来不会随着时光而消逝。
摆渡船夫若有所觉得看了过来，冥河中的黑色力量似乎少了很多，他的驼背微微挺直，似乎精神也随之好转起来。
一只黑色小狗好奇得跑了过来，原本以为无主的死亡之地会有一番恶战，可是它等了又等，三个头歪了好久，都没有什么亡魂需要镇压。
小狗想了想，巴巴得跑到了艾如絮的身边坐下，待在她身边的感觉好舒服啊。
艾如絮吓了一跳，等发现对方只是长相怪异，并没有什么攻击打算后，终于试着摸了一下小狗的头。
未来的地狱三头犬奶声奶气得贴贴蹭蹭，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样欢快！
地下不知日月长，终于，在日日夜夜的潜力练习后，在无数的灵蝶飞过之后，艾如絮喊出了那个词。
“灵魂。”
一双蝴蝶翅膀在身后展开，冥府大开，冥河无阻，无数亡魂终于有了新的引路人。
——
净化灵魂的事情不复杂，却需要有一定的耐心。
如今因为神战，天地之间而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树木都显得格外萧瑟起来。
艾如絮本想随着涅槃之火离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住火焰侵蚀。
难道，非要等到濒死之际，转生的道路才能再次打开吗？
想不明白下，艾如絮索性履行神职，开始在人间历练，不如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得发生。
一日，艾如絮在净化了一个满身怒火的怪物怨灵后，忽然听到了一阵哭声。
这声音的方向，艾如絮一直飞一直飞，怎么觉得简直没有尽头。
终于，在小溪的尽头，在湖泊的尽头，在河流的尽头，终于，在大海的分界线处，艾如絮看到了一个满目悲伤的女孩。
还活着，不是怨灵，艾如絮松了口气，可下一秒看到了地上的珍珠，又提了一口气。
“咳，小姐姐你好啊，那什么，这些珍珠，是你的吗，怎么卖啊？”
一个个浑圆纯粹，简直有价无市，艾如絮本就喜欢珠宝，顿时见物欣喜，准备掏钱。
“卖？”女孩本来十分警惕，忽然被这话弄得满面疑惑，“这东西还能卖吗？”
“当然啦，”艾如絮也不欺负卖家不懂行，“我出金子，你看能卖多少？”
“金子？”女孩不悲伤了，“金子又是什么？”
艾如絮懵了，终于试探道：“你难道，不是人类吗？”
这看着也没有神明或者宁芙的气息啊。
女孩吓了一大跳，头发忽然一瞬间变蓝，又快速变成深棕色：“不，我是，别抓我！”
艾如絮：……
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了。
“我不抓你，”艾如絮不想过问别人的秘密，“你看，我都不认识你对吧？只是被哭声吸引过来，又想买点珍珠而已。”
“真的？”
“千真万确啊。”
“那你拿去！”女孩十分大方得把珍珠推过来，“然后离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好好。”艾如絮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磕着碰着就影响美感了，哎，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啊，她心心念念的珍珠，在别人眼里，简直比玻璃珠子还要轻贱。
“等会儿，”女孩忽然问，“你说，你刚才听见了我的哭声？”
“嗯嗯，没关系，现在这个世界总让人绝望，我明白。”
“你不明白……”女孩忽然有了一点倾诉欲，“看你的样子，是刚上任不久的神明吧，不是这个世界绝望，是某些家伙让人失望。”
“那也确实。”总有些具体的起因嘛，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尤其是某些自大、虚伪、多情又控制欲强的家伙！”女孩说着说着又哭了，这次艾如絮看着真切，也看得失神。
手里的珍珠忽然变得烫手了，艾如絮惊讶，这哪里是夺目的珠宝啊，这分明是眼前这个女孩一滴滴伤心的眼泪。
女孩的眼泪是珍珠，忽然在此刻，变得无比具象化。
“别哭了，”艾如絮叹了口气，递过干净的手帕，“没有谁值得你这么难受的。”
“你不懂！他对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嗯嗯，我不懂。”
“你不懂，他怎么能强求让我和他结婚？”
艾如絮不说话了，就当是珍珠的报酬吧，这女孩的情绪显然是憋坏了。
“结婚也就算了，他怎么能不控制自己，又和别人上床？”
“不光上床还不知悔改，不让我离开，不让我找别人。”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又可恨的人！”
艾如絮不想接珍珠了，她双眼放空，其实这就是古希腊天天都在发生的事情啊，在这个就算是神明，也是男权为主的时代，女孩子们总要忍受丈夫三妻四妾，寻欢作乐所带来的苦楚，只有让自己的心在一次次受伤中变得失望，才会重新振作起来，好好生活。
这也是厄洛斯日日生活的世界吧？
爱欲神对神职专一，却根本管不了中箭的人最后是多情还是专情，因为这个世界上，爱情本来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我不想活了！”女孩忽然斩金截铁，“据说冥府深处有转生之道，我要结束这一切！”
“别，别啊！”艾如絮吓一大跳，怎么说着说着就到她的专业领域了，“你真的对这个世界，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念吗？”
女孩怔愣，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忽地，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如果能活着，谁又真正想去死呢？无非是眼前的处境实在是太过痛苦，心底的负担太过沉重了。
艾如絮轻拍着女孩瘦弱的脊背，心里同样复杂难言，原来，自己听到哭声并不是巧合，而是眼前人已经有了取死之志。
但，太可惜了不是吗？
她可以为怨灵净化心中的怨气，却不想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变成了再无半点生机的亡灵。
因为活着，才有改变一切的机会，对于死者，她能做的只不过无奈的安慰而已。
“我该怎么办？不死的话，我又能怎么办啊？”
蓝色的头发，似乎是一位故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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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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