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真就乖乖喝了一回药,隔天侍女端来汤药,他见离不在,便又想着如何偷倒掉了。
那药说到底只是帮他固本培元,又没法根治病症,还苦的厉害,在万剑门的时候,师兄师姐都有和他斗智斗勇的经验,魔族人又没有。
倒在花盆里只是小手段,他多的是瞒天过海的窍门。
这回苏挽真把药浸入易吸水的布帛中,再借散步之名去院外的树下埋了。
腊月是紫金盏开花的季节,浓郁的花香遮掩了药味,路过也很难察觉。
那花儿很是好闻,苏挽真取了几片放进新制的安神香包里,打算把它送给离。
香包里放了几味常见的宁神药材,还有一颗十分罕见的鲛珠,成色极好,是师尊从东海寻来的,也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他记得上回在书库里查到的那些,药奴没有吸入芙蕖时,常常陷入渴血的痛苦中,有时甚至会自残。
苏挽真原本以为是妖刀吞鬼的问题,如今想来,刀说不定只是掩饰。
魔族的功法诡异,魔修的伤口好的都比普通修士快。即使那样,离手臂里的绷带似乎一直在换,没有摘下来过。
昨天他拉离的手时,也顺着手腕摸到了。
和云玦交手那天产生的伤,按理说早应该好了才对。
苏挽真心情沉重的系上香包,想了想,突然脸颊一红,悄悄断去自己的一截青丝,一起放入了香包里。
他左看右看,觉得还是不够,太朴素了,如果能在香包外面点缀些什么,比如绣个平安,或者大胆点,直接绣个喜结连理,看上去就圆满很多。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正前方传来,苏挽真抬头一看,居然是离,慌忙藏起香包起身:“阿、阿离?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离盯着他,“这是我练刀的地方。”
“啊,是么?”苏挽真回头看了看背倚的大树,“我只是看花开的好,不自觉流连了会儿。”
他心虚地用余光瞥了树根几眼,离应该发现不了他埋了东西在那儿吧?
离盯着他藏在背后的手。
方才靠近时他就看到了,那应该是贴身之物,看上去很精致,苏挽真含羞带怯的来回摆弄,还放了一截头发进去。
是什么意思?结发绾同心?那东西,是定情的么?
离沉默了一会儿,刻意放冷了声音:“你今天不会去见沧晖吧?”
“当然了,昨天不是答应你了吗。”苏挽真回答的丝毫不带犹豫。
不过他真诚和撒谎时真的是两个样子,现在语气再怎么肯定,眼神还是东飘西飘,不敢与他对视。
离稍一上前,他就像炸毛的猫咪一样竖起防御:“怎么了?”
离又看了他一会儿,错开他走了出去:“没什么。我要练刀了,你自便。”
“哦。”苏挽真点点头,就真的飞快溜走了。
离握着吞鬼,在树下呆立了好一阵,慢慢从怀中拿出了一件小首饰。
长命锁,坠了三个小铃铛,晃一晃,就发出悦耳的声音。锁身雕刻着莲花和祥云,静静躺在他掌心里,好像在诉说着谁的祝福。
越是回忆,过去那人的面容却越是模糊,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化为长大后的模样,那人就站在紫金盏花下回眸一笑,乱红如雨纷飞。
是苏挽真的脸。
他时而觉得被记忆欺骗了,时而觉得真相就是如此。
又或许,是他见过的好看成苏挽真这种程度的人不多,所以才把两人联系到一起去了。
苏挽真曾经说过,他也是樾水人……
难道以前见过,真不是套近乎的说法?但若真是那个故人,苏挽真又为何不明说,就只在抢亲那日提过一次,他不信,他也没有再提。
沉思之间,忽然匆匆跑过来一个下属,抱拳行礼时刀鞘碰撞的声音惊醒了离。
“离大人,边陲又逮着几个不停作乱的仙门修士。”
离眉头一蹙:“又是万剑门?”
“不,是琼山来的,不过,是在探听碎片的消息,不是为了苏公子。”
离失了兴趣:“交给沧晖处置吧。”
下属抱拳后正要离开,忽然又被叫住。
离沉吟片晌,问:“尊上上回差人调查的关于苏挽真的档案,现在寄存何处?”
“回大人,在沧晖将军的审讯室。”
“拿过来……不,等等,不必了,我自己去。”
档案上或许看不出什么,不过至少,他能知道苏挽真是哪年离开樾水,拜入仙门的。
.
苏挽真很快就收到沧晖托人传信,邀他在将军府相见。
他瞅准离还在树下练刀,故意把自己的被子堆出个人形,悄无声息离开了卧房。
“沧晖约见的地方还挺正式,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去之前,苏挽真本来是这么想的。
结果见了面,沧晖一语不发领着他往里走,进了暗门,沿着漫长的木梯一路走,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空荡回响,昏暗的甬道只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苏挽真越走越怵,但此刻反悔未免迟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挂满刑具的牢房。
“这是审讯仙门细作的地方。”沧晖今日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苏挽真默然片刻,看向沧晖:“将军喜欢在这种地方聊天么?还真是品味奇特。”
苏挽真小时候就见过这种地方,比这更恐怖的也有,因而没有流露出沧晖想象中的恐惧模样。
沧晖屏退了手下,打开牢门请苏挽真进来。
“苏公子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个游戏。”
“什么呢?”
“是丽水街的狐女常和我玩的,”他拿出一块黑布来,“我蒙住眼睛捉人,被捉住的就算输了。”
其实第一眼见到苏挽真时,他就想和对方玩这个游戏。
“我可不是丽水街的狐女。”
“当然,我们玩一个更有趣一点的。”
墙壁上挂着五花八门的刑具,沧晖摘下一柄生锈的铁剑扔给苏挽真,同时抽出了自己身上的佩刀。
“我的刀法是和离大人学的,虽不及他万分之一,但杀敌从来够用。”
年轻将军看着刀,神情有片刻寂寥:“唯独有一回失了手,那一次,我看着我最重要的弟弟死在琼山剑修的手里。那个剑修,就是你的好夫君广仪。”
苏挽真叹了口气:“要我解释多少回他不是?看来光在琼山退婚还不够啊。”
苏挽真算是明白了沧晖深刻的敌意从何而来。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会要拿我泄愤吧?别人的债也就罢了,云玦的,我半点不认啊。”
沧晖笑了笑:“苏公子好像也没看上去那么软弱。”
苏挽真掂量了几下手里的铁剑:“你的游戏听起来很无聊,要不是为了打听阿离的事,我早扭头走人了。”
沧晖用刀尖指住了苏挽真:“就在这个房间里,游戏规则是随你怎么逃,逃过一刀,换一个问题。”
逃不过呢?他会点到为止吗?
苏挽真握紧了拳头。为了积聚勇气,他没有问。
他在万剑门练功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别说对抗沧晖这样的对手,就是舞一套完整的剑法都吃力。
“问什么你都会答?”
“知无不言。”沧晖已经把黑布绑在了眼睛上,“前提是你躲得过我的刀。”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就此离开,我就当没见过你,今后,你也别在我眼前出现。”
苏挽真心念电转,离的刀法……他研究过。只是因为在意那人的一切,因此书里的,见过的,他都记在心里。
路数虽然清楚,躲不躲的掉却要另说。
他体力和修为虽然差劲,但如果是这种你逃我追的场景,通过声音稍作引导,也许能让对方按照他想的招式来。
苏挽真决定赌一把。
有些问题,也许只有这个机会才能得到解答了。
苏挽真试了一下拔剑的手感,检查了一下剑身,又把剑插回鞘中
“将军,我奉陪,请你务必言而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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