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一家木桶鱼的店里，生鲜乌鱼片汤倒进滚烫的雨花石里，发出滋啦一声，鱼汤翻滚起来，服务员立马盖上盖子，在盖帽上放了个沙漏。
“等两分钟就能吃了。”服务员说。
林雾跟何蕴坐回座位上，藤椒的麻香混合着香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林雾瞥了眼对面的何蕴。
何蕴耷拉着眼皮，一脸厌世感，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却没说话。
林雾想起什么，从托特包拿出两个小玻璃罐，里头装的是糖渍小番茄，黄的粉的绿的红的都有，五颜六色的像彩灯。
“我妈带来的，家里最近小番茄丰收，她记得你爱吃，就让我给你带来。”
何蕴看着小番茄，脸上总算恢复了些神采：“谢谢阿姨，还是阿姨疼我。”
她接过后就打开吃了两个，露出享受的表情。
林雾跟着咽了咽口水，她妈放了冰糖跟白砂糖，加上小番茄本身甜度就要高些，要是空口吃肯定会觉得腻得慌。
何蕴把盖子盖上，问：“阿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一大早，吃了午饭就走了。”林雾想起她前不久问自己景澜的事，“你之前问景澜，你怎么认识她的？”
服务员过来揭盖子，两分钟到了。
鱼汤在沸腾，白嫩的鱼片浮了上来，面上还有藤椒和黄瓜片。
等服务员走后，何蕴才说：“她是你小学同学吗，你们还有联系没？”
林雾拿筷子的手一顿，上午才恢复联系也算吧，她点头：“有联系方式，很少联系。”
何蕴瞪大眸子：“真的？那她骗我，她说她没你联系方式。”
林雾纳闷了：“不是，到底是什么事，她有没有我联系方式很重要吗？”
“呃。”何蕴不好意思笑了下，“重点不是这个。”
林雾就知道，她每次有什么事就老抓不到重点，讲着讲着就讲其他的了。
“你直接说，你俩怎么认识的，是吵架了吗？”
何蕴组织了下语言，说：“我跟景澜是之前公司和他们学校有业务往来时认识的，前两天我不是去仙女山玩嘛，结果在酒店碰到了她，她当时一个人背着画板去采风，我反正无聊就跟她一起，一来二去就熟了，然后吧，就是有一天晚上吧，我看她一个人闷闷不乐在喝酒......”
说到后面的，何蕴支支吾吾的，脸也红了。
林雾大概猜到了，直接说：“好了我大概懂了，就是你俩喝多了睡了呗。”
何蕴神色有点尴尬：“其实也没喝醉，就是，就是她跟平常还挺不一样的，平时看着挺冷傲的一个人，喝醉了特粘人，她可能把我当成其他人了，抱着不撒手，还哭，我就，就把她送回房里，然后就......”
林雾打断她：“细节就不用说了，那之后呢？”
“她早上醒来就装作没事人，还说都是成年人了，昨晚就当做一夜情了。”何蕴表情有些受伤，她蹙着眉，不是很能理解，“关键是我们两个一分开，我就发现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林雾觑着她，冷静分析：“可能她怕你纠缠，想断干净点。”
何蕴心虚地闭嘴，吞吞吐吐道：“我看她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才多关心了几句。”
林雾一针见血：“你喜欢她。”
何蕴像被戳中心事般睁大眼睛，有些茫然道：“喜欢吗，也、也不至于吧，不过她确实长在我的审美上。”
林雾忽然说：“我记得你以前没喜欢过女生吧，那天晚上是你主导的还是她？”
言下之意就是你知道两个女生怎么做？
“......如果我说，全程都是她在引导我你信吗？”
林雾挑挑眉：“那她可能并不是没有意识，也没把你当成别人。”
何蕴愣住，眼睛一亮：“真的吗？”
林雾确定她就是喜欢人家了，她没想到何蕴还是个恋爱脑，提醒道：“就算她没把你当成谁，但她把你拉黑了这是事实。”
何蕴立马蔫儿了，看了眼四周，小声问：“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发现我，呃，那啥技术不好，才拉黑我的啊。”
林雾：“······”
何蕴有点愁眉苦脸，喃喃道：“这也不能怪我，我确实没这方面经验，连那种片子都没看过，倒是看过一两部百合电影，但就一些亲吻的镜头，我，我哪里知道要怎么做。”
林雾喝了口汤；“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小学同学的。”
“本来我想更多地了解她，哪知她把我拉黑了，我就只能找人查了下她，发现她跟你读的同一所小学，还是同班。”
林雾差点呛住：“你，你还去查人家啦。”她放下调羹，笃定道，“好了，现在可以断定了，你就是对人家有意思。”
何蕴迟疑了下，坦然道：“应该，应该有点那个意思吧，反正现在一想起她，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抓心挠肝的，这几天脑子里都在想这事，所以我才找到，想问问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林雾迎上她希冀的目光，缓慢咀嚼着嘴里的鱼片，等咽下后才说：“其实，我也是今天才有她的联系方式。”
“啊？”何蕴疑惑地看着她。
林雾抽了纸擦嘴，把上午的相亲说给了她。
“啊？？？”何蕴已经目瞪口呆，“你，你跟她相亲？你是弯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林雾又跟她解释了缘由，何蕴这才明白过来。
她想到景澜在这方面的老成，还是跟好友说：“我觉得她要拿捏你是随随便便的事，只不过人家现在不愿意拿捏你而已，你在人家面前就是张白纸。”
过了好半天，何蕴才憋出一句：“白纸不是更好吗，她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恋爱脑没救了，林雾只希望她到时候别来找自己诉苦哭唧唧。
两人把鱼吃完，在外头瞎逛了一圈，何蕴非得拉着林雾到她的新家里。
何蕴的新家是南滨路的大平层，四百平，面朝长江，视野开阔，能够将渝州最繁华的夜景都收入眼底，来福士、洪崖洞、大剧院等等，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是实打实的豪宅了。
林雾跟着她，算是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参差了。
“别急着羡慕，这房子实际上是我大哥的，不过他陪着老婆住别墅去了，去年重新装修了下，我妈让我搬来住，前提是必须回家里公司上班。”
豪门恩怨是非多，何蕴家已经算是省心的了，至少何家没有多少重男轻女的思想，家里公司的业务除了她大哥在打理，还有她的二姐，甚至二姐的话语权还要大。
何蕴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当个快乐的窝囊废就行了，毕竟她出生就赢在了别人几辈子都奋斗不到的终点。
“今晚你别回去了，我点了烧烤啤酒，待会儿咱们就在这儿边吃边聊。”
林雾犹豫了下，她不知道明天舒明景会不会来，来了会是在那个路口还是会出现在她的身边，这些她都不确定。
当晚，林雾还是留在了何蕴家，喝了点酒后，何蕴非得让林雾给景澜打电话。
林雾认真地告诉她：“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你没什么要紧事就别给人家打电话了。”
何蕴喝多了，她两颊通红，一把拿过林雾放在地毯上的手机，往屏幕上戳了戳，半天也没解锁。
林雾连忙把手机拿了回来：“大小姐，我跟人家又不熟，要是这会儿打电话过去，你认为她会不会反手把我也拉黑呢？”
何蕴怔住，打了个酒嗝，撇嘴道：“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要怎么联系得上她了，她，她就是渣女，她让我，让我帮她，我就帮了，现在反手拉黑我，把我当工具人了是吗？”
她垂手顿足，越说越委屈，抓着林雾的手一个劲摇，想让她把手机给她。
林雾被她闹得没法，只好道：“你现在喝醉了，就别打电话去骚扰人家了，等明天你清醒了，我再帮你联系她好吧，到时候约出来聊聊。”
何蕴这才罢休。
翌日一大早，一道阳光落在林雾的眼皮上，她被晒醒了。
何蕴歪倒在地毯上，她也被阳光刺得蹙起眉头，随意抓起地上的团扇放到脸上，随后又进入了梦乡。
林雾坐了起来，她按了按太阳穴，昨晚喝了酒，今早脑袋有些胀痛。
忽然，她手上动作停顿了下，像是有所感似的，她立马抬头看向客厅那边。
舒明景穿着杏色翻领衬衣，下身是黑色的西装裤，露出一角锃亮圆润的皮鞋面，她的长卷发扎了起来，额头露出美人尖，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
几天不见，她好像成熟了很多。
林雾垂下手，兀自地有些自豪。
她的一切，都是由她亲手打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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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雾都遗梦（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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