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日光透进未完全拉好的窗帘,在昏暗的房间内投射出笔直的光线,被家具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
时倾还在睡着,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在响。
本想按掉手机继续睡,但来电显示“霍代表”三个大字,迫使他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清走大梦初醒的嘶哑,接起电话。
可还是被霍伯骁听出了端倪:“抱歉,打扰你睡觉了?”
时倾心里说“知道还问”,嘴上却挂着笑:
“刚醒,就接到了代表的电话。代表有事?”
他抬眼看向挂钟,才七点。
“没什么特别的事,在网上看到你们公司发表的与你结束合同声明,想到你,顺便问问,今天有国外文物巡回展,愿意陪我一起参观么。”
霍伯骁说话的声音中夹杂着瓷杯与底座碰撞的轻微叮铃声。
时倾转了个身下床,穿好拖鞋,道:
“我昨天在网上看到博物馆官方发的微博了,也正向询问霍代表愿不愿意赏脸一同前去。”
电话那头传来霍伯骁的轻笑声:
“那么,九点,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时倾先去洗漱,随后帮狗子们准备早餐,看着小家伙们吃完饭,他才不紧不慢准备自己的早餐,挑选衣服整理头发。
外国文物巡回展也算是比较严肃的场合,何况是和霍伯骁一起,不能穿得太随意。
时倾选了件服帖的米白色高领羊毛衫,今天气温不算低,外套只着一件奶紫色开襟衬衫,搭配黑色灯芯绒长裤,色调和谐又显得温温柔柔。
九点整,门外响起狗子们的叫声,时倾拿了钥匙出了门。
一上车,霍伯骁递来一杯热咖啡,笑道:
“担心你没时间吃早餐,买了点咖啡面包。”
时倾吃过了,还吃得很饱,依然乖巧接过咖啡。
今天的霍伯骁也换下了正装,简单的衬衫长裤,袖子挽起至手肘,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
时倾内心暗自感叹:真是个健康的男人。
路上闲聊,霍伯骁道:
“本以为你们宁总不会这么轻易放人,看到你们公司发的声明微博倒挺意外。”
时倾想那天在会议室的壮举,笑笑:“垃圾而已,留着还占地方。”
霍伯骁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浅浅笑意:“不要妄自菲薄。”
车子抵达晋海市博物馆,时倾再次来到了父母曾经工作的地方。
文物巡回展首日,博物馆外人潮挤挤,加之今天又是休息日,不得已,只好出动管内所有员工帮忙维持秩序。
不是请不起保安,而是文物太珍贵,必须要专人看守。
在门口,时倾看到了正在接待贵客的许阿姨。
许阿姨也看到了时倾,和客人们打了声招呼便朝这边过来,脸上挂着慈蔼的笑:
“小倾你也来了?有没有吃早餐,要不要去阿姨办公室坐坐吃点甜品。”
时倾让阿姨别忙了,介绍霍伯骁给她:“这位就是羽裳娱乐的公司代表霍先生,霍教授家的公子。”
许阿姨激动上了脸,拉着霍伯骁的手握了握,很是感慨:
“你十几岁时我见过你,现在都变得这么成熟,第一眼还没认出你呢。我是你爸爸以前的学生,还记得我么。”
那张旧照片上,能维系过往回忆的似乎就只剩这位亲切的许阿姨。
霍伯骁向来没什么老板架子,主动低头和许阿姨握手。
寒暄几句,两人进了博物馆。
在入门大厅的展示墙上,挂着博物馆历届工作人员的照片介绍。
时倾看到了“霍溪延”教授的照片,后面还有他爸妈的照片,已经全部换成了黑白色。
人这一生好像可以用简单的颜色来概括,彩色和黑白。
霍伯骁看着墙上爸爸的照片,许久许久。
意识到时倾还在等他,最后看了眼爸爸,转身离去。
“今天是阿富汗的国宝文物展,这个国家遭受不断的战火洗礼,为了保护文物不受战乱破坏,二百三十一件文物已经在我国巡回展出十多年。”
霍伯骁道。
阿富汗是个盛产黄金的宝藏地,玻璃展柜后的国宝大多纯金锻造,映衬的整个博物馆都金碧辉煌。
两人伫立在一尊由圆形金片贴成的皇冠前,只觉美的不可方物。
这就是文物的魅力,透过超前的工艺和造型,读到了历史的厚重与沉淀。
“阿富汗的国家博物馆简介墙上刻着一句‘文化不灭,国家永存’。”时倾望着金皇冠,道,“下站展览本该由美国承接,但他们临时取消展览,这些国宝一度面临被送回阿富汗,战火下,结局可想而知。”
“所以晋海市博物馆站出来主动承接展览,因为我们也是从战争年代走来的,导致大量文物流落海外,被破坏被随意对待。因为淋过雨,所以也想为他人撑伞,对不对。”
霍伯骁插在裤兜里的手轻轻摩挲了下:
“这就是父辈将一生都奉献在文物保护事业上的原因。等战争过去以后,历史会记得,曾经有这么多人用一片赤诚之心保护了它们。”
时倾伫立在原地,细细咀嚼着这句话,想到了父母生前言传身教:
“人有两处肩膀,是因为左肩要传递真实,右肩铭记历史。”
时倾怔了许久,这才回神。
“抱歉走神了,去别处看看?”
两人在博物馆一直逛到下午一点,见时倾步伐明显慢下来,似乎有了些许倦意,霍伯骁便提议先去吃午饭。
“想去哪吃,或者想吃什么。”他总是会先询问时倾的意见。
事实上让他说也说不出所以然,前世他人对待他总是命令,他的意见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因此也渐渐丧失了拿主意的能力。
时倾陷入沉思,贫瘠的大脑根本没有对餐厅的认知。
霍伯骁看着他,良久,道:
“有没有喜欢的菜系,或者心仪的口味,没关系,慢慢想。”
时倾看了眼头顶的烈日,道:
“秋老虎迅猛,吃点清淡的家常菜可以么。”
霍伯骁笑笑:“当然好,你说了算。附近有家很不错的中餐馆,艺人们常去那边吃饭。”
说着,他顿了顿:
“可能不行,今天盛惊澜在附近拍戏,粉丝记者不少,担心影响你用餐。”
时倾:“没关系,就您说的那家餐厅,我肚子已经在叫了。”
如果盛惊澜不在,他会答应离开,可,正愁没机会见到他。
……
果然如同霍伯骁所言,中餐馆门口围了一堆粉丝,举着紫色的应援牌,吵吵嚷嚷。
中餐馆大门紧闭,也没有客人主动问询,似乎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则——里面有艺人包场,暂停对外营业。
霍伯骁也料到了,但私心还是希望时倾能尝尝他推荐的餐馆,于是透过大门玻璃往里瞧了一眼。
粉丝认识艺人但不认识老板,没看出来他是霍伯骁,出声提醒:
“澜哥在里面用餐,暂时不接待客人,您去别家看看吧。”
屋内。
盛惊澜接过主厨递来的今日推荐清单,随手选了几样菜。
助理王小满看到门口闪过人影,仔细一瞧,还是熟面孔。
他俯身在盛惊澜耳边道:“门外好像是羽裳娱乐的代表霍先生,领着朋友来用餐。”
如果放到以前,盛惊澜必然不会多看一眼。
但昨天从宁海桥那边得知:时倾找到的下家就是羽裳娱乐。
他便也跟着抬头看了眼。
却发现不光霍伯骁,后面还跟着个熟面孔。
盛惊澜沉思片刻,招来主厨道:
“霍代表今日招待客人,别让人白跑一趟,打开门请他们进来。”
那边霍伯骁刚要走,大门打开了,粉丝来了劲儿,立马起身围上去。
“霍代表,盛老师说就不麻烦您再另找地方,一起进去用餐。”主厨道。
粉丝一听是羽裳娱乐的老板,有点担心,毕竟两家公司向来水火不容,互挖墙角、抢夺资源、明争暗斗。
霍伯骁领着时倾进了餐厅,一搭眼就看见窗前坐着的盛惊澜。
阳光拂过半边脸颊,黑润的睫毛上也沾了些许细碎日光。
光线澄澈,涂亮了他立体分明的轮廓线。
他垂着眼,似乎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霍伯骁倒是主动道了谢,领着时倾坐到尽量离他远一点的卡座。
“抱歉,我去趟卫生间。”时倾起身,顺便提起他的单肩背包。
进了卫生间,他从包里翻出一沓文身贴纸,选了个星月相恒的图案,撩开头发,对着镜子贴在后颈的伤疤处,贴好后,洗了手出门。
路过盛惊澜,他余光看了眼,见对方还是进门时那种旁若无人的姿态,只低头翻台本。
时倾坐好,霍伯骁递来菜单,问他想吃什么。
时倾看了一圈菜单,征询道:“小炒黄牛肉,可以么。”
“当然,你说了算。”
另一边,王小满瞅着俩人,总觉得不对劲,凑到盛惊澜耳边小声道:
“这个时倾真是没良心,公司培养他这么久,他说走就走,合同还没到期呢就跟着对家老板一起吃饭,看看他们眉来眼去那暧昧的样子,就说呢,一个糊咖怎么能得到羽裳的赏识,感情是俩人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恶心。”
盛惊澜从台本中抬起眼,视线凌厉从王小满身上划过一圈。
“他们告诉你的?”
王小满没明白:“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他们关系暧昧?”
“没啊……但这不是长眼睛都能看出来的嘛。”
盛惊澜的语气极寒:“那我教你,你看到了什么取决于大脑而不是眼睛。”
王小满一合计,这才意识到老板是在内涵他心脏,赶紧闭了嘴,然后张嘴吃饭。
时倾前世没什么机会下馆子,今日一尝,果然这间餐厅能受到大家青睐不是没有理由。
前世他给萧榕做饭,萧榕嘴刁,对肉类的要求更是挑剔到变态的程度,太嫩不行太老也不行,没味道不行味太重也不行,时倾就从网上学着,在把肉片下锅前先用生粉和料酒以及生抽腌个半小时。
但萧榕还是嫌难吃。
其实,今天尝到这家声名大噪的中餐厅,感觉和自己厨艺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前世那些稍微贵点的食材最后都被萧榕嫌这嫌那丢进垃圾桶,时倾能吃的,也仅限于自己做的简单的炒青菜,以及一些便宜的肉。
他不喜欢吃肥肉,但带肥的肉便宜,不愿浪费,每次都是硬着头皮咽下去。
他们点了一道回锅肉,带点肥,主厨说这样更香。
时倾硬着头皮咬了一口,眉间不自觉蹙起。
霍伯骁注意到他的表情,取了公筷,剃掉那一点肥肉边边,所有的肉片剃好后,堆在一侧,转动餐盘给时倾,道:
“不喜欢吃的不用勉强。”
隔壁王小满:还说你们没奸情!谁家老板能为了艺人做到这份上!
时倾轻声道了“谢谢”。
他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哪怕是爸妈也会说“好孩子不能挑食”,唯独霍伯骁会告诉他:
“不喜欢吃的不用勉强。”
他咬着肉,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霍伯骁,吃相儒雅斯文,赏心悦目似画卷。
欣赏美色之际,忽然听到身后椅子动了声。
王小满的声音传来:“老板要去卫生间?”
盛惊澜淡淡“嗯”了声。
时倾也赶紧喝口水擦擦嘴,对霍伯骁不好意思笑笑:
“再去趟卫生间,早上水喝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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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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