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戏的环境道具走位,研究过么。”盛惊澜换了衣服下楼。
时倾点点头,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从楼梯上阔步而下的样子,虽然不及年轻代艺人那般潮流青春,可也多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端庄,被笔直西装裤包裹的长腿淡化了周围一切景象,轻而易举抓住人全部注意力。
时倾翻开剧本,问:
“这场戏主战场在床上,所以盛老师想请我深入卧房探讨一番?”
盛惊澜视线一黯:“不用多此一举。”
在时倾低头的瞬间,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楼上自己的卧室。
“差不多了,盛老师早点开始吧,也好早点结束回去休息。”时倾合上剧本。
盛惊澜在他身边坐下。
没等开口,时倾手机响了。
他随手从口袋摸出手机,起身到一边接电话。
是霍伯骁打来的,问他合同签好没,如果确认无误,他明天会过去一趟拿合同。
通完话,时倾随手将手机放在桌上。
盛惊澜漫不经心整理着袖口,随意一抬眼,望见了时倾的新手机。
整理袖口的手指倏然顿住。
良久,他似是随意问起:“换新手机了。”
“难为盛老师还能记住我以前用什么手机。”时倾瞥了眼手机,“新公司的艺人接了这个品牌手机的代言,品牌方送了一百部新机,刚好有剩余,老板就送我了。”
“是么。”意味不明的一声。
虽然盛惊澜的声音总是平淡疏离,但时倾还是通过这简短二字听出了不合常态的异样。
“你还要继续发愣?”随后而来的,是盛惊澜忽然抬高的声调。
时倾觉得好笑,他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不是盛老师问我手机的事情么。”
“难道没人教过你,浪费时间且无意义的问题可以不用回答。”盛惊澜垂视着他,眼底黑沉沉一片。
时倾翻了个白眼。
这个杠精。
对戏开始。
盛惊澜照走位从“门口”进来,看到坐在窗边出神的时倾,眼中一瞬而过一丝悲怆。
这是男主和女主最后一次见面。
时倾抬起微笑的唇角,眼底闪动着绝望顶端仅剩的最后一丝余焰。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窗外。
平静且夹杂着无奈的目光,看着窗外这座即将被战火摧毁的城市。
视线悠长,凝望着自己家乡的方向。
“明天随家人一道前往北平,路途遥远,需要置办点路上用品,刚好路过这里,上来看看你。”盛惊澜在桌上放下纸袋装裹的山楂糖球。
时倾并不意外为什么会有糖球,按照剧本描写,他拿起一串糖球咬了一颗。
蔗糖在口中融化,山楂的酸激起味蕾跳动。
女主不爱吃甜食,她牙齿不好,每次吃甜食都会牙疼。
但无论多不喜欢,只要是男主给的,她都会毫无怨言接受。
哪怕是会将她推向死亡的虚情假意。
“你,还有什么心愿?”盛惊澜问道。
时倾咬着糖球,轻笑一声。
真温柔的男人啊,明知道结局有无数更改的方式,却还是亲手帮女主选定了最极端的一条路,最后还要问一句她有什么心愿。
这时,窗外响起炮火声,两人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戏剧院炸成了一片废墟。
而在这个剧情中,彼时战火四起,二人所在的城市彻底沦陷,女主其实可以趁现在和其他人一样收拾东西逃离这里,但她也清楚,她背负着地方许多军事机密,一旦走了,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虽然不甘心,但或许一开始她和男主就是一路人。
其悲惨的命运,更加体现在,一座城市的安危,寄托于她一小小的妓.女身上。
看着生养自己的土地一寸一寸化作废墟,那句“带我走吧”在喉咙里滚了几圈,咽回了肚子里。
“抱抱我吧。”时倾握着糖球,秀丽的眉柔柔舒展开,“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女主什么都知道,可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或许这样才能给男主愧疚的心灵带来一丝可笑的慰藉。
盛惊澜沉默许久,伸手将时倾揽入怀中。
时间不早,男主得尽快赶回组织赴命,离别的拥抱本该结束在短暂的时间中。
可当他要松开手时,时倾却悄然间用力收拢了双臂。
这个时候,盛惊澜才真切感受到,时倾看着瘦,力气着实不小。
轻而易举搂着他的脖子带动他步伐不稳地撞向长桌。
这一幕,倒是超出原剧本的动作安排,可盛惊澜并没喊停。
他能感受到时倾搂着他的脖子用力下压,一个重心不稳,随着时倾一起压在桌子上,双手撑住身体,将时倾圈在臂弯中。
两人忽然撞来的力道,撞的桌子一颤,手机滑出去几分。
盛惊澜又看到了时倾那碍眼的新手机。
因为是霍伯骁送的,所以没有任何心理压力还用得极顺手是么。
时倾忽然感觉一只大手扶住了他的后背,顺着轮廓线一路下滑,停在腰间,挡住棱角分明的桌沿。
另一只强有力的手托住他的屁股,稍一使劲,整个人悬空,随即被放在了桌上。
盛惊澜那凌厉的眉宇深深敛起,居高临下垂视着时倾的双眸,如同深邃的黑潭,探不到底。
“盛老师。”时倾一只手臂吊在他颈间,微微歪头,笑得春光明媚,“你常说演员要有为艺术献身的觉悟,那你今天,得好好表扬我。”
微微发烫的指尖轻揉着盛惊澜的后颈,顺着肌肉轮廓线一路下滑,停在劲悍的腰间。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得到我的赞誉。”盛惊澜俯身下去,像剧本中描写的一样,咬住时倾绑头发的发绳,轻慢地扯下来。
微卷的发丝散开,随着时倾仰视的姿态垂坠在脑后。
下一幕,本该是男主咬着发绳给女主看,形成一种暗示,随即一扭头扔了发绳。
时倾往上挺了挺身子,从盛惊澜嘴中衔过发绳。
起火的视线,周围不断升高的温度,好似把没有生命的发绳都灼得滚烫。
超脱剧本的动作,使得盛惊澜短暂的微怔,轻而易举被时倾抢回了发绳。
他一扭头,吐出发绳掉落在地。
时倾明显感受到,盛惊澜扣在他后腰的手指开始渐渐紧绷。
“为什么不按剧本来。”盛惊澜声音极低,透着森森寒意。
“盛老师说的,要代入角色理解角色。”时倾笑道,微微上挑的眼尾勾着淡淡晕红。
女主这一生,幼时母亲离家出走,她没有争取没有挽留,因为她清楚她作为母亲的前提先是一个女人,她该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
少年时被父亲卖到茶楼,她没有争取没有挣扎,因为她清楚,即便她逃了也没用,父亲根本不爱她,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不算长的一生,唯一一次为自己争取就是当男主结束了短暂的拥抱后,希望能多感受一次男主怀抱的温度。
因此对于男主的暗示,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应,因为她知道男主于他来说不过是飘浮的羽毛,抓不住,风一吹会飘更远。
既然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希望这根羽毛能围绕她更久一些。
时倾是这样理解。
“你倒是会临场发挥,所以为了讨新老板欢心,拿着廉价的千元机也能当成宝。”盛惊澜声音森寒。
时倾:?
这天聊的,是怎么聊到手机上的。
“是啊,所以面对盛老师,一样可以不计前嫌临场发挥拿你当宝贝对待,为了帮你对戏……盛老师好像出道以来还没拍过床戏吧。”
时倾说着,手指轻轻抚上盛惊澜领口的扣子,揉捏间,扣子从扣眼钻出来,露出半截鼓胀胸肌,连接着锁骨。
虽然台词已经飙到大气层外,但剧本中描写的角色动作还在按部就班地走。
盛惊澜忽然伸手拿过时倾的手机丢到沙发上,似乎这样就能眼不见心不烦。
下一秒,动作上带了怨气一般,稍显几分粗鲁,似乎是用蛮力扯开了时倾的开衫毛衣。
盛惊澜眼神一滞,不断扩张,下意识直起了身子。
单薄的毛衣下,是一件浅铜金色的女士内衣,衣服很长一直盖住膝盖,可那又和什么都没穿一样,薄如蝉翼的透明麻纱材质,可以清楚看到之下每一寸肌肤。
上端的胸托做了钢丝捧托,表层绣着金线,做成了铁橛兰花纹,在时倾空薄薄的胸前形成中空的碗。
原剧本中,女主就有这么一件差不多的内衣。
要充分代入角色嘛。
盛惊澜望着那极白的皮肤,精致漂亮的人鱼线,白如新雪的皮肤薄薄覆盖着骨骼,虽然瘦,但一点不嶙峋,就连肚脐都生得极可爱,一旁落了淡淡一点红色小痣。
内衣似乎买的大了些,细如银丝的肩带顺着圆润肩头滑落,胸托刚好不偏不倚卡住了一半粉色的果实。
向来以矜持禁欲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但面对这始料未及的画面,满眼只有这具极漂亮的身体。
“盛老师,我说过你会为我的充分准备鼓掌喝彩。”时倾咬着手指,细长的眼尾上翘着。
盛惊澜的印象中,时倾并不是这样大胆开放的人。
以前的他总是唯唯诺诺缩着身体,和人打招呼时声音都不太自然,衣着也内敛保守,不是格子衫就是条纹衫,连锁骨都羞于露给别人看。
“这是谁教你的。”盛惊澜缓缓伸出手,弯曲着手指,指节顺着纤细的肩带下滑,最后停在那抹淡红旁。
他收回了手。
他不觉得这是时倾那种含蓄性格能想出来的主意。
“是谁呢。”时倾皱起眉,故作疑惑,他眯起眼睛,“就不告诉你~”
后面这句,婉转悠扬唱出来的。
盛惊澜看着他得意的笑脸,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啪!”
手掌在时倾脸颊一侧的桌上落下。
时倾看了眼那只手,骨节苍白。
他并不觉得盛惊澜是真想知道,只是恼羞于时倾敢忤逆他。
“需要我教教你,如何做一个实话实说诚实的人?”盛惊澜冷哧一声,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时倾毫不退缩,挑起眉尾:“乐意受教。”
话音落下的瞬间,轻薄宽松的运动裤轻轻松松从腿上褪下,裸.露的双腿高高抬起,轻而易举夹住了盛惊澜的腰。
时倾的身高固然和盛惊澜不能比,但所幸妈妈给他生了这样一具比例优越的身体,细长的的腿连接着洁白瘦削的脚踝,隔着盛惊澜薄薄的西裤在他腰间擦蹭过。
盛惊澜直起身子,轻而易举抓住他不老实的脚踝按下去。
泛着温热潮意的掌心覆上他大腿一侧,从内衣衣摆处落下的位置开始,连同那蝉翼一般的薄纱缓缓向上推。
时倾身体很敏感,被他的手指弄得发痒,条件反射缩了下身体,顺着桌沿滑了下去。
双脚刚着地,劲悍有力的大腿顶过来,使他无法合拢双脚。
最敏感的部位紧紧贴在盛惊澜大腿上。
时倾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抓住他的双肩,身子一抖。
“嘟咚!”
隔着骨肉,他听到了钝重的心跳声,十分突兀。
但他可以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心跳声。
“想说了么。”盛惊澜侧过脸,注视着时倾紧闭的双眼,“谁教你的。”
时倾双手紧紧抓着盛惊澜的肩膀,上身无意识贴进他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做了个数个深呼吸。
尽数被盛惊澜极具压迫性的气息裹挟后,时倾好似服了软:
“这种事谁会教,肯定是自己的主意。”
盛惊澜收了腿,一手挡在坚硬桌沿上。
时倾缓缓靠在桌子上,觉得后腰好像压到什么东西,但没太在意,扣上毛衣:
“今天的对戏算是结束了?”
“嗯。”
“谢谢盛老师悉心教导,我又学到了很多。”
时倾穿上裤子,忽然又道:
“对了,我马上要去参加一档综艺节目,有半个月不在晋海,这段时间没人陪您对戏,就劳您自己多努力了。”
他穿好外套走到门口,回头对盛惊澜露出灿烂笑容:“再见,晚安。”
十一月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时倾裹紧大衣,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忍俊不禁。
说什么禁欲高冷,结果还不是见了他的身体根本移不开眼。
说破大天,盛惊澜也不过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别墅里,盛惊澜对着关闭已久的大门看了许久,低头笑笑。
他转身上楼,走半道,脚下忽然踩了什么东西。
移开脚一瞧,是时倾落在这里的发绳。
那时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一打量,带个奶油星星的挂饰,倒像是他的风格。
盛惊澜捻着发绳翻来覆去地看,忽而抬手凑到鼻底轻嗅着。
和时倾头发上一模一样的香气。
初熟英国梨感性的清爽包围在白色小苍兰花束中,芳香淡雅。
他嗅了很久,最后把发绳收进卧室的抽屉。
时倾刚到家就收到了神秘人“雷小锋”发来的短信:
【手机用了么,还顺手?】
时倾回复:【抱歉,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如果不方便见面,我放到指定地点你自己来拿。】
雷小锋:【家里做电子产品生意的,手机多的能砌墙,每季度的样机也都是送朋友,不要有压力。】
时倾有点困了,不想继续纠缠,回了句“那谢谢你了”便起身去洗澡睡觉。
他根本不打算用,自己在明对方在暗,虽然雷小锋看起来不像坏人,但这年头精神不正常的人很多,保不齐这手机哪天就会变成回旋镖扎在他身上。
这种新闻他看过不少。
爱豆收了粉丝贵重礼物,粉丝提出想和爱豆谈恋爱,爱豆拒绝,粉丝就跑到网上大肆宣扬说这爱豆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收礼物时倒是行云流水,拜托他点事就犹犹豫豫,人品有待商榷。
*
翌日。
时倾收到了综艺节目组发来的人设剧本。
翻了翻自己的人设,和前世一样,一个极度自私嘴碎手贱且讨人厌的角色。
前世的时倾看到自己的人设时确实犹豫过,也能猜到他会被网友骂成什么样子,唯独没猜到他会因为这档节目断送了自己的演艺生涯乃至整个人生。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被网暴到不敢出门,就连去超市买牛奶都会被分不清现实和影视的路人指着鼻子骂贱货。
时倾想出面解释是剧本要求,但他刚有了这个想法,就接二连三收到节目组的威胁,让他死了这条心,否则有的是法子整他。
后来萧榕也不和他藏着掖着了,摊牌了:
“就是我拜托节目组改的剧本,这么喜欢抢别人角色,怎么当初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
一切祸根的源头,是姑妈自私狭隘的教育方式,以及截胡了萧榕角色这件事。
重来一次,面对当初宁海桥问他是否要接这档综艺,他还是没有犹豫。
其他重生人知道大概要觉得他疯了。
只是,又能公费旅游还能骂人还有钱拿,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时倾翻了翻嘉宾名单,和前世一样,不过其中有一位嘉宾因为突发状况不得不临时解约,节目组不得已高价找了位紧急替补。
他抬起眼,视线中是挂满照片和资料的墙。
盛惊澜的照片也在内,后面画了个箭头,指着雍容华贵的女人,标注:【姜海琪之子】
无数的箭头指示织成密密麻麻的网,将看似毫不相关的人紧密联系在一起。
时倾眯起眼,照片中盛惊澜的脸变得模糊。
他起身套了个外套,下楼去便利店买了薄荷口香糖和薄荷味牙膏。
……
第二天。
晚上九点五十。
时倾嚼着口香糖,挤了点薄荷牙膏在两边太阳穴轻轻揉捏。
盛惊澜家门口各有一只小型喷泉,时倾就就着冷水洗了把脸。
差不多了,他把口香糖吐在包装纸里,随手揣进口袋,按下门铃。
盛惊澜打开门,入眼便是时倾微微发红的脸,和裹得厚厚的大衣。
眼神几分迷离,看过来的时候一时没找到焦点。
“晚上好,盛老师。”声音喑哑。
盛惊澜把他从头看到脚,让开身位让他进来,随手按下中央空调,将温度调高。
暖风从头顶吹出,屋内渐渐变得干燥。
气氛安静,只有翻动剧本时发出的纸张沙沙声。
“生病了?”沉默中,传来盛惊澜淡淡一声。
时倾沉沉看过去,见他始终低着头,好似他的世界只有手中的剧本。
时倾合上剧本:“小感冒,开始吧,再晚些我会赶不上公车。”
嘴上这样说,或许因为感冒,时倾全程无法集中注意力,大脑随着身体一直下坠,一句简单的台词被盛惊澜反复打断。
“我看你状态不好,今天先回去。”盛惊澜道。
时倾点点头,幽幽收拾好包,起身的时候身体一个踉跄,如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
望着他晃悠的背影,盛惊澜垂了眼:“送你。”
“不用,也不是很远。”时倾说完这句话,身体便好似失去大脑中心控制,重重跌落在地。
他趴在地上,耳边传来盛惊澜的脚步声。
“时倾,还好么。”这好像是盛惊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时倾闭着眼,没出声。
诚如他所说,小感冒,只是有点头疼脑热,不至于直接昏倒在别人家这么严重。
但他偏要。
就算是装,今天也不会离开这栋房子。
盛惊澜将他打横抱起上了楼,在卧室前停顿几秒,转身去了别的房间。
身体着了柔软大床里,时倾悄悄睁开一只眼,见盛惊澜出了门,抬手揉了揉鼻子,很痒。
盛惊澜脚步声响起,他又立马闭上了眼。
冰凉的手覆在额头上,的确烫得厉害。
“能起来吃药么。”盛惊澜问。
时倾缓缓睁开眼,似乎全身无力,眼睛都无法全部睁开,只半翕着。
他撑着床的手颤了颤,似乎要往上起:“抱歉盛老师,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躺着吧。”盛惊澜把他按回去,随手盖上被子。
掰出几颗胶囊,连同热水一并递给时倾:“吃了。”
时倾接过药,努力撑起一抹苍白的笑:“盛老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然呢。”盛惊澜的语气依然冷冷的,“把你丢出去,等你恢复后越想越气,像宰了相亲对象一样宰了我?”
时倾:……
原来你也怕死啊。
他抿嘴笑笑,吃了药。
“后天出发录节目,你这个样子,去得了么。”盛惊澜在床边坐下,低低问道。
“只要死不了,必须得去。我拿不出天价违约费,也无法弃姑妈的养育之恩于不顾,报答萧榕,做一片衬托他的绿叶,就是报答姑妈。”
盛惊澜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穿过空气,不知落在何处。
今天他去公司,拿到了节目组发来的剧本,作为半个老板,有义务为手下艺人做做参谋。
他看到了时倾的人设。
光是透过毫无温度的汉字都感受到一种极度的厌恶。
这种角色能最大程度引起话题,但同时也是把双刃剑,他已经能预料到时倾会被网民骂成什么样。
今天本来不需要对戏,但他还是把时倾叫来了,也是想趁此机会和他聊聊节目的事。
希望时倾长点脑子,主动放弃。至于违约费,他可以给。
可时倾却说,他不是不明白,只是无路可退。
因为姑妈并没尽责的可笑的养育之恩,他必须回报。
没有父母的小孩,只要得到他人一点小恩小惠,就会对那个人付出全部身心。
盛惊澜不着痕迹看向时倾,见他低着头,细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水杯,不知在想什么。
“你先休息。”盛惊澜站起身,随手点亮昏黄色的床头灯,关了大灯。
关门声响起,世界重新陷入一片阒寂。
时倾举起杯子猛灌三大口。
温度开这么高,嘴巴干的要裂开。
时倾伸了个懒腰,散漫躺进被窝。
他并没发烧,且身体将康。
这是他之前从装病逃课的同学那学来的办法。
用薄荷牙膏涂抹太阳穴,冷水洗脸,嚼口香糖,使薄荷醇来欺骗神经,引发机体物理发热,并完全没有副作用。
他看了眼墙上挂钟,十二点了。
再过几小时,节目组就会收到其中一位嘉宾临时解约的消息。
或许接下来,他们还会收到震惊一百年的惊天大闻。
*
翌日。
时倾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在枕边摸手机。
却摸了个空。
他缓缓睁开眼,想起来昨天自己装病在盛惊澜家留宿一夜。
身上的被子传来好闻的洗衣液香气,也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材质,比一般被子要柔软很多。
他穿鞋下了床,出了门,透过楼梯扶手往下看了眼。
盛惊澜坐在餐桌前,正和谁打电话。
“我知道了,违约费的问题我们不负责,让他自行解决。”
时倾下楼时刚好听到他这样说。
挂了电话,手边人影一晃,盛惊澜抬眼看过去:“醒了。”
“嗯,谢谢盛老师让我留宿。”时倾从沙发上拿起外套,“我先走了。”
盛惊澜拿起刀叉,低头切着盘中红肠,似是无意道:
“我做了两人份早餐。”
虽然没明说,但潜台词很明显了。
时倾面前的餐盘里码放着整齐切好的油煎红肠,溏心蛋一分为二,柔软的面包片上撒了些欧芹碎做调味。
“盛老师平时也是自己做饭么。”时倾好奇问道。
“嗯,不太习惯家里有外人进进出出。”
“对了,刚才无意间听到您打电话,说违约费什么的。”时倾的语气稀松平常,好似这本就是早餐桌上的普通谈话。
“嗯,你参加的那档综艺,我们公司原定嘉宾临时有事去不了。”
时倾低头笑笑,慢条斯理切下一块红肠送入嘴中。
吃完早餐,时倾主动帮忙洗了盘子,怕沾湿衣服,围了围裙。
盛惊澜今天好像没通告,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看杂志,稍稍侧过脸,余光看向厨房的位置。
虽然时倾的毛衣是宽松款,但被围裙系带绑住后还是能看得出他纤瘦的腰身,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线条精致漂亮。
盛惊澜收回视线,咖啡杯送到嘴边,挡住了稍纵即逝的笑意。
收拾好厨房,时倾打算正式告辞。
盛惊澜也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只是淡淡叮嘱了句“记得吃药”。
时倾应着好,一拉开大门——
门口站着个油光水滑的小胖子,和他大眼瞪小眼。
王小满满脸震惊,退出去看了眼门牌号。
是澜哥家没错啊。
时倾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扬长而去,徒留王小满站在原地震惊MAX。
他张个大嘴冲进屋里,就看见盛惊澜正拿着围裙来回摆弄,叠好又抖开。
“澜哥,刚才出去那个……是时倾么?我应该不是没睡醒出现幻觉了吧。”
盛惊澜重新将围裙叠好,方方正正像扁豆腐块,放在盥洗台上:“是他。”
“他该不会昨晚在这过夜了吧。”王小满看了眼表,才早上八点。
“怎么。”盛惊澜的语气已然有了些许不耐。
“澜哥干嘛和这种人打交道,离开了公司缘尽于此,何况和他这种人扯上关系对您自身形象也会有影响。”
盛惊澜微微抬眼,从围裙上移开目光,随手拿过杂志翻了一页,漫不经心问:
“哪种人。”
“就……反正不是什么好人。”王小满挠挠头。
“详细说说?”
王小满放下包,跟屁虫一样在盛惊澜身后喋喋不休:
“你看他出道这么久一点水花也没有,估计不是演技就是人品哪里有硬伤,最近又不知脑子抽什么风开启发疯模式,天天和网友对线不说,还背刺老东家。”
“啪!”杂志摔在桌上的声音。
王小满及时住了嘴。
“所以不红,就是坏人?”盛惊澜冷笑一声,“这种逻辑和成绩不好的孩子都是坏学生有区别?据我所知,你读书时成绩也很差。”
王小满低下头,搓着手。
“你说的和网友对骂,他只是先被人骂了,想骂回来有错么。”
王小满摇摇头:“没错没错。”
“你只是我的助理,做好分内的事就行,我的私生活不需要你指手画脚。”盛惊澜重新拿回杂志,百无聊赖翻看着,“这么早来有事?”
王小满这才想起来,拿过包包抽出厚厚一沓企划案:
“这是新闻组和导演们发来的采访以及剧本企划,他们希望你看看他们的策划。”
“全推,不看。”盛惊澜道,“接下来一个月想休息。”
王小满看向窗外,对着太阳指指点点。
怎么数,也只有一个太阳。
拼命三郎盛惊澜同志竟然主动要求休息?
*
临行前一天,综艺节目组在微博上进行宣发:
【经过长达半年的准备期,万众瞩目的大型探险、恋爱类综艺节目《伟大的征程》第四期将于本周末与大家见面,照惯例让我们小伟卖个关子,提前只公开其中四名的嘉宾信息!】
该节目组在往期四期一直采用这种半公开半保密的方式,先公开其中四位嘉宾,吸引部分粉丝,而剩下在开拍前不予公开,会让各家粉丝纷纷猜测是否有他家宝宝,节目组主打一个“我全都要”。
【感谢各位嘉宾倾情加盟,掌声热烈欢迎杜若姿!@Dddrz;萧榕!@榕树下池塘边;黄赳!@黄赳;以及时倾!@时倾。[鼓掌][玫瑰]】
本来只是正常的嘉宾名单公布,不成想,不过短短半小时,底下评论区便彻底沦陷。
粉丝们网友们看起来似乎意见很大。
【你节目组到底会不会看眼色,杜弱智的名字排第一?榕榕第二???】
【呵呵,你还要求什么呢,大牌姐都能上节目,大家护着点脸皮,别被扇**兜了。】
【啥啥啥!什么瓜!】
【就是大牌姐在片场扇人耳刮子啊,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果然互联网没有记忆。】
【萧榕是那个老爸偷窥大叔洗澡那位么?】
【又不是他偷窥,放过他吧,他又没做错什么。】
【就是啊,你们越笑他我们越怜爱他,而且偷窥这件事只是时倾自己说的,又没有证据,某家粉就别在这自我高.潮了。】
【这不是个大型节目吗?为什么时倾这种小糊咖也能上。】
【你都能生出来,人家为什么不能上节目?】
撕得最多的还是出场顺序问题,大家觉得论咖位萧榕怎么也得是第一,加之杜若姿有耍大牌扇人耳光的前科,令人很难不怀疑其中有资本运作。
除此之外,还有时倾是否有资格上节目的问题。
一个出道以来只拍过一部烂尾剧的糊逼凭什么和那些身居一线的大咖共同上节目,这不掉价么。
杜若姿虽然风评差,可也是实打实拿过视后的,再不济,就说黄赳,评分前十的综艺节目里一半都有他的参与,综艺咖怎么了,不妨碍人家人气高。
可时倾是个什么东西。
他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在网上哗众取宠博得眼球就是红了吧???
【好好好,让榕宝给你抬咖是吧,SQ你牛批克拉斯,继续找人抬,不把盛惊澜找来给你抬我他妈看不起你。】
【哈哈哈盛惊澜?姐妹你别闹,要是这节目找盛惊澜来给SQ抬咖,我直播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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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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