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随着卡米尔的话语落下，有些凝重，停滞在两人拉的极近的空间，和呼吸黏连在一块，无人可以在其中独善其身。
“当然，你是靠自己逃离出来的，你已经做到了绝大部分人都无法做到的事。”
青年警官语调含笑。
女孩第六感很是敏锐，抓的点也极其犀利。
“我从没认为，你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把她当傻子”更是无稽之谈。
但他确实撒谎了，关于自己是义警夜翼的事，就算对方已经猜到正确答案，他也不可能泰然自若的应下。
吉尔低低的威胁：“然后呢？”
她不依不饶的追问，却老老实实的抵在肩颈，甚至不曾转头。
仿佛方才几乎逼近质询青年警官的人，和她不是一人。
迪克微微垂眸。
“聪明的吉尔小姐应该看出来了？奖金是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卡米尔不吭声，确实有这种感觉。
青年警官的话语站不住脚，每每思量，总觉得有些怪异。尤其是和那三个回答比起来，更显跳脱。
她卸去些许力道。
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
要是这次，格雷森的回答总算不好听，才不会让他呼吸到下一秒的空气。
她静静的听着，不愿错过一个字眼。
生偏距离安稳的地面越近，青年说的却越发缓慢。一字一句，像在回忆什么令人无比感慨的信条。
“我始终牢记着入行的誓言。”
在烛光下。
在踏上超级英雄的道路之前。
自己曾向导师、父亲、引路人发誓。
他会打击犯罪和**、永不偏离正义之途。
他会取得吉尔的信任，从仅有的亲历者口中，尽可能套出、完善那个加害者的信息，将人揪出来绳之以法，阻止对方继续残害其他市民。
他会永远保守他们的身份秘密。
“……”
卡米尔觉得难以费解。
“警员需要秉承的爱和正义？”
明明心中还在嗤笑，开口却是轻轻的，生怕弥漫的烟气把她的话语带到其他人耳中。
迪克应声。
她闻言蹙眉。
那听起来，和格雷森这个人一样。
像中世纪的骑士，板正，教条。只在传说和童话里出现。
简而言之，某种老掉牙的东西。
卡米尔自认并非大众意义上的好人，也不得不承认，遵循那种法则的家伙，看上去傻乎乎的，却总能获得他人的信任感。
嘲弄的话，显得很不知好歹。
她磨了磨牙，不得不承认好人大概总是被上帝眷顾的，接二连三死里逃生。
“所以，吉尔小姐为什么突然那么说自己？你明明很好啊。”
迪克温声询问。
那是他精心寻找的借口，在其他人看来，兴许会很牵强，却能在怀中少女心中取得一定的信任。
尽管比十足的巧合更夸张，甚至称得上戏剧化。
但健身房、锻炼、店家的优惠机制、救火水枪……它们无一不贴近生活。
吉尔在遇到危险时，下意识贴近墙壁。
她更倾向于那些普通的、无害的存在。
肩头传来细微的摩擦，吉尔缓慢摇了摇头。
她无话可说。
和那些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相比，她更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那种守着陈旧戒条的存在……
尤其是，在知道了超级英雄的内幕之后。
再碰到那般看似冠冕堂皇之人，总是忍不住试探。
去诈他一诈。
格雷森的回答，总让卡米尔有一种空刀归鞘的怅然和失落。
正想着，空气陡然一冷。
卡米尔微颤，意识到自己被青年警官带着，冲破滚滚的浓烟，踏入不那么空旷的安全地面。
嘈杂人声如潮水般涌来，又在肩背披上皮质大衣后，滚滚退去。
“格雷森！你可算出来了。”
赫达在楼下负责疏散和维持秩序，看到同事怀里的女孩面色苍白，连忙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好消息，专案组的人已经抓到那个主犯了。”她笑着分享。“具体人员也已经排查的差不多，很快就能安定下来。”
“大楼情况有具体排查过吗？包括遗漏的炸弹什么的。”
格雷森放下怀中的女生，搀着她的手，直到她稳稳的站在地面上，才缓缓松开。
“都拆干净了。”准确来说，是半拆半爆完了。
赫达：“火势已经扑灭，还在进行最后的降温。只是在翻修之前恐怕无法投入使用。”
“在舆论和市政府的压力下，院方决定将病人转移到另外一栋楼。”
正说着，旁边匆匆走来一位护士。
“哪一层的？床号多少？”
格雷森和赫达对视一样，确定对方没问题，才流畅报出吉尔的床号信息。
“跟着这个护士姐姐走，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喊人好吗？”
他半蹲着身子，帮眼前的女孩拢好大衣。
赫达的衣服罩在吉尔身上，宽大极了，纵使防风效果很不错，似乎也并没有起到很好的保暖效果。
迪克无意碰到她的皮肤。
凉的冰人。
“……你呢？”
卡米尔温温吞吞，不情不愿的问。
什么都不说显得太格格不入了，但她确实巴不得格雷森早点走。
青年微顿，抓着略长的袖扣抽绳，束到最紧，塞进外套两边口袋里。
“我还有工作。别怕，押送完这一批嫌疑人，我就来找你。”
谁要他找。
卡米尔在兜里伸出手，确实摸着柔软的内衬，确实暖和了一丝半毫。
刺骨的夜风中隐约夹杂着冷哼声。
格雷森确信自己听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吉尔不愿跟人走，似乎也很正常。但接下来的事务繁杂，明显也不适合带上体弱的病号。
他试探着抬手搂住女孩凌乱的白色长发，没听见对方恼怒的制止，便将其捋顺，拨到一边。
卡米尔只听见一阵的稀疏声响，耳朵也一点点回暖。
青年警官翻起大衣自带的兜帽，扯紧抽绳，在女孩的下巴处系了个简单又漂亮的蝴蝶结。
“到了室内，再拽这两根圆头，就能扯下来了。”
赫达看的直啧声。
警局统一发的制服哪有什么小圆头，还得是格雷森，心灵手巧，现场不到一秒就捣鼓出一个方便女孩分辨的标志。
卡米尔晃了晃头。
新鲜出炉的小球左右摇晃，撞在皮质大衣上，宛若落雪。
“好。”
她爽快的答应了。
手被护士牵着，步步离开两位警官的视线。
“还真没看出来啊，格雷森，那是我的衣服。”赫达打趣道：“为你做了嫁衣裳。”
“总不能让她跟着我们一起跑吧？那些嘴硬的罪犯，可没那么容易开口。”
格雷森揉了揉额角，扯正被女孩弄皱的衣领。
“今天有的忙了。”
“好吧，看来能力优秀如你，也没分析出来，那个主刀医生招了。”赫达耸肩，“不过他说，只和夜翼一个人交代，那些危险的试剂废料在哪。”
迪克：“那也挺好的。”
“局长已经联络上了？夜翼是去局里审问吗？我那还有一点关于那个嫌犯新发现的证物，恐怕也得当面递交。”
证物。
卡米尔乖乖的跟着护士，脚步不停。
她微微垂头，滑落的白发遮住了嘴角浅淡的笑。
“不一定，超级英雄不都神出鬼没的，更别说他还是蝙蝠系了。先放你那呗。”
赫达劝道：
“警局也不一定安全的。”
巧了。
卡米尔也这样认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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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谁要他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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