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久久的沉默。
正当梅箴认为自己冒犯了余烬，二人的关系已经没有维持余地的时候，余烬终于开口说话了。
“小箴，我说你以后会跟我，但不是现在啊……”余烬轻叹一声，“你才多大，未来还很光明。”
余烬很想扇刚才的自己一巴掌，怎么就着了小孩的道把话说出来了呢。
如果现在把她押到神佛殿前让她句句从实，她会承认自己的确喜欢梅箴。但是扪心自问，她敢喜欢梅箴么……？
这是她为了探求北城六中真相留级的第三年，也是最后一年。她得抓紧这一年的时间，要么真的和Dawn的人一起找出真相，要么草草结束这一学年离开六中。
而这两种可能又各通向两个结果。
假使能找出真相，她得以为以前死去的亲人好友报仇，可报完仇后又怎么样呢？
若是找不出真相，她也得落得一个惨烈的，要么残废要么身死的下场。
假使草草结束这一学年，她离开六中。那她还不是一样浑浑噩噩的看着昔日携手的朋友们继续饱受规则摧残，仇恨压身再难得报……
这两种结局无论哪个，都不会通向好的远方。余烬想。
“你看到了，这是在北城六中，在Dawn里。说句不好听的，那边盯上我五年了，一天天的就我这边缘线横跳的过法，我随时都有可能死。”她说。
“可是烬姐……”冰雪聪明如梅箴，结合上之前偷听来的，他已经将余烬此时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光明的未来？呵，他都已经被拖入这潭浑水里了。在集会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听人说他这种来学校第一天就怪事缠身被控制的人有多特殊。那前辈连名字都告诉了，嘱托说帮她找簪子。综上来看，他还脱得了身么……
“我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那扇校门了。”梅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望着六中的方向。
听梅箴这么一句，余烬张了张嘴，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后只是干巴巴的回了一句:“知道就好。”
这是实话。没什么可美化的了。
知道就好……有无奈，也有苦涩。
“既然已经带我去了集会，我也是你们的人了，别再把我往出推。那个前辈不是还叫我找簪子吗，她怎么不给你们挨个托个梦？”梅箴乘胜追击，竟是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来。
是了，这句话暗里的意思是:他有他们这些人，包括余烬在内都没有的能力，他得留下且必须留下，他没准就是破局的关键所在。
这些话他没在集会的时候说，他只和他的烬姐说。
“所以，”梅箴轻轻的靠上了余烬的一边肩膀。“如果出了意外，我们可能会一起死。”
梅箴的确胆小，不过他不懦弱。名伶有名伶的勇毅和风骨。他如今能说出一起死这种话，那是真对余烬动了心，也真正的下决心要就此共进退……
余烬仍然没什么表示，但梅箴看得出。余烬整张脸上最柔和的地方是那双眼睛，而它们已经暖暖的裹上了一层温情的光。
那是释然。是决定陪小孩一起疯的潇洒。
余烬想:那好啊，那就陪他疯一次吧。反正也就这样了。她也不是那种面对感情纠缠困顿的人，喜欢的小孩恰巧也倾慕自己，这很好。
然后梅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从指根处抚直，攥住直至十指相扣。
余烬的手干燥微凉，很硬，指节处还有硬茧，二三指黏了创可贴。着实和梅箴以往构想的女性的手有所不同。却也是有力的，坚定的，他如今爱着并臣服着的。
“别揪袖子了，一会儿伤口再流血怎么办。”
直到听余烬说完这句话，感受到汗湿的袖口沾上皮肉。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有多紧张。梅箴卷上袖子，刚刚的伤口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随着脉搏的跳动一胀一胀的。他忽然想起余烬夺他手上的刀时划出的深口子……
梅箴拉过余烬另一边的手。
“烬姐，你手疼不疼……”
“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其实早不疼了，这比起她平时受的伤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逗小孩很好玩。
……
零点·梅家宅
这晚的梅宅似乎格外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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