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随之打去，将万千深蓝长戟斩成粉碎。
下一刻，又是无数红线缠来，却全数被银光利刃斩断。
玉衡跳步向前，错愕一闪而过，指尖收拢，敛去深蓝屏障。
瞬时，熙熙人声灌来，被隔离的人群迫不及待靠近，玉衡顺势高声，“上神，司茗，你们真要弃江城百万生灵不顾吗？
明明有能力拯救苍生，你们却不愿做，就眼睁睁看着无辜生灵死去吗？”
轻而易举，就燃起民愤。
“是啊！上神，你们不能这么做！”
“你们怎么能那么自私呢！只顾自己，不顾天下！”
“做人不能这样啊！司茗，你也是普通人，怎么忍心看普通人家破人亡，妻离女散！”
从跪地祈求到悲愤谩骂，不过短短半刻，砸得司茗不知所措。
乱世之中，努力救更多人，复原之前的美好，一直是她心心所念。
可她想拯救的人，又怎是这般模样？
“又没人供奉我。”不由得，司茗想起璇嗔曾说过的话。
是神又如何，能力大又如何，与江城这百万生灵又有何干？
又不是靠这百万生灵供奉，璇嗔才成神的。
毫无所察，泪珠又滑出眼眶，纤长手指覆在她的耳廓，隔绝谩骂埋怨，寒凉女声却清晰入耳，“别听了。”
“没关系。”低念着，司茗握上纤长手指，缓缓拉开。
她看看玉衡，又看看在底下谩骂的人群，难得怒声，“且不说献祭灵丹是否管用，璇嗔也不欠你们什么。
凭什么要璇嗔用生命换你们的家人和同门恢复如初？
既然那么希望你们所爱之人能好，为何不用自己的命去换？”
“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家人安康，我当然愿意！”
“说的也是！我也愿意用我的命换师姐恢复神智，可哪怕我想换，也换不了！”
“是啊！如果我死了，就能换百万人的命，我也愿意！”
“没错！”
再听这些大义凛然的话，却无半分感动，司茗只觉好笑。
思量着，她开口，“好，既然你们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家人和同门无恙，那就换吧。
现在就可以自裁，等你们死了，璇嗔也会如约献祭灵丹的，对吧？”
说着，司茗看向璇嗔。
乖巧小狗一改温顺，变成张扬舞爪，却愈加贴心。
不愿克制，遵从本能，璇嗔伸手环过纤细腰肢，将温软揽入怀中。
清冷卓绝的脸搭上司茗的肩膀，冷冽眸光随意瞥下，她语气漫不经心，“对，一命换一命。
你们死了，我就会献祭灵丹。”
却是嘈杂瞬消，一片死寂，方才还在叫嚣的人群全数噤声。
瞧着，除却讽刺，司茗就是悲戚与茫然。
忽然之间，她竟找不到忙前忙后救人，千方百计寻找阵眼的意义。
“不许再哭。”璇嗔冷声斥责，指腹滑过柔软面颊，拂去泪珠。
眸光移向玉衡，她扯出个恶劣笑容，冷声，“要是你们不愿死，也行。
但凡事讲究一命换一命，倘若这位盏芜天君自裁，我也会献祭灵丹。”
话音才落，喧闹乍起。
“天君，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是啊，天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天君，只有你才能救我家人了！”
位置颠倒，司茗只觉活该，不伤在己身，总是会说风凉话。
眉间薄怒一闪而过，眺向璇嗔，玉衡又是神色淡淡，“上神不愿救人就直说，何必在这挑拨离间？”
“你死期将至。”却没接话茬，璇嗔没头没尾来一句。
不以为然，玉衡只淡声，“上神说笑了。”
然而，话音才落，数道金光从天而降，直刺向玉衡。
顾不得愕然，玉衡侧身闪躲，却又有几道金光从侧方坠下，毫不留情刺穿她身体。
剧痛袭来，她忙掐手诀，然而深蓝光亮却轻易消散进金光里。
脚下长戟顷刻断裂，玉衡急速跌落在地。
连挣扎机会都没，数不清的金光利刃再次砸下，全刺向玉衡。
仅是刹那，她的身体就化为光点，融进金光里，神魂俱灭。
一代盏芜天君，就此陨落。
惊讶过后，司茗急急转眸，难免担忧，“璇嗔，这金光是混沌之力么？”
竟如此厉害，战功赫赫的天君都不堪一击。
“是神罚。”轻抚着司茗的脸，璇嗔思绪飘远。
天道法则，若无因果，神不得伤及天凡两届无辜生灵。
反之，天凡两届无故致神陨落或将要陨落，天道亦会降下神罚。
有刻意为之，但在缚神阵里，她真差一点就陨落了。
幸好，这人没傻到家。
思及此，璇嗔捏上司茗的脸，轻念，“笨死了。”
却无心顾及，望着底下因玉衡陨落而惊恐，四处逃散的人群，与呆然而立的邪物，司茗又是茫然，“那现在该怎么办？”
“让玄灵界那群人处理，献祭神的灵丹祛除混沌之力，纯属无稽之谈。”
璇嗔翻遍脑海中所有神界卷轴，没有任何一处记载祛除混沌之力方法。
玉衡所为，定是别有所图，单说那缚神阵就不简单。
也不知是她个人所想，还是天界授意。
“玄灵界的修士，会怎么处理那些邪物呢？”控不住，司茗又有些发愁。
如那道凭空出现的女声一样，总有无形之物，牵引她往苍生大义去想。
“或是杀了，或是关押，混沌之力又无法祛除。”
却话音才落，绵绵细雨从天而降，映在淡橙夕阳里，雨点闪闪发光。
“太阳雨么？”司茗疑惑，却察觉点点暖意。
她顺着伸手，任由细雨滴落手心，果然，暖意断断续续，体内灵力悄然增长。
沐浴在雨中，身上血污被悄然冲去，就连胸前血窟窿都已然愈合。
这雨有治愈之力？
更觉奇妙，司茗急忙望向下方，出奇发现，呆愣站立的邪物竟开始恢复神识，周身黑气与金光消融进细雨里。
“璇嗔，这雨怎么回事？混沌之力，似乎被消除了。”司茗迷茫又欣喜。
“许是天道眷顾。”璇嗔也不知其由，操作腾云降下。
“司茗！你们没事儿吧？”
恰时，稚□□声响起，江晚沅脚踩平台，带着一干修士赶来。
“察觉活祭阵法破除后，我们就想进来探究竟的，却被盏芜天君的结界隔绝。”
说着，江晚沅降下，环顾四周，又是疑惑，“这雨怎么回事？
盏芜天君呢，天界来人，正寻她呢！”
方才场景又涌现脑海，有献祭，也有神罚，一时之间，司茗也不知如何回答。
却是江晚沅又惊喜欢呼，“师尊！”
语罢，她转身，急急跑向后方，司茗顺势转眸，就见青云派掌门置身断壁残垣之中。
笼在雨幕里，她又成仙风道骨模样，刚正高洁。
“沅沅。”温声应着，青云派掌门作势向前，却是叮当声响起，她才察觉，四肢被铁链束缚。
和蔼神态瞬间褪去，面色青白交加，瞬息间，她周身灵力暴起，轻易震碎铁链。
仿佛又是入邪时，江晚沅下意识停住脚步，却又见师尊慈爱招手，“别怕，过来。”
“师尊！”再也不顾，江晚沅疾跑向前。
担心生变，司茗就要阻止，却是纤长手指伸出，止住她的动作。
“她体内混沌之力全消。”
言外之意，青云派掌门不会再发狂。
“好。”这才安心，司茗却未移开目光。
江晚沅已经扑进青云派掌门怀里，急急道，“师尊，你现在是已经清醒了么？”
“嗯，清醒了。”说着，青云派掌门轻轻拍着江晚沅后背，“令月呢？”
“师姐在江城外围安置修士，没来得及过来，我给她传信了。”顿了顿，江晚沅又问，“师尊，你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师姐吗？”
却若无其事笑着，青云派掌门又道，“沅沅，你的天赋确实高于令月，可论人情世故，却差她些。”
“我知道啊，一直都是这样，师姐很好。”急忙应答，江晚沅却没由得不安。
“你依旧通透，师尊也放心了。”慈爱说着，青云派掌门却推开江晚沅，脚踩阵法平台，移至半空。
“师尊！”江晚沅焦急大喊，就要掐诀，却是两道黄光落下，牵制住她。
“掌门之位，由你许师姐继任，日后，青云派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数十符箓凭空散出，将青云派掌门团团围住。
“璇嗔，江晚沅她师尊要干嘛？我们去阻止吧！”同样焦急，司茗拉过璇嗔的手，就要上前。
却被璇嗔止住，浅蓝竖瞳望着不远处，她给出残忍答案，“与传言一致，江鹤宁为人刚正，嫉恶如仇。
哪怕这个恶是她，也难容。”
“师尊！你在说什么！你才是掌门啊！”江晚沅嚎啕大哭，又是高喊，“师尊！你别丢下我！师尊！”
“沅沅，师尊杀了那么多道友，总该偿命的。
照顾好自己，要听你师姐的话。
沅沅，别哭了，这是我的因果，不必为我难过。”
平和女声消融在黄光阵法之中。
“师尊！”江晚沅绝望呼喊，却再也回应。
似乎仅是瞬息，轰隆声响起，阵法爆裂，黄光漫散，融进绵绵细雨里，这世间再无青云派掌门江鹤宁。
挫骨扬灰，魂魄全灭，连轮回转世都不得。
“璇嗔，怎么会这样，其实也不是江晚沅师尊的错······”止不住难过，司茗埋头进璇嗔怀里，又是泪水涟涟。
要是没有混沌害人，那该多好？
司茗出神妄想间，却是亲和女声落下，“上神，你知晓玉衡踪迹么？”
女声语气温和，却难掩焦急。
司茗：耶~下一章就可以换地图啦！
璇嗔：老婆好维护我，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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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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