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璋对春喜说:“你去把玉箫叫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玉萧离开河岸边,拿着萧往回走,迎面春喜过来,说:“夫人叫你。”
马车里点亮一盏宫灯,玉萧收敛情绪,哭丧着脸,主子忌讳。
宋宝璋问:“你愿意做通房吗?”
对卖身的丫鬟来说,做个通房丫鬟,日后生下儿女,抬了妾,就是半个主子,子女虽为庶出,也是少爷公子小姐,是主子,这是最好的结局,不然配个小厮,子女是家生子,世代为奴。
玉萧咬唇,跪下,“奴婢愿意一辈子侍候夫人。”
果然,这丫鬟不愿意做通房。
丫鬟也是人,宋宝璋不想勉强,她的丫鬟玉坠和春喜,她都舍不得她们给燕云清做小,道:“我知道了。”
玉萧叩头。
清晨,薄雾笼罩河面,岸边生火做饭。
吃过早饭,一行人继续赶路,又走了七八日,出了关,关外没有关内太平。
贺麟的商队常走北面,有固定的路线,跟沿途几股人数多势力大的土匪有些交情,土匪看是他的商队放行。
燕云清进京带来的护卫家丁和镖局商队的人加一起几百人,且燕云清是朝廷命官,又是叱咤疆场的猛将,匪徒闻风丧胆,小山匪不敢拦路抢劫。
天黑时在沙河县落脚,他们人马货物,住宿在大车店,宋宝璋住后院楼上。
客栈伙计抬水,宋宝璋沐浴后换了衣裙。
伙计端来的饭菜,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宋宝璋让春喜、玉坠和玉箫上桌一起吃。
前院备下酒菜,燕云清和护卫士兵饮酒。
贺麟又送来一只烤鸡,宋宝璋主仆四人吃不了,宋宝璋把半只烤鸡让玉坠拿给宋康泰和宋妈。
一路风餐露宿,总算吃上一顿热乎可口的饭菜,烤鸡皮酥里嫩,焦香扑鼻,主仆四人吃了一嘴一手油。
玉坠啃鸡爪子突然停下,侧耳听,说:“姑娘,好像隔壁有人哭。”
伙计提壶热水进来沏茶,宋宝璋问:“隔壁是什么人,遇到什么难事了?”
年轻小伙计叹道:“是个可怜的姑娘,父亲死了,同母亲投奔亲戚,亲戚没找到,母亲生病死在客栈里,欠了店钱。”
走廊传来掌柜的大声嚷嚷,“你不能总在我店里住着,欠的店钱什么时候还,不是我撵你,都像你这样欠店钱,我生意还怎么做。”
女子哭泣声断断续续。
掌柜的不耐烦,“限你三日,不给店钱,拿你自己抵了店钱,你这模样长得不错,卖个好价。”
宋宝璋擦了手,推门出去,客栈掌柜的站在隔壁客房门口,屋里一个身穿孝服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哭得梨花带雨。
掌柜的对宋宝璋说;“夫人给评评理,她在我客栈里白吃白住,什么时候是个头,我问她要店钱饭钱,她就是哭,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
宋宝璋进屋,姑娘看是陌生人,止住的哭声。
宋宝璋问:“你识字吗?”
姑娘点点头,“小女的父亲活着时,办私塾,教小女读书。”
“你叫什么名字?”
“冯玉莲”
这个姑娘长相标致,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宋宝璋道:“你愿意给人做妾吗?”
姑娘点点头,“只要不把我卖到窑子里,做妾我愿意。”
宋宝璋回头对掌柜的说;“她欠你多少银子,我替她付了。”
掌柜的刚才那副嘴脸,立刻变了,满脸谄笑,“冯姑娘,你这是飞上高枝了,做将军的妾,好福气。”
贺麟和燕云清先后上楼来,看宋宝璋领着一个穿孝服的姑娘从隔壁出来,二人进屋后,宋宝璋对燕云清说;“冯姑娘父母双亡,欠了客栈的店钱,走投无路,我没跟将军商量,自作主张收留了她,她出身清白,又是书香门第,纳为良妾,将军若同意,我写信禀告母亲一声。”
贺麟对燕云清不待见,瞧了一眼冯玉莲,没说话,燕云清心明镜似的,这是宋宝璋为避开自己,冷脸道;“内宅的事你做主。”
宋宝璋让宋妈带冯玉莲下去,换下孝服,梳洗打扮后,宋宝璋看着很满意。
褪下腕上的翡翠镯子,套在冯玉莲的手腕,说:“今起你就是将军的妾室,等回到辽州城,找到你的族人再补聘礼,正式地摆酒纳妾。”
冯玉莲害羞,燕将军守卫辽州城在北境威名远扬,年轻英俊,方才一见生出爱慕之心,跪下叩头,拜谢夫人。
春喜和玉坠扶着她,坐在床上,宋宝璋带着丫鬟出去了,走时带上门。
冯玉莲紧张,心如小鹿撞。
这家客栈是县城里最大的客栈,房间多,宋宝璋另开一间客房。
贺麟过来说:“我住隔壁的房间,表妹你有事喊了我一声。”
麟表哥粗中有细。
燕云清喂马回来,推开房门,看见床上坐着的宋玉莲,灯下看文静秀美,没有恶感。
冯玉莲站起来,上前服侍燕云清,替他解腰间玉带,由于紧张手抖,半天没解开,燕云清性子急躁,自己解开,衣袍散了,脱了外袍,迈步上床,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站着的冯玉莲,冯玉莲害羞没动。
燕云清吹熄了灯,冯玉莲窸窸窣窣地解衣裙,摸黑小心地从床尾爬上了床。
燕云清喝了酒,浑身燥热,翻身把冯玉莲压在身下。
宋宝璋喝着参茶,玉箫站在一旁侍候,右侧隔壁客房开关门声,表哥贺麟回房了。
左侧是燕云清的房间,燕云清进屋后,没什么声音,冯玉莲一个孤女,小门小户,给燕云清做妾,算高攀了。
宋宝璋对玉箫说;“你以后就侍候冯姨娘。”
玉箫正走神,半天才反应过来冯姨娘就是燕云清新纳的小妾冯玉莲,闻言应了声是。
她提了一壶热水,站在房间门口,等里面传水,房间里熄了灯,迟迟没动静。
宋宝璋睡床上,春喜和玉坠朝伙计要了两床铺盖,睡地上。
玉箫和宋妈住楼梯下的暗间。
客栈房间不隔音,次日天还没亮,宋宝璋迷迷糊糊,听见隔壁门声,外面走廊的脚步声。
燕云清开门出来,经过时,看宋宝璋的房间掩着门,昨晚酒上头,他最终没有要冯玉莲,明明身体需要疏解,可是突然失去兴趣。
正好贺麟出来,说:“我去看看车马货物。”
冯玉莲梳着妇人髻来给宋宝璋请安,和春喜玉坠玉箫一样站立一旁 ,侍候燕云清和宋宝璋吃早饭。
早饭白粥,馒头,咸菜,住店人多,大车店提供简单的餐饭。
端上来一碗牛乳,伙计说:“这是那位贺公子交代给夫人的。”
又端出来一碗鸡蛋羹,说:“这是贺公子让厨房做的,给夫人吃。”
宋宝璋吃一口蛋羹,蒸得很嫩,伙计是个多话的,说;“贺公子看着厨子蒸蛋羹,怕蒸老了。”
对面的燕云清不咸不淡地说:“你表哥心还挺细。”
冯宝璋喝牛乳,牛乳醇香,上面一层奶皮,说:“麟表哥粗中有细。”
冯玉莲小心翼翼地侍候,看燕云清的碗空了,忙接过盛了一碗粥,放在桌上。
宋宝璋一直观察冯玉莲,不多言多语,能看出眉眼高低,心想,这个人没选错。
贺麟进来,说:“中午能到药王庄。”
黄神医住在药王庄。
宋宝璋含参片,长途跋涉,她重伤失血过多,人参提气。
一行人起早赶路,日到中天,到了姚张镇,药王庄在姚张镇西二里地。
经过集市,贺麟买了一头猪,两只羊,十只鸡,一篓活鱼,十坛酒。
出姚张镇不久,马上的贺麟指着道:“前面就是药王庄了。”
宋宝璋掀开帘子,看见前方的庄子,占地面积大,一望无际。
到了庄子上,贺麟和庄上的人熟悉,把一行人请进庄子,下马下车,望眼山坡一片绿,点缀各种颜色的花,贺麟说:“后山种植的草药。”
见到黄神医,黄神医五十多岁,身量不高瘦削,容貌不敢恭维,五官紧凑,要长一块了,着宽袖袍,举止乡野之人的随意。
几个人落座,小童端上茶水。
贺麟说明来意,黄神医道:“我与贺公子算是朋友,你说的那位朋友的腿,我没有把握治好,且我庄子里事多,走不开。”
直接拒绝了。
贺麟看了眼宋宝璋,说:“请神医为我表妹看看。”
也没说宋宝璋是什么病症,黄神医也没问,给宋宝璋把脉。
黄神医闭着眼,贺麟的手攥紧,盯着黄神医的脸。
屋里安静,落针可闻,黄神医睁开眼睛 ,让宋宝璋换了另一只手,黄神医搭上脉搏,又闭目,众人只觉得过了很久。
尤其对贺麟更加漫长,黄神医才睁开眼睛。
对贺麟说:“我治不了。”
直截了当。
看在贺麟的面子,又道;“非是我不治,而是令表妹身体的损伤无法逆转,徒劳无益。”
贺麟的心如坠冰窖,整个人僵化了。
宋宝璋不觉得意外 ,她早预感会是这个结果,有心里准备。
燕云清脸色难看。
贺麟了解黄神医,从来不能治的病,他会直接告诉你,决不让人产生希望最后又失望。
宋宝璋突然问:“我还有多久?”
黄神医看向她,宋宝璋面容平静,淡定,道:“长则十年,短则五年。”
燕云清脸色变了。
贺麟脑子一片空白,坐着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样。
春喜和玉坠哭不敢大声,屋里气氛压抑。
宋宝璋看看众人,笑说道:“十年,够了。”
十年,足够她把想做的事情做完,眼下最想做的事情是治好楚臻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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