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云共和国首都维塔，总统府。
总统办公室里，中川夏美正在向柏弘汇报工作。
“范腾明天飞机到维塔，我们会在机场办一个欢迎仪式，需要你出席。”
柏弘手里握着压感笔，抬头看她。
“演讲稿我写好发你了，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夏美补充道。
“我不去，”柏弘丢开手里的笔，冷冷地说，“你让周安正去，他拿着纳税人的钱，总得干点活吧？”
“周安正？”夏美皱起眉头，“功劳是你的，为什么要让他去露脸？上任第一天就来了这么漂亮的一手，大家只想看你。”
“功劳不是我的，真正的英雄籍籍无名。无论我，还是范腾、周安正……都没资格去出风头。”
“我没兴趣听你上爱国主义教育课，今天贵霜百万人大游行，抗议虞云的‘非法入侵’。难道你不用代表虞云作点回应吗？”
柏弘看了她一会儿。
“我没空去机场，把那个什么狗屁仪式放到总统府草坪来。”
“可以。”听到他让步，夏美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有，仪式之后，让边境管理局发布禁令，严格限制虞云公民前往贵霜。”
“这……可以发布旅游警告，但禁令……恐怕会有人说这是限制公民旅行的权利。”
“让他们说去，我不在乎，”柏弘重新低下头去看文件，“我绝不能再让猎豹为了这种破事去冒险。”
※
“大家好，我是主播关玫。今天维塔风和日丽，这样的好天气里，在贵霜被非法关押近两年的虞云公民范腾终于回家了。自2月6日被解救之后，范腾在军事基地停留了一周，进行体检、治疗并配合情报局的调查。今天，他将从军事基地乘坐专机回到维塔，现在，国防部已经派车从机场把他接到总统府。请看本台记者瑞伊来自现场的报道。”
电视台的镜头从演播室转向了总统府的草坪。
“大家好，我是国家电视台的记者瑞伊。柏弘总统在就职后的第一天就实践了他的诺言，派出猎豹特别行动队穿越国境，从贵霜救回了无辜的虞云公民范腾。大家可以看到，现在在我身后，总统府南草坪上已经摆好了演讲台，稍后会在这里举办一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范腾和柏弘总统都将出席。”
现场记者话音刚落，镜头就捕捉到了载着范腾的车辆驶入总统府的画面。没过多久，现场一切就绪，范腾、柏弘和一众官员都出现在镜头里。
镜头里的范腾面孔消瘦，和媒体上发布的、他被捕前的照片判若两人，显然是受了不少折磨。
在范腾走向演讲台之前，柏弘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各个镜头对准了演讲台，范腾紧张地开始了他的讲话。
“总统先生、各位虞云的国民，大家好，我是范腾。”
范腾拘谨地低头看了看稿子。
“两年前，我在贵霜旅游时，因不慎在街头撕掉了纳齐·耶尔的海报被捕入狱。在审问之后，警察把我带到诺丹集中营。每天，除了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之外，早上中午晚间，他们还强迫我背诵纳齐的语录，复述他对贵霜和整个世界的所谓功劳。”
“就我所见，集中营中的人们都没有犯下什么真正的罪行。很多人曾经是医生、企业主、音乐家甚至公务员。只因表露出一点对纳齐或者贵霜政府的不满，就被人举报并投入监狱。不少人获刑终身，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回家见到自己的亲人。”
“他们没有我这样幸运，能够得到祖国的营救。在此，我要对猎豹队员表示衷心感谢，感谢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救我离开监狱。”
“我还要感谢总统先生批准此次行动，感谢我的父母、亲人和朋友，感谢虞云关心我的所有国民，正是因为你们没有忘记我，我才能有机会今天回家。谢谢大家！”
现场掌声响起。范腾说完之后，含泪向镜头鞠躬、退场。
他走过柏弘身边的时候，柏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接下来，是虞云总统的讲话。
“我很高兴能迎接我们的公民回到祖国。感谢英勇的猎豹队员们，虽然在此我无法披露你们的姓名，但毫无疑问的，你们是此次行动最大的功臣，是整个虞云的英雄。”
“贵霜拥有一片美丽的国土，但在这片美丽的国土上，我们时常听到国民们的哭声。今天，我选择与贵霜的国民们直接对话，希望你们能听到虞云真正的声音。”
“虞云共和国尊重人权，珍视一切普世价值。我们对于你们目前所遭受的迫害致以同情，希望你们能够早日重获原本就属于你们的自由和权利。”
“我们爱好和平，但也不惧怕暴力。对于同样爱好和平，尊重人权、平等自由的国家，我们将会敞开心扉、热忱相待。但对于蛮横无理、践踏人权的暴政之国，两国之间既有的交往规范和原则早已失效。”
“有些人，永远把别国的克制当成软弱，把退让当作可欺。如果，他只能听懂暴力和强权，那么，我也不介意用他能听懂的语言，发出虞云真正的声音。”
“砰！”
随着柏弘话音落下，远在贵霜的纳齐将手中的一支水晶杯朝他的脸砸了过去。
杯子直直地穿过虚拟屏，在墙壁上摔得粉碎。
包括桑德、安特洛在内，所有在场的官员鸦雀无声，没人敢说一个字。
自从诺丹劫营事件发生之后，只要听到有关柏弘的消息，纳齐就会失控。
手边的东西被他丢出去不少，正对着办公桌的墙面往往来不及修补，就又添上新的伤痕。
虚拟屏上的柏弘讲完了话，转身退场。在全场掌声响起之前，安特洛悄悄关掉了虚拟屏。
办公室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低着头，目光直视着地面。
纳齐焦躁地吸了一口手中特制的烟。
“滚，都滚出去。”
他低声说道。
在场的官员们迅速安静退场。
长久浸淫于政坛的人总有特别的直觉。今年的开端来的不同往常，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危险的风暴。
从总统府出来的人们各怀心思，都没有打招呼就散了。
安特洛坐上自己的专车，从车窗里朝外看去，首都的大街上到处是游行的人群。
“游行还没结束，我们得绕道回去。”司机对他说道。
安特洛点了点头，悠闲地点起一支烟。
“抗议虞云非法侵略！打倒霸权主义！”
正在游行的人们井然有序，他们举着宣传部门定制的标语，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
“打倒柏弘！”
柏弘的头像上画着个大大的红叉，也被做成了标牌举在人群中。
贵霜唯一的电视台正忙着拍摄宏大的游行场景，司机载着安特洛，绕开了行进中的人群，驶向他的宅邸。
白沙瓦一个安静的高级住宅区，一栋带花园的白色三层楼房独占了一整个街区。
安特洛先生是总统身边的首席顾问，贵霜炙手可热的政治明星，婚恋市场上的黄金单身汉。
司机把车停在白色楼房的入口处，安特洛下车，进了楼。
“先生您回来了。”
女管家来到玄关，向他鞠躬问好。
安特洛脱下帽子和大衣，交给她。
“我去打会儿游戏，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好的。”女管家点头。
相比贵霜的其他权贵，安特洛并不特别热衷于财富或者美色。接近他的人都知道，业余时间里，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打几局游戏，放松放松心情。
在贵霜，玩游戏并非易事。首先，你得弄到从虞云进口的游戏设备，然后，还得有一条能够接入世界网络的专线，才能连接上贵霜境外的游戏服务器。
这些对贵霜的普通人难如登天，但对安特洛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白色楼房的顶楼一角，是安特洛专门装修的游戏室。整个房间做了完全隔音的设计，接入了网络专线，配上了所有最新款的游戏设备。
全世界任何一个游戏迷看到这个房间的设备，都会羡慕不已。此刻，虞云进口的游戏眼镜，就静静地躺在游戏室的桌子上。
安特洛一屁股坐上了舒服的竞赛游戏椅，戴上了新款游戏眼镜。
他触碰了一下电源键，提示灯亮起，眼前的现实世界瞬间消失。
银河迢迢，斗转星移，世界裂成无数的碎片，复又聚拢。
亮晶晶的碎片宛如星辰，在虚空中聚成了两个大字：
《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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