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苏怡一直跟着周思上山采药,回老宅种药,然后探听苏叶治病的方子。
奇怪的是,周思除了食谱之外,另外两个方子说什么也不告诉她,总是说她还不到学这个的时候。
苏怡发现从周思这儿问不出来,干脆去问苏叶。
“爹,你现在吃的药方子在吗?”
苏叶把她抱到腿上,柔声问:“怎么问起这个了?”
苏怡忽略自己心里的别扭,板着小脸回答:“我想学医术,以后想出更好的方子来。”
苏叶只当苏怡童言童语,笑的又咳嗽起来,最近天凉,他又染上了风寒,好在周思即时给他喝了药,没有发热,只是依旧有些咳嗽。
咳了好一会儿,苏叶才停下来。
“听你娘说,你现在还在学认药草,没到开方的阶段。爹知道你想关心爹,但学习切勿急躁。等怡儿学会了开方,到时候再给爹想好方子也不迟。”
苏怡抿着唇,看着父亲的眼睛问:“爹自己记得方子吗?”
苏叶摸着她的小啾啾点头:“自然记得。”
苏怡就放心了,爹记得也是一样的。
她滑下父亲的怀抱,走到两个翘首以盼的弟弟面前。
“爹说他自己记得。”
兄弟俩松了口气,又笑嘻嘻挤挤嚷嚷的跑开了。
苏怡也懒得多管两个弟弟。
周思明日就要私奔了,她的迷药也制好了。
她决定在杀她之前给她一个机会,要是她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再考虑杀不杀。
但奸夫必须得死!
一大早,赵府就忙碌了起来,这一次明面上是双胞胎的三岁生辰,实际上,是为了庆祝赵樊荣升吏部尚书。
上个月,赵樊升任吏部尚书,本来要大办一场,可因前任吏部尚书之子刘书明在门外大闹了一场,导致赵樊被御史弹劾,名声也有点不好听,所以就省了宴会。
借着两个双胞胎的生辰,赵樊和赵夫人就想补回来。
前院都忙开了,苏叶院子里的下人也被抽调过去不少。
苏怡三姐弟都聚在父母房内,苏叶和周思两人亲自给他们俩穿上了大红的夹袄,打扮的像两个散财童子。
两人一人一个抱起苏安良和苏安旭,苏怡就跟在周思身侧。
宾客们俱已到齐,看到他们夫妻抱出来两个相貌这么好的娃娃,俱是扬起笑和赵樊道喜。
不过更多人的目光都不在两个孩子身上,而是在抱着大儿子出来的苏叶身上。
看他玉树临风,脸色除了一点点泛白之外,纷纷感概。
“看来苏大爷身体确实好多了。”
“没想到还真让那个江湖术士算准了。”
“大奶奶是个有福的,不仅苏大爷好了,还生了三个这么健康的孩子。”
……
听着宾客们的议论声,赵夫人脸色不变,招手让三个孩子到她身边。
苏安良是个机灵的,欢快的奔过去:“祖母好,祝祖母身体健康,青春永驻。”
乐的赵夫人和四周的夫人都笑了起来,一个个拉着他投喂,送礼物。
苏叶和周思一个在前厅招呼男客,一个在后厅招待女客。
苏叶应对的很有礼节,周思却闹了不少笑话,先是不认得上门的宾客,称呼弄不明白,后来连引贵客入座也弄错,一应举止都显示着她的不周全。
女客们纷纷发笑,看着她议论个不停。
苏怡就呆在角落里看着,她忽然有些明白周思为什么想离开了,她生病时,看着一只鸟都羡慕。
她或许不是真的有多喜欢奸夫,只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七年,她在这个地方呆了七年,可这七年里,她可曾有过一天开怀?
苏怡捂着自己的胸口,闷闷的。
周思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自己的女儿看在眼里,时辰到了,她领着丫鬟们上菜,不小心打翻了酒水,弄脏了裙子,她惊慌无措的站在厅内,垂着头笨拙的道歉。
赵夫人看的心烦:“下去换身衣服再来,不着急,这里有你弟妹招待呢。”
周思脸带歉意,垂头退下了。
苏怡见状,也悄悄退了出去。
周思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她快步走回自己院子,推开门进去,春桃想要跟进去,被她关在了门外。
“你去看着大爷和小公子们,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春桃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撇了撇,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这么一个主子,要不是看在那份月钱的份上,谁愿意跟着她啊。
自己不争气做的不周到,还好意思发脾气,也不想想刚刚丢了多大脸,不想着挽回,反而躲在屋里生闷气,真是一点贵妇风范都没有。
春桃嘲讽的看着被用力关上的门,道:“那奴婢就去前厅伺候大爷和小公子了,您有事记得唤奴婢。”
说完,春桃提着裙子回了前院。
今日这般热闹,谁想闷在屋里耗日子。要是能在前院得了主子的青眼,说不定可以调到上房和二房去,她已经受够了跟着这样一个没前途又愚蠢的主子。
听到春桃走了,周思松了口气,她飞快地从床下翻出藏好的下人衣服,迅速换上了。
又翻出所有银钱倒在了包袱里,最后打开了妆盒,将所有首饰都倒进包袱里,正要包好时,忽然发现一堆金银珠宝里混着一个翠色荷包。
周思眼眶一热,摸了摸荷包,下定决心似的,把荷包放进怀里,然后包好包袱,挂在了手上。怕被人看出异常,她还拿了一件衣服搭在手上,盖住了包袱。
周思没有走房门,而是推开了窗户,趁四周没有人,迅速翻窗出去了。
按照脑海中的路线和计划,周思摸到了后院墙角。
爬墙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前厅的方向,最后还是咬牙迅速攀上了墙。
苏怡看着她消失在墙头,有些急。
她太矮了,翻不过墙。
苏怡扫视了一圈四周,瞄准了不远处的小枣树,她手脚灵活的爬上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攀着树枝爬到墙头,再顺着墙面滑了下去。
滑下来时,她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摔的有点疼,担她没心思在意这些,飞快地爬了起来。
周思奔向了藏在转角处的马车,她急忙跟上,手里的迷药捏的死紧。
就在周思打开马车后门的时候,苏怡停了下来。
马车里竟然没有人。
难道奸夫这个时候都不敢露面,还在其他地方等着?
“大奶奶,您想好了,您这一走,名声就没了,小公子和姑娘也要背负一个母亲私逃的名头。”
马车前,大牛的声音传来,苏怡心里有些复杂,原来上辈子这个女人走时,心里不是没想过这些,可她还是走了。
苏怡想,若是她在一个地方不开心的呆了七年,看着高高的院墙,心里不得自有,会不会也会离开,会不会,也会抛家弃子。
可当她想到自己的父亲,还两个那么小的弟弟,苏怡想,她不会,永远不会。
她情愿拖着麻布袋去捡那些烂菜叶子,也不愿意远走他方,过平安顺遂的日子。
因为她尝过一个人的滋味,尝过看见父亲离世,弟弟们被抢走的锥心之痛,这样的痛,深入骨髓,不得安宁,所以她不会选择周思所选择的路。
那周思呢?
若是知道他们四人最后死的死,散的散,会不会有一丝后悔,后悔今日的离开?
苏怡不知道,心里却忽然松动了一块。
马车内长久的沉默,就在苏怡以为周思不会说话时,里面传来了一声无可言喻的叹息:“大牛,我有一点后悔了,我以为我能坚持,可我终究只是个凡人,我这些日子时常觉得累,大牛,我以前以为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可惜不是。”
“大奶奶……”
“大牛,我生下他们,却给不了他们平安快乐的生活,你说,他们会不会怨我?”
“不会的,姑娘这么亲近您,肯定会理解您的。”
周思苦笑了一下,“走吧,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大牛一扬鞭,马车就跑远了。
苏怡注视着马车离开,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她跟不上马车,也不能离开太久,不然这个女人的事一闹出来,她也洗不清干系了。
原本她以为接周思的会是奸夫,只要她杀了奸夫,一切都还有余地。
但马车里没有奸夫,只有大牛。
两人的对话,终究让她有些犹豫了,周思,不适合赵家。
她本就是冲喜嫁进了赵府,如今为了自由离开,她怨,却没有理由阻止。
苏怡沉默着原路返回。
没有人发现她悄悄离开过,大家都在用宴,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一个不是主角又安静的丫头身上。
如同上一世那样,宴会结束,赵二奶奶吴氏忽然发现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周思了。
“娘,大嫂是不是不舒服回屋歇息了?儿媳好像很久没看见她了。”
赵夫人脸色落了落:“你去看看吧。”
赵樊领着儿子孙子进来,见她脸色不快,随口问了句:“大喜的日子谁惹你不高兴了?”
赵夫人瞥了眼跟在他身后,牵着两个儿子的继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再看看走着左侧相貌端庄意气风发的儿子,这么出色的孩子竟然生生被比了下去。
赵夫人嘴角的笑意就扬不起来,阴阳怪气了一句:“你那大儿媳,宴席开始时出了点岔子,我让她去换衣服,竟然换到现在都没出来。”
赵樊脸上的笑意迅速落了下来,他脸色阴郁的看向身后的大儿子:“周氏没有和你打招呼?”
苏叶脸色有一点泛白,今日从迎接宾客到送走宾客,都没得空休息,他身体本就比寻常人体弱,只不过是因为今日特殊,强撑着罢了。
听到这话,他摇摇头:“可能是不舒服多休息了一会儿,您知道,她不擅长应付这些事。”
听苏叶这么说,赵樊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扫兴。你自己去看看她,吴氏,你也去。”
吴氏被点了名,也不敢迟疑,立即应了是,领着下人去了晴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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