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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祁渊谟正坐在轿子上百无聊赖地打量轿子外的景色,突然揉了下发酸想打喷嚏的鼻子,心道肯定是谁在背后说他坏话了。但换个角度想,这正说明他演阴暗精分疯批演得很好。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五长老,外头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侍女掀起帘子道。

她刚要放下帘子,却被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挡住了。

“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梁七,”女子捂嘴轻笑了一声,“我刚要去找你来着,真是巧了。”

这位平日私底下以庄主夫人自居的女子是上任五长老也就是他亲生父亲的远房表妹。自从得知梁七被四月山庄收养后她就打着照顾他的名头住了进来。

“阿惠表姑。”祁渊谟熟练地遵从梁七的性子,客气地喊了一声。饶是梁七平时喜怒无常,他见到父亲那边唯一的亲人也会给她几分面子,但也只有几分。

“哎!”阿惠看着高兴极了,自作主张地坐进轿子里,“我找你有事,我和你一道回去算了。”

梁七皱起眉。

阿惠显然没察觉到梁七的神色,说着用力摸了摸梁七腿边的毛毯,呢喃了一句:“这一看就是上好的用料。”

“表姑若是喜欢,我那还有几条新的,花纹各色的都有,等会儿你顺道拿回去。”祁渊谟垂眸看向她手上的动作。

阿惠听到他这么说,越发高兴地拽着那条羊毛毯:“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可惜你父亲没那福分。”她说着拿出手帕擦了擦干净的眼角。

“表姑要我办什么事,不妨直说。”祁渊谟倏地拉下脸看她,心里实则津津有味地看这位表姑演戏。高手的对决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她大概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看梁七只是拉下脸却并未发飙,不禁暗喜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我听说庄主有个亲儿子在外头。”

见他沉默,阿惠立刻压低声音道:“若是他被找回来,庄主定然会宠着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小崽子。到时这偌大的山庄岂不是落入他人之手?”

祁渊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以今日父亲的态度来看,他的确会把山庄交给我那未曾谋面的弟弟。”他见过庄主后又想起了部分剧情,后面就是这样写的。

“是了,到时那小崽子把我们扫地出门了我们都没处说理去。”阿惠越说越激动,手里还攥紧了那条毛毯,“可凭什么?我们都在这里住了足足九年了!”

“倒不一定会把我们赶出去,算一算弟弟今年也不过**岁。”祁渊谟怕她愤怒得晕过去,连忙安慰她道。

“你把人心想得太善良了。”阿惠见梁七态度不定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就算你没被赶出去,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居于那小崽子之下吗?到时我们任劳任怨,却是给他人做嫁衣。”

这话也亏她说得出口。

要是问的是祁渊谟,他完全不介意,不仅能免费住豪宅又不用操心太多事,简直不要太爽。可他现在是地位受到威胁的梁七,他顺着阿惠的意表现出愤恨的模样,眼中阴鸷有如实质。

“这就对了,你回去多想想我的话,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你要好好把握。”阿惠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过了毛毯,一副为他好的语气。

最终祁渊谟好笑地看着她扛着几条毛毯狼狈离去,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没有半点让人帮她送回去的意思。

祁渊谟在山庄里住了一日,便听见路上的下人偷偷传他从庄主那儿回来后就一直心情不好,还发了好大一通火。这谣言在他院子的下等侍从之间偷偷传开,很快又传到其他院子里,就连各位长老都听说了。

大长老掌管着四月山庄的钱庄、赌坊和好些挣钱的酒楼、铺子,压根没功夫管这种小事。二长老本身就是个不爱听闲言碎语的老古板,一心顾着他的几个书院和书肆,这话他听一听也就过去了。

唯独刚从外地做了一单大生意回来的四长老,他比大长老和二长老年轻气盛多了,一听这事便立即跑来梁七的院子。

守在门口的侍女见到梁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行礼:“四长老。”

“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梁栒一眼便看出了侍女表情的不自然,暗下的眼睛里是独属商人的精明和看好戏的神色。

“五长老身上有淤青,要擦些药酒才行。”侍女带着惧意往门里看了看,接着垂下了头。

梁栒瞬间明白她在担心这时候进去会惹得梁七不高兴。可如果不处理也会被怪罪。

“没事,你把跌打酒给我。”梁栒说着自顾自地推开了门,大步跨了进去。

他未料到进门竟看到梁七正在更衣。

白色内衫被梁七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侧边的带子尚未系好,露出他脖子下方大片蜿蜒着青色血管的苍白肌肤。很像梁栒最喜欢的一块玉。祁渊谟一门心思放在系衣带上,没空理睬闯进来的四长老。

梁栒见到这一幕,突然反应过来,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他低着头懊恼地摸了摸手里的瓶子,谁知道这家伙一声不吭,居然是在里面换衣服。换衣服也不找块屏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祁渊谟毕竟不是纯正的古代人,换衣服追求快速方便。而且被人看见了也不会少块肉。

完全不知道梁栒心里怎么想的祁渊谟迅速系好衣带:“找我有事?”

梁栒轻咳了一声:“听闻你近来心情不佳,我刚从吴城回来,带了些当地的点心和特产,等会儿我差人给你送来。”

约莫是各长老都有的那种礼物,看来这位四长老还真会做人。

“呵,谁要你的东西?”梁七冷淡的目光落在几案上画着多色牡丹的茶杯上。他素来和其他长老们关系一般,特别是和这位四长老梁栒。

梁栒和梁七年纪相仿,一直以来梁七仗着自己庄主养子的身份和长老的名头在府里混吃混喝,游手好闲。梁栒却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游遍各地与当地的商贾做买卖,挣了不少钱。

按理说两人谁也看不上谁,平时少有交集。如今梁栒却突然找上门来。

他抬手敲了敲几案,思索着乱成一团的剧情。

“少庄主的事我听说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庄主不是那种人,不至于把你赶出去。”梁栒说着把药酒塞进他手里。说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原本是来奚落梁七的。

祁渊谟抬起头,这人怎么疯了一样说起胡话?他想了想,估计是把生意场上的那些手段用到他身上来了。

“要我说你这身体也是真够娇弱的,平时总待在山庄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居然还能磕出这么大一块淤青!”梁栒喉咙发痒似的假咳了几声,立刻抱着手臂把脖子扭了过去。一边说他一边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他甩了甩头,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可不是变态。

见事态奇怪起来的祁渊谟冷下脸:“关你屁事,滚出去。”

盯着梁栒,他终于想起了后面的剧情。四月山庄的少庄主之后被找回来,就属三长老梁仇和这位四长老梁栒最高兴。长老们想要扶持庄主的正统血脉,自会狠狠打压梁七这个鸠占鹊巢、野心膨胀的养子。

想到这儿,祁渊谟脸色像是按了什么开关似的,变得更加惨白了起来,格外逼真。

“怎么还生气了?我开玩笑的。”梁栒连忙避开祁渊谟朝他直直丢过来的玉坠子。

这翡翠打造的玉坠子质地坚硬,四月山庄的玉很是拿得出手,个头不小。要是真砸到人脑袋上,非得给砸出个洞不可。祁渊谟倒不担心,心里有数,他只是在照着剧情走,剧情里四长老可没受半点伤。因为这梁七还更恼火了。随后两人的吵架也和那些谣言一起传了出去,搞得梁七在府里的地位更加尴尬。

啪嗒一声,坚硬的玉落在地上,终究没能保全。梁栒捡起碎成几瓣的玉坠子,不由叹了句可惜。

在轮椅上的人脸色更黑之前,他赶紧说道:“其实今日我有件正事要和你说。”

祁渊谟冷着脸,示意他赶紧奚落,不对,赶紧说。

“你名下不是有几个丝绸、首饰和玉器铺子吗,最近行情都不大好。正巧我在吴城遇到懂行的,有与我们合作的意向,那里这些铺子少,缺口大。到时我们把积压在库房的东西送到吴城,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就行。”梁栒连忙说起正事。

当然事情并没有梁栒嘴上说得那么轻松,要做成这样一笔跨城的买卖不仅要和各方交涉,运送货品的队伍、路线都得安排妥当,还有诸多琐事要处理。

祁渊谟认真听了一会儿,可作为梁七却不乐意听关于生意的事。他从前曾从大长老那里接过一家酒楼尝试了下。为了赚得多点让其他长老和庄主对他刮目相看,操之过急地命人研发大量的新品,声势浩大地办了几场十分费钱的活动,特意请来了很多名门贵族。结果可想而知,酒楼亏得血本无归。

从那以后,梁七手里只有几个丝绸、首饰和玉器的铺子,光顾的人不多,不太挣钱却也不会亏,派了几个伙计打理,平时也不过问。至于其他生意,他再也不敢接触。

祁渊谟了然地露出微笑,剧情里,梁栒这话看似是好心地介绍他和吴城的人做生意,让他多赚点钱 ,实际却变相收走了他手里的铺子。

“不行。”以梁七的性子,虽然看不出梁栒的真实意图,但也不愿意听他的建议,哪怕看上去是一个划算的建议。祁渊谟知道虽然他这回拒绝了,但后来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差,他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为了钱差点把铺子当掉。最后铺子还是会落到梁栒手里。

“你……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梁栒倏地想起他们之间的恩怨,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我可以给你写个保证,一旦亏了钱都算我的,绝不让你有损失。”

梁栒这话来之前并不是这么想的。五长老手里的铺子生意不好,他看着难受,毕竟这些都是四月山庄的产业。他原本想着,梁七做不好就交给他做。

剧情里的确是这样,等后面生意做大梁七便把握不住了,差点被一个不怀好意的伙计坑害,梁栒便让庄主做主,这几间铺子最终留在了他手里。梁七性子阴暗爱猜忌,此事过后没有反思自己,反而更加恨上了他。

“我说了不行,你究竟想做什么?”祁渊谟缓缓摁住一节手指,阴狠毒辣地瞪着他。

只是那双眼睛里,无尽的恶意之下竟是平静如水的底色。

有一瞬间,梁栒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他心里清楚,那或许并不是错觉。

对方眼中没有怒火,什么都没有。

“我已经和庄主说过了。”梁栒下意识放低声音。

他这么说只是想表明有庄主主持公道,他不会故意给梁七使绊子。

但这话传到梁七的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好吧。”祁渊谟抿了抿嘴,欣然,不是,被迫答应。

“我的意思不是……啊?”梁栒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些口舌,没料到对方这么快就同意了。

“怎么?四长老是经商奇才,我还能不相信你?就按你说的做吧,”梁七勾起冷笑,“但东西运到吴城,我的人也要一起去。”

“这自然可以,你亲自跟着去也无妨。”梁栒真没想到梁七提的要求居然这么简单。他刚才都已经做好了被梁七打出去的准备。

这么说,他刚才绝对没看错,梁七从未生气 。或许是因为被人误解惯了,梁七下意识用这些刺人的话为自己竖起一道城墙。

“等等,不会是庄主和梁仇昨日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梁栒猛然意识到,梁七这副态度很可能不是因为担心被赶出山庄,多半是真的被伤透了心。

他想了想,认真道:“别说少庄主还没被找回来,就算他被找回来了,一个小孩子罢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这可不像你了。到时你用点手段,别让他抢走你的东西不就成了。”

祁渊谟沉默了,他想知道有人不按剧情要怎么办?

他假装没听见这些话,手下意识抚过没有知觉的双腿,接过先前的话题,喃喃自语道:“我亲自跟着去?呵。”

他的腿,如何亲自去吴城?

梁七瞬间阴下脸,把药酒丢还给梁栒:“滚!”

本以为会被梁七再度砸头的梁栒随手一接就接到了药酒。他把药酒放在梁七左手边的桌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好像说错话了,梁七根本走不了路,让他亲自去吴城这种话在梁七看来与讽刺无异。活该他被砸。

梁栒自认为看人很准,这是他唯一一次看走眼。梁七与传言中很不一样。

“好好好,这话我不说了。”梁栒连忙摆摆手,“对了,此次在外面我意外打听到了一件事。”

祁渊谟阴恻恻地一瞥。

“说完我立刻滚。”梁栒发誓。

“说。”祁渊谟坚强地撑住身上的人设——不耐烦地皱起眉。

“是一件**年前的旧事。你我那时都还小,庄主曾和一个姑娘相好过,两人认识没多久便整日如胶似漆,当时大家都以为四月山庄要迎来庄主夫人了。不曾想那姑娘突然有一天消失了。”梁栒说着打开了药酒瓶,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祁渊谟伸出手,却直接抢过了药酒,示意他有屁快放。

梁栒无奈一笑,接着说:“庄主派人去找她,一直没找到人。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庄主在寻人的路上遇到了刺杀,多亏了你……你爹舍身相救,才活了下来。不过庄主回来后却再也没提起找那女人的事。”

祁渊谟冷着脸,乖乖竖起耳朵。

题外话——

阴暗批·祁渊谟:阴暗爬行[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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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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