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容这个人，说他一身反骨，其实很懂得变通。
说他知道分寸，偏偏不死不休。
连日的实验耗光了他身体的精力，偶尔楚砚过来看看他，又什么也不说。
但沈之容知道，对方在自己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他自己。
萨绒不怎么过来，一过来，看到沈之容的脸就会走神。
偶尔会伸出手，表现出有点心疼的目光，但转瞬即逝。
沈之容对此嗤之以鼻。
他突然想起自己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的攻略者，很少有没有贪念的。
爱恨嗔痴都是贪念。
沈之容抬起虚弱的手臂，在床铺下面找到一支试剂。
然后将试剂推进身体里，力量短暂的恢复过来。他又躲过监控，来到监控室，手指飞快，获取了监控的权限。
“殿下！殿下！”
帝国的士兵跑过来，十分激动的对奥蒂斯说：“上将大人有消息传过来。”
真厉害啊。
奥蒂斯碎金的眸子复杂且暗沉，没想到沈之容真的可以做到。
他传过来的是，联邦实验的报告数据，以及人体指标。
都是通过沈之容的身体获取的。
他的每一项指标，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所以说，即便是掌握了这个人，虫族也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
奥蒂斯将数据备份，望向一片漆黑的夜空。
这上面繁星烁烁，唯独缺少被簇拥着的月亮。
“整军，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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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取监控权限是第一步，接下来，沈之容控制了实验基地的大部分安保权限。
就算使用了备份，就算给出了假数据，只要这些人还活着，他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的方法，就是他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沈之容一早就开始研究这里的系统，现在在他的操作下，这里就只是个牢笼。
但自我牺牲的是1.0，英雄主义的是1.0。
沈之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他拿出一张卡，将信号投送到帝国和联邦的各大媒体。
“很遗憾，和所有人帝国与联邦子民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青年的脸庞白皙且单薄，他的目光平静，带着千帆过尽的平和。
整个人也温柔而冷静，有一种散发着月华的错觉。
他的模样实在称不上强壮魁梧，和印象里战无不胜的帝国上将生出反差来。
也许在他们的心中，帝国的战神会是高高大大，徒手就可以捏碎别人的脖子的。
但这个人是沈之容，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是帝国明月。
沈之容的眼神落在屏幕上，他身上穿着实验的病号服。
颜色和尺码都让他显得万分脆弱。
奥蒂斯的心猛的狠狠一跳。
但他沉默的盯着屏幕，表情紧绷，任是谁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和所有屏住呼吸，即便是隔着屏幕都怕惊吓到青年的帝国子民一样，奥蒂斯也静止了自己。
沈之容很狼狈。
起码，奥蒂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帝国明月。
就像是明月落尘，光芒变得暗淡。
他莫名想到了雨。
奥蒂斯是害怕下雨雷鸣的。
但是，就现在这一刻，他觉得，下着雨窝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如果能够抱着…
会是件异常不错的事。
“上将！”
反倒是一旁的莱诺特见到沈之容后，反应很强烈。
他焦急而又带着恐惧。
只因他的系统001说了句：【恭喜宿主完成杀死渣攻任务。系统自动脱离，此前派发的奖励，全部保留。祝宿主生活愉快。】
愉快？
怎么愉快？
莱诺特发出爆裂的尖叫！
“骗我！都是骗我！我只是想要沈之容！我不要他死！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他会死！系统，系统你出来！”
然而他的喊话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
系统…
奥蒂斯捕捉到了这个词汇，看过去。
不知道眼睛是怎么了，他看到有一点点白色光亮，从莱诺特的头顶一点点散发出来。
奥蒂斯眯起眼睛，就在白光从莱诺特身上剥离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清醒。
方才意识到，莱诺特的样子，为什么变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凑近莱诺特甚至嗅了嗅他的信息素，不对。
是和他母亲的味道很像可是…
“你说什么系统。”奥蒂斯伸手想要抓住白光。
系统001分析不过十分钟，沈之容就会死去，那么原本只是伪装成万人迷的渣攻必死系统的任务就完成了。
它不在意奥蒂斯在做什么。
只不过是系统剥离，好感卡失效，有些清醒了而已。
但那又怎么样。
就算是失效了，但好感存在的时候的记忆不会。有记忆，那那时候的好感，就不算好感了吗？
笑话，再说，他怎么可能抓得住…
咦？
001的电流声传入奥蒂斯的耳中。
他的身体蓦然一僵，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你…你…就是系统？”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的头脑也变得乱乱的。
可即便再乱，奥蒂斯也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也是学习过帝王术，也在皇族出类拔萃的。
他也是有着历练，不是单纯小白花的。
“那…”他的呼吸顿住，死死捏着系统，“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001也不知道为什么奥蒂斯可以捏住它，但它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脱离这个世界。
但不能脱离，又解绑了宿主，001的系统开始难以支撑。他需要一个宿主，一个寄生体来获得能量，维持自己的生命。
为了活着，他的电子流迅速流动。
想到了一个办法。
它说：【你想了他那么久，心中对他念念不忘。可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他不肯承认是他引导了你的易感期，也不肯承认早已经知道了你王储的身份。甚至冷眼旁观，你追逐认错的人，慢慢变得崩坏。想要报复自诩高高在上的alpha吗？想让他为你低头，从此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吗？想要成为整片星际的主人，以后任何决定都有自己做主吗？】
001的电流滋滋作响：【逆袭封神，虐渣系统001为您服务。】
莱诺特显然也听到了，他愣愣的说：“你…你怎么会是逆袭系统，你骗我！你真的骗了我…”
而奥蒂斯早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问：“谁？你说的是谁引导了我，知道我王储的？谁！到底是谁！”
001不理解人类的情感，但还是为了新宿主解答：【当然是沈之容了，你不是早就察觉了吗？】
沈之容！
为什么会是沈之容呢！
为什么！
投屏还在继续。
沈之容交代了一些实验的内容，向整个星际揭露了这些残忍，没有良心的人体改造。
期中的大部分重要实验数据被他彻底销毁。
也许是知道或许有一大群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复刻这样的实验，他只能耐着性子，将其中利害进行了一些剖析。
他的目光依旧透过屏幕很平静，始终从容且冷静。
沈之容：“我的血肉，为家国而生，也为家国牺牲。我为我的星土，为了我的王，忠诚而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印象中，沈之容也这么说过。
那时的他，军服整齐，背脊挺直，眉目如画，风情万种，又若即若离。
他当他是情敌，万分厌憎过。
然而如今，青年处处透着脆弱。
可怜得想让人拥进怀里，亲亲哄哄，再由自己一点点养得丰腴一些。
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带着他有的规则底线。
他的眉目依旧是风情万种，却不再充满寒冰。
他从寒夜高挂的月亮，渐渐熬到了夏夜。
月华如水，凉凉的，让人舒服，又想把握住。
奥蒂斯似乎终于明白了。
“我尊重我的星土。”
“忠诚我的王。”
“为了我的王，忠诚而无怨无悔。”
“至死不渝。”
不。
不。
不要！
奥蒂斯慌乱的快步疾跑，他的心快要停止。
他想，他不是合格的王储，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做是王，从来没有当王的自觉。
他错过了高高在上的月亮，隐晦的爱意。
月亮的光华是世人的，但月亮也曾偏爱过…
奥蒂斯的眼前开始模糊，他看不清投影中青年的脸。
但他知道，他的目光，温柔又平静。
温柔的无怨无悔，平静且从容的赴死。
拜托，不要。
沈之容，不要！
帝国的月亮，不要！
我不要月亮下尘埃，不要你高高在上被我拽下来。
我想让你一直在高空，被爱，被敬重，被记得，被狠狠宠爱。
拜托，求你…
投影十分钟，信号丧失。
实验基地，炸开了一大朵蘑菇云。
就像盛大的烟火，来势汹汹。
火星摸到了夜空，仿佛一口将月亮吞了进去…
似乎再也见不到挂在天幕的月亮了。
尘埃彻底将光芒遮掩，直到这时好像才发现，月光早已无声无息的与自己紧密相连，早已经没有不行。
好了，第一个世界结束了。
别担心，钝刀割肉，慢慢诛心。
他们的结局会有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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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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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被折断傲骨的高岭之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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