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哦。”时殊说完便拎着鱼又走了出去,显然是往厨房去的。
费启被稳稳当当放在一张木制板凳上,待人一走便探出脑袋往地面看。
原本只是一张普通高度的木凳,此刻在他这个新晋小狗眼里竟有些骇人。
他走来走去踌躇好一会儿才终于视死如归地一跃而下。
这还没村头那垃圾箱高呢。
然而新身体用不惯,落地姿势也没有经验,费启嘤咛一声直接脸盘子着地,白团子在地上一滚又成了灰团子。
小狗迅速抖抖身上的灰,昂首阔步远离木凳,仿佛刚刚那一幕只是幻觉。
视野有些低,打量起环境多有不便,不过还好这青年家里东西不多。
村子里的人家多是红砖房,只有少数几户是土瓦房,正巧这青年家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显然这里也并没有人常住,土炕桌椅都是灰扑扑的。
这应该是堂屋,连着的还有一间卧室,厨房和柴房都在另外的屋子。
费启颠颠跑向卧室,不出意外看到了行李箱和床上扔着的背包。
看来青年刚回来不久,家里都没来得及收拾,仅仅只换了一套崭新的被褥,可能是放暑假回来的学生。
毕竟青年看着年纪并不大,带着几分书卷气。
够不到床上的背包,没办法获得更多有关对方的信息,费启只能暂时放弃,转身往外走去。
刚艰难翻过门槛,便闻到一股香煎鱼的味道,不远处一个小屋子内传来煎炒的声响。
已经饿到快反胃酸的费启再顾不得去观察其他,迈着腿就溜进了厨房。
灶台上一口大锅正滋滋冒烟,青年手法娴熟地翻炒着,片刻后往锅内加入一碗清水,盖上锅盖开始慢炖。
似有所觉地低下头,时殊便看到小不点蹲在一旁口水直流。
爪子忽然被人用鞋尖碰了碰,费启下意识后退一步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盯了青年一秒又迅速转移到锅盖上,渴望之色想看不到都难。
狗头忽然被揉了揉,青年半蹲下身,声音轻柔:
“那可不是你的饭哦。”
费启一脸难以置信,明明对方前不久还以请吃饭为由绑架小狗回家,现在又说没他的份。
简直是道德沦丧,怎么有人连小狗都骗!
就在费启冷下狗脸决定跑路时,面前的人仿佛欣赏完他破防全程后心满意足般,转身从灶台下方正燃着柴火的地方抽出一根铁签。
铁签上正串着一条被烧黑的鱼。
“小狗不能吃香煎鱼,这才是你的饭。”
说着将烤鱼在灶台侧边磕了磕,磕落一层焦灰。
灶台有些高度,费启看不到青年又做了什么,片刻后去掉焦黑的烤鱼被切成整齐几块装在盘子里,递到了他面前。
虽然这烤鱼似乎什么料都没加,但同样清香鲜嫩,腾腾热气熏的黑豆眼湿润润的。
终于能吃到东西了。
然而还没等他的粉舌头碰到鱼肉,嘴边的盘子又被端走到他碰不到的地方。
急得费启汪呜汪呜叫了两声。
青年依旧气定神闲:“再等等。”
这意思是必须一起吃饭。
费小狗总是不自觉因吐舌头而翘着的嘴角耷拉下来,像是监督员工干活一般蹲坐在一旁紧紧盯着。
小模样看得时殊嘴角微弯,忍了忍才没狠狠蹂躏对方。
费启虽然厨艺一般,但也算略懂一点点,在时间差不多有十分钟后立刻扬起尾巴。
“汪!”
他等不及地提醒对方鱼炖的差不多该出锅了。
正要去打开锅盖的时殊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小狗,眼中闪过一抹探究,但转瞬即逝,动作自然地将鱼出锅。
费启趁着这时间又跑回了堂屋,蹲在桌子边焦心等待。
眼睛盯着青年来回进出两趟,饭菜终于都端上了桌。
桌子有些高,直到对方坐下,费启也没看到自己的烤鱼。
“汪汪!”怎么磨磨唧唧的!
头顶传来悦耳的轻笑声:“别急,鱼需要剃刺,先吃这个吧。”
一个盘子放在费启面前,上面是撕成小块的白面馒头。
紧接着旁边又被放了一碗清水。
听到青年要给自己剃鱼刺,费启忍不住瞄了对方一眼,心中的急切也渐渐平息。
没想到还是一个细心的主。
他慢慢叼起一块馒头,不太熟练地咀嚼,干巴得不得已又去狂舔清水。
没注意到青年正低头观察自己的费启将馒头一块块叼到碗中,确定馒头被水泡软才埋头舔舐。
“以后就叫你馒头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正埋头的费启猛地呛了口水。
抬眼不满地看过去:“汪汪汪!”
什么鬼名字?
时殊弯起眼睛:“看来很喜欢这个名字啊,馒头。”
费启从鼻子哼出一口粗气,决定不跟对方计较,反正他不会在这里久留,这饭票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馒头舔完了,他依旧惦记着自己的鱼,汪汪两声催促对方快点。
这次终于如愿吃到了鱼。
被筷子碾碎的鱼肉散发着淡淡香味,仔细扫视一遍没有发现鱼刺后,费启直接大快朵颐。
想他堂堂费氏总裁,什么时候如此狂野地用过餐?
可能是变成狗的缘故,总觉得内心深处一直紧绷东西得到了释放。
自从不当人后,好像轻松了很多。
一条鱼不算大,但加上先前的半个馒头,足以让小狗撑得不想动弹。
饭也吃了,费启无视便宜主人,慢悠悠走到门口能晒到太阳的位置。
用鼻息将地面的灰尘吹开,随后慢慢蜷缩起四肢趴了下去。
太困了,回费家什么的,他一只小狗怎么跨越几百公里回去?
不如思考一下怎么说服这便宜主人把他带去费家。
小狗脑子似乎太过简单,让费启觉得自己的智商都有所下降,办法还没想到,先抵不过本能晒着太阳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子忽然被抱起来又放下,费启一脸懵地被迫站在地上。
“起床了。”青年蹲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时殊,以后就是你的主人了。”
费启淡淡看他一眼,转过身卧下继续睡。
片刻后再次被迫站了起来。
“……”看着面前摊开的手掌,费启不耐烦的快速抬起一只前爪在上面按了下,随后收回。
成功得到小狗“握爪”的时殊嘴角荡起一抹笑,看到小狗发直的眼神后笑得更加灿烂。
费启艰难挪开眼,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这张脸迷惑,堂堂总裁岂能沦为被玩弄的宠物。
狗头被修长微凉的手指揉了揉,时殊站起身:“来吧,今天下午的任务是大扫除。”
原本费启以为对方只是自言自语,直到忽然被叫了名字才发觉那句话竟然是对他说的。
“馒头,把这抹布洗了。”
“?”小狗疑惑抬头。
“啪!”一块抹布从天而降落在他的头上。
太惊悚了,这人竟然让一只刚满月的小狗去洗抹布。
费启一时不知道是这人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仔细回想之前是否有暴露自己是人的小细节,思来想去却只觉得是时殊有臆想症。
正常人大概只会觉得他有灵性吧?但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只狗,时殊为什么会觉得他听得懂人话并会照做呢?
这一刻费启不是没想过直接向时殊坦白自己是人,并请求对方将自己送回费家。
但人心总是复杂的,他没办法只因这几个小时的相处便给予对方完全的信任。
小狗决定装傻,将头上的抹布奋力甩在地上,随后趴下不动了。
之后无论时殊再怎么命令,费启都没动。
“啧。”
听到青年轻啧了一声,小狗悄悄睁开一只眼去看对方的神色。
时殊面色较之前冷淡了几分,但还不至于和一只小狗生气,只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后捡起抹布自己清洗。
他此刻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怎么会觉得馒头像人呢?
如此有灵性的动物已是难得,没必要再强求什么。
一整个下午费启都在看时殊搞卫生。
虽说不上焕然一新,但蒙上的一层灰色被完全擦去,屋内整洁干净不少。
直到夕阳染红半边天空,青年才洗干净手走进厨房,似乎是开始做晚饭了。
费启有些不好意思,既担心时殊不给自己准备晚饭,又觉得对方忙了一下午还要辛苦做饭,就算给他准备了,他也吃得心慌。
踌躇片刻,他还是决定先去厨房看一眼。
只是刚跑到院子里,一阵诡异的眩晕感便席卷而来。
毫无预兆地,白团子突然歪倒在地,一切生息悄然消失。
时殊今晚特意煮了青菜,并把昨天回村时刘奶奶塞给他的那只鸡炖了。
馒头那营养不良的小身板需要补一补。
这种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对象需要照顾的感觉对于时殊来说很陌生。
但感觉不坏。
这次小家伙没来监工,时殊有些意外,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后便不再管了。
反正开饭后总是要理他的。
这一次他先将馒头的专属盘子端出厨房,只是还没走到堂屋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又放松下来,轻手轻脚走到院子中间那一团白色身旁。
“干嘛呢?今天一下午还没睡够?”
“吃饭喽?”
“再不起来没你的份了。”
“……”
时殊放下盘子,像先前捉弄小狗一样将对方抱起来放稳在地面。
但这一次小狗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又软倒在地,没有生息。
“在跟我开玩笑吗?”
时殊脸上没了笑意,将小狗抱进怀里揉了揉,仍是毫无心跳和气息。
不知过去多久,青年终于站起身,抱着小狗进了堂屋,从今天下午刚铺好的狗窝中抽出柔软的小毯子,轻轻将小狗裹住。
屋内沉默良久,最终时殊抱着怀中小小一团离开了家。
与此同时,百公里外的A市中心医院中,病床上的费启蹙了蹙眉,缓缓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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