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港慢慢将一整杯水灌进了喉咙里。
费谦对于他的这声又冷又凉的“校长”接受起来显然没有那么顺畅,贺港从他沉下去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一点,并且感到一丝报复般的快感。
办公室里寂静的让人害怕,贺港喝完水,起身将杯子还给他。
“谢谢校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寝室了。”贺港语气冷静的过分。
少年身形劲瘦挺拔,动作间还带着点让人担心的颤抖,费谦伸出手来想要搀扶他,不料被贺港漠然而坚定的挡开了。
“谢谢校长,我自己能走。”
费谦的手僵在半空良久,片刻后他才不急不缓的收回来,凉凉道:“你这样一口一个校长,是打算彻底跟我断绝关系的意思?”
贺港转回身,心平气和:“我没这么说。”
“况且在诡异学院,你是校长,我是学生,我这么称呼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费谦知道这小子是真不打算跟他沟通了,但还是耐心的问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我问了你就回答吗?”
“你问了我就回答。”费谦保证。
“为什么费尽心思拦我入学?”贺港扶着沙发的靠背,沙发那头的小猫颠颠颠的从那边跑过来,把脑袋往他的手心上亲呢的蹭蹭。
“为了保护你。”费谦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不要你保护。”
“那你甚至活不到十八岁。”费谦面无表情的说。
“……”贺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喘息,努力不对眼前的年轻男人太过出言不逊:“你明明可以在我报道前告诉我,你是诡异学院的校长,你不同意我入学的。”
“我都没打算让你入学,有什么必要告诉你,我是校长?”费谦反问。
这句话彻底点炸了贺港,他感觉身体里有一个地方被轰的一下烧成了灰渣,他的理智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所以你从来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从来知道我的身世,在我灵异天赋觉醒,身体里烧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时候,你甚至离我只有一墙之隔,然后你始终视而不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贺港终于忍无可忍咆哮出声,他下意识想伸手去砸什么东西,然而手边只有安静矗立的沙发,于是他一把掀翻了沙发上的毛毯,小蓝猫短促的尖叫一声,从沙发跳到了地上。
“你吓到她了。”费谦皱眉道。
“你嘴上说我是你儿子,然而实际上你关心我甚至比不上,关心一只猫!!!”贺港怒吼着朝前迈了两步,体内一时急火攻心,加上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倒去。
费谦眼疾手快,指尖一动,轻飘飘的气流从四面八方向贺港涌去,将他的膝盖扶稳,强行拖着拽回沙发上。
“平复一下,坐好。”费谦依然没有生气,只是伸手点了点毛毯,那几股小气流就好像有生命一般,簌簌几下,把刚才贺港掀翻的毛毯叠整齐了。
贺港瞪着他,气喘吁吁的坐在沙发上,眼睛里全是愤怒的红晕,他周身仿佛都被火焰剧烈燃烧着,经脉里簇簇跳动的内火逼的他不得不大口喘息,他感觉自己只要在这个地方再多看费谦一秒就要爆炸了。
费谦站在对面,似乎还打算解释什么,贺港忍无可忍,当即就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手腕上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束缚住了,怎么都挣扎不开,死死扣在他的腕骨和膝盖上,这无疑使他眼下整个身体重逾千斤。
完全从沙发上起不来。
贺港震惊的抬头看向费谦。
费谦冷淡道:“我说了,坐好,我还有话要说。”
费谦平时无喜无怒,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变化,然而他真正严肃起来的时候,身上那种常年久居居高位者的强硬和不容置喙的气质就显现出来了。
贺港被他用内力隔空压制在沙发上,活动范围仅限于手指头。
“你放开我!”
“我不放。”
“你这是暴力对待学生!”贺港控诉。
“走廊墙上有灵异届教育部门投诉电话,你可以去投诉我。”费谦走到他身边,十分安然自若的坐下来。
“当然你得考虑清楚,你现在能否能在灵异学院继续念书,全凭我一句话。”
“你在威胁我。”贺港低声道。
“我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费谦叹息般的道。
两人在办公室里相对静默半晌。
贺港麻木的舔了一下嘴角,问出了今天晚上第二句为什么。
“那你最后为什么又同意我入学了。”
费谦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也解释不出来什么,总不能说我怕不让你上学,你真跳湖自杀了吧。
他盯着空气中缓缓漂浮上升的檀香。
贺港像个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在一起的刺猬,拒绝任何人的进入,一点就炸,虽然费谦的工作是校长,但是显然跟学生接触这活平时轮不到他,寻常学生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一句“校长好”就完了,他也不太懂怎么跟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接触。
贺港是个例外,一个他必须沟通的学生,还有儿子。
“没什么,被你纠缠烦了呗。”费谦漫不经心的道。
贺港看上去更恼火了,不过费谦的下一句话犹如当头一棒,砸在他头顶,瞬间将他满腔的火气全数扑灭了回去。
“况且最开始拒绝你,就是因为你资质一般。”费谦对他道。
“我资质一般?”贺港一时什么生气都忘了,整个脑袋一片茫然:“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资质一般的?!我怎么可能——”
他十来岁觉醒异能,在福利院的时候就能用风刃教训欺负他的生活老师,高中就能做到从二十几层楼的高度腾空而下,毫发无损,费谦凭什么说他资质一般?
可是费谦是校长,这么多年见过的诡异学院学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他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贺港狐疑的盯着自己的手掌,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校长脸上流露出的一丝心虚。
费谦伸手解了他一只手臂上的束缚,然后指尖扣住贺港的脉搏,然后轻声在他耳畔道:“你看,色厉内荏的灵力流淌,说的不就是你么?”
“我把指尖放在你的脉搏上,现在,用尽一切力气挣开我。”
贺港顷刻间运转起全部内力,按照自己从前摸索过的办法去和费谦的力道抗争,体内功力横冲直撞,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费谦注入进他脉跳中的内力全数撕碎。
费谦默不作声,他的内息平稳而强悍,一点一点深入进去,沿着贺港的手腕,一路注入,从下到上,最后停留在少年心脉的部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贺港挣扎的大汗淋漓。
奈何在费谦面前,他实在是太弱小了,最后只得瘫软着放松了力道,随费谦拿捏着他心脉附近的致命部位去了。
费谦温和而耐心的替他梳理着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慢慢把手从贺港腕间拿开了。
“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了吗?”费谦问他。
贺港睁着空洞而疲惫的眼睛不说话。
“这就是我最开始不愿意录取你的原因。”费谦挥挥手,贺港身上的束缚随之溃散。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从贺港的角度看,那人宽肩窄腰,身段颀长在逆向的光影里显得尤为矜贵优雅,费谦伸手把窗户开了条缝,从窗口转过身来,居高临下注视着贺港。
“所以你搞清楚了吗,你资质平平,做事冲动,按理说是不应该通过录取前的大面积隐形考核的。”费谦一字一句的戳他心窝:“而你如今能顺利入学,并且站在我面前跟我叫板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贺港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他不想让自己来揭开血淋淋的真相。
“你是校长的儿子,所以我负责招生的下属们适当的放了水,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费谦一摊手:“你已经被招进来了。”
隔了很长时间。
沙发上传来贺港沙哑的声音:“抱歉。”
“所以你现在不能算是诡异学院的正式学生,你还在我的考核期。”费谦从窗口走回办公室的桌子前,在一沓文件里翻找着什么。
贺港勉强直起身子:“什么意思?”
“你需要经过我的开学考核,才能正式留下来。”费谦将文件夹里的一沓纸递给他。
“看看。”
贺港从他手中接过那一沓纸,拿起来有气无力的翻了翻。
“这是什么?”
“你的考核。”费谦道。
贺港摊开文件,第一页是一副水墨山水画,一杆青松翠竹,裹挟着泠泠风雨,倒数几行小子落款,笔迹苍劲又有力道。
“继续往下翻,我会告诉你考核的内容是什么的。”
贺港缓和着吐息,脑袋里还在不断闪回费谦刚才的话,然后在翻开第二页的一瞬间,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那是一张很惨烈的照片。
一个中年男人仰躺在地上,脑袋上鲜血迸溅,身体从里到外横插着一根青竹,血糊糊的肠子和内脏捅破他的腹腔,一路延伸下去,把整个办公室都弄的血糊滋啦的。
“他这就是你的考核。”费谦点了点他膝盖上的纸张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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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一场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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