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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林晔驰总觉得最近怪怪的。

他给自己算了一卦。

卦象一切如常,但……

一切真的都不大正常。

彭亦博总是……

很奇怪。

很显著的特征,如彭亦博再也不在体育课之后主动贴上来了。

林晔驰问起,他眸光一闪:“没有为什么啊,天气太热了,你不是不舒服吗?”

彭亦博也不再过来抢他的椅子。

“我已经长大了,”他言之凿凿,“才不会那么幼稚了。”

甚至不再和他一起吃饭。

“食堂的面我审美疲劳了,最近想吃小卖部。”

林晔驰本身敏感,一开始以为是多想,在确认不是自作多情后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可是什么都没有。

彭亦博总会在他看他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躲开,在他碰他的时候僵着肩背,竖起一身防备又笑着说:“没事,哪里奇怪?”

林晔驰不明白。

他总觉得有一种怅然所失。

在他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之前。

校运会就要到了。

一向挑冷项目摆烂的林晔驰也没想到,年年无人问津的一千五项目,今年班上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想报名。

一群男生热血上头,谁都不肯率先放弃,不知是谁说一声:“要不我们跑个八百,谁快谁上,行不?”

大小伙子们嗷嗷叫着就冲向操场。

林晔驰莫名其妙的胜负誉在看到彭亦博也是竞争者的一份子时达到了顶峰,一时冲动就上了起跑线,硬着头皮准备开始跑。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同学们一声“开始”,所有人旋风般冲出了起跑线。

林晔驰咬咬牙冲到最前面,却看到身侧就是彭亦博。

他有意无意地向对方靠近一点,彭亦博却像是看到有炸弹近身般一下弹开。

林晔驰紧了紧牙关,眼不见心不烦地加大了步伐。

但毕竟还是少了点身高优势,再加上暑假没怎么锻炼,过了一圈林晔驰就逐渐被不少男生超过,不上不下地吊在中游。

本来打算再减减速,但林晔驰抬眼,在诸多穿着同样校服的背影中一下就找出了属于彭亦博的那个。

他就在不远的地方。

“超过他!!!”林晔驰心里的声音和一旁的起哄逐渐重合。

每一块肌肉都在拉伸、每一块骨头都在向前。

林晔驰有那么一刻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在跑步。

他眼中只剩一个人,不安分的大脑叫嚣着催促他上前。

向前、向前、向前冲。

耳侧似乎有风呼啸而过。

风无形无状,却不如一颗心难以触摸。

他超过彭亦博时,很明显地看到对方惊讶了一下。

林晔驰没心思做多余的表情,也不愿意停下,依然加速向前。

彭亦博落在旁边的黑色的影子渐渐也从视野中消失。

林晔驰什么都看不清了。

林晔驰跑得比想象中快多了,拿了个第二,冲过终点线后又多跑出了一点。

远处是欢笑着的人群,彭亦博不是跑得最快的那个,却也被围在中间笑闹。

也许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看向林晔驰,却又像是按捺着什么而收回。

林晔驰什么也不想再想了。

他盘着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塑料跑道,突然胃里一阵恶心,下意识捂了一下嘴。

彭亦博猛地看过来。

林晔驰硬生生装出一切正常的模样,慢慢调节好呼吸,起身去乒乓球馆。

彭亦博被朋友拉着去羽毛球馆,一直回头试图看林晔驰,直到林晔驰的身影消失。

朋友奇怪:“看什么呢?一直看驰哥干嘛?”

彭亦博才发觉这样太引人注意,收回目光低低说了一声“没事”。

但总感觉心中不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捏着心脏深处的某一根血管再一把收紧,往更深处拼命拉扯。

朋友笑得还是没心没肺,看不出彭亦博的忧心忡忡。

羽毛球化作白色的点,在空中飘飘悠悠。

场馆里很热,彭亦博却一阵一阵地冒冷汗。

直到拍子突然脱手,朋友幸灾乐祸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彭亦博你也有今天——唉,你去哪儿?!我瞎说的继续打呗!!!”

彭亦博没回头:“我有点事儿!你先找人打!对不起了!”

彭亦博跑得越来越块。

冲出羽毛球馆的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彭亦博突然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来的。

又觉得自己真蠢,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怎么了,都是假的——

然后他看到,羽毛球馆和乒乓球馆中间的一根柱子下,靠着一个小小的人。

他苍白着脸,一只手捂着嘴,时不时难受地前倾。

彭亦博心里暗骂了一声,冲了过去。

“林晔驰!你怎么了?”

林晔驰不断挣扎:“彭亦博,我真没事,你快放我下来!”

彭亦博小心翼翼地把林晔驰在背上颠了颠勺:“好好好,你没事,让我背你一会儿吧,小祖宗。”

林晔驰挂在彭亦博身上还是不安分,不知道摸到哪儿,彭亦博闷哼一声,林晔驰才闪电般抽回了手。

彭亦博汗都下来了,把林晔驰又搂紧了一点儿:“朋友,你别乱动,我……我背快被你压断了……”

林晔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没说话,手环上彭亦博的脖颈,不一会儿彭亦博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只剩下一声一声呼吸。

彭亦博叹了口气。

没走几步,林晔驰蓬松的卷毛也耷拉下来,在彭亦博的皮肤上不安分的乱挠。

彭亦博脖子痒心也痒,怕自己痒着痒着忍不住行不轨之事,勉勉强强腾出一只手把卷毛往上拂了拂。

他动作停了一下。

这一摸可不得了,林晔驰的额头烫得像冒着泡的锅炉。

彭亦博一下什么旖旎心思都飞了,忙加快速度往医务室赶。

天空的颜色是薄薄的灰蓝,太阳刺眼,烤得人满身是汗。

林晔驰意识不太清醒,唇齿之间有不太清楚的呢喃。

哪怕彭亦博急得大脑一片空白,林晔驰说的话还是不受控制地丝丝缕缕地钻进来。

就听了一声,彭亦博浑身过了一阵电。

“……我是不是让你讨厌了?”

彭亦博活像后颈被人打了一闷棍,大脑完全停工,只剩腿还在无意识地向前走。

他半天才嗫嚅道:“……不会的,怎么会?”

林晔驰意识昏昏沉沉,彭亦博回了什么他也听不见,他只是固执地说着。

“我觉得你在冷落我……还是我自己受过什么心理创伤、想多了?”

彭亦博下意识把他抱得再紧了一点:“不是的……是错觉,你的错觉。”

“是我哪里没有做好吧……我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不太习惯别人和我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故意腻歪的称呼——”

彭亦博吸了一口气,刚要道歉。

可他听见林晔驰轻声说:“但如果是你,彭亦博,我觉得这也没什么。”

“我很想和你一块儿吃饭……可以再分我一筷子面吗?”

彭亦博好像看到一朵一朵烟花在眼前炸开。

背上的小兔子也不等他回答,说完一长串话像是卸了一口气,头一下子又无力地垂在彭亦博肩上了。

彭亦博不知道怎么办。

一抬头,医务室已经到了。

校医盯着体温计看了一眼:“欧呦,这小伙子,烧得不低呦!让他先睡一会儿吧,醒了跟他讲,下回别再在这么闷热的天气透支体力了啊,看看这浑身的汗……”

彭亦博一向灵光的脑子现在也停机了,看着林晔驰潮热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地感谢校医。

校医看着好笑:“这么担心你朋友啊?我不打扰了,中暑的学生多着呢……你俩自己呆着去吧,好了再滚蛋啊!”

彭亦博刚要道谢,林晔驰不安分地哼唧两声,彭亦博一下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忙着看林晔驰去了。

校医眼光毒辣,笑叹着走了:“这年轻人……”

彭亦博拉了张小凳子过来,委委屈屈地挤进去,一只手抓着林晔驰的手。

林晔驰不算高,但是比例好,手也长,细且白,筋骨漂亮。

彭亦博看林晔驰睡得正熟,毫无顾忌地在他手上这里碰碰,那里捏捏,玩得不亦乐乎。

一会儿他又想:林晔驰这么聪明,看出了他故意的疏远,可……有没有再往里看一层呢?

彭亦博觉得自己像一个巨大的礼物,等着林晔驰拆盒,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第一层,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掀起薄薄的拉菲草往里看一眼,不知道这份礼物会不会被喜欢。

如果被看出来了怎么办呢?

如果他不喜欢不接受,那……那就算了吧。

这是很正常的。

可如果、他不排斥、甚至有那么一点点……

天哪!

彭亦博想,这不就是要早恋?

还是同性恋?!

一时间同学们、老师们、家长们以及少萝的脸在他心中扭曲又放大。

他不可抑制地有些退缩。

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可他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林晔驰昏睡中的脸。

很憔悴、表情很臭,实在算不上漂亮。

彭亦博缓缓地、缓缓地俯身。

和林晔驰蓬松的卷毛不过相距咫尺。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

天气太热,额发微湿,软绵绵地弹了一下。

林晔驰本人却毫无所觉,只是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彭亦博一下觉得,还有什么比得过现在这一秒呢?

那些可能的厌恶、辱骂——时间的一切恶意,在这个单纯且勇敢的人眼中,都不重要了。

如果林晔驰愿意……

他会成为恶龙,坚定不移地守护自己的宝藏。

只要林晔驰愿意成为他的宝石。

他将是他唯一的藏品。

林晔驰醒得不算慢。

醒的时候彭亦博依然在认认真真地玩他的手。

林晔驰愣了一下,缓缓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彭亦博一下抬起头,表情惊喜又讪讪:“你醒啦?”

林晔驰心里存着气,打算再晾他一会儿。

彭奕博略带讨好地凑上来:“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问医生要葡萄糖?”

林晔驰不想理他,憋着一口气背过身去。

彭亦博突然说:“我错了。”

林晔驰僵了一下,略微回转了一点身子,又假装不在意:“错什么错?你什么都没做错。”

彭亦博垂着头,林晔驰看不清他的神情:“对不起,我没发现我在冷落你。”

“我就是……没弄明白一件事儿。”

他张了张嘴,也没说没弄明白的到底是什么。

气氛像是被人拉扯,让人难以呼吸。

林晔驰看着彭亦博的脸,轻声问:“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林奕博没动。

良久,他长出一口气:“算是吧。”

窗外的天颜色好看了一点儿。

彭亦博转头问:“好点了吗?晚上我们去吃面吧。”

林晔驰气一下莫名其妙消了。

他没回话,伸出一只手。

彭亦博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没忍住笑:“林大小姐。”

“谁能比得过你呀,彭公主?闹脾气就不理人。”林晔驰撇嘴。

彭亦博笑了。

“哪儿不理你?……成成成,我错了,我一定改。”

“切。”

林晔驰嗤了一声,又因为睡了有点久重心不太稳,一下床就要摔。

彭亦博忙凑上去扶住:“公主屈尊降贵给你扶着……哎呦皇阿玛,别打儿臣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哄得林晔驰出了一点笑意,彭亦博才放下心来。

现在算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

不过一切最好将水到渠成,不然水滴石穿也要费一番功夫。

国庆节放假,前有学校无情压榨,后有台风血腥镇压。

台风下午就要来,彭亦博闲在家里,摸出手机。

消息框冷冷淡淡的,林晔驰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给他发消息。

这“曹操”在下一秒给他打来电话:“彭亦博?你有空吗?”

彭一博听林晔驰声音紧张不似往常,忙起身往外走:“有空,怎么了?”

林晔驰带了点哭腔:“我的猫丢了……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找了……”

彭亦博换好鞋:“你在哪儿?”

一路风驰电掣,彭亦博一眼看到林晔驰红着眼圈沿街找着。

彭亦博上前拍了拍他:“猫长什么样?叫什么?”

欧美晔驰嗓子哑了:“一只普通的小橘猫,叫‘朋友’,你看。”

彭亦博看着林晔驰递过来的手机,里面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但在拍摄者伸出手过来揉它脸时傲娇地咕噜了两声。

林晔驰看着它:“它现在长大了,比现在胖了好几圈……下午它乱跑,把茶壶打碎了,妈妈没忍住训了它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跑掉了……下午就要刮台风了,它留在外面不安全——它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我刚刚算了一卦,不是凶卦,但我真的很急,我求你帮帮我……”

彭亦博没有动作。

林晔驰以为他不想帮忙,心里很理解,正想给对方找个借口。

彭亦博却夹起嗓子,学着猫猫可能会喜欢的嗓音:“喵——朋友!朋友!喵——朋友,你在哪儿——”

林晔驰破涕为笑,也开始喊:“朋友,朋友——你在哪儿?”

天空是紫红色的,像女巫打翻了的汤药。

林晔驰不停的找着,原本焦虑的心情在听着彭亦博的声音后微微放松。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

彭亦博一开始还递给林晔驰一把伞,后来开始刮风,打伞也无济于事,两人直接把伞扔掉继续找猫。

风开始加剧时,林晔驰敏锐地注意到,扯着嗓子喊:“彭亦博!别找了,先回家!风刮大了!”

彭亦博冲着杨晔驰跑过来,喊着什么。

林晔驰也没听见,以为彭亦博要跟着他回家,开始向着家的方向跑。

两个人在无人的街道上狂奔,影子在一晃一闪的路灯下飘飘荡荡。

一路气喘吁吁地到了林晔驰家,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林晔驰努力不去想朋友,拍了拍彭亦博:“谢谢你,虽然没找到朋友,但它肯定没事——什么?”

彭亦博喘着气:“你没听见吗?我找到了。”

一只……不,一辆橘猫停在彭亦博臂弯里,翻了个身又睡了一觉。

彭亦博把朋友递给林晔驰:“给朋友减减肥吧,再重就不太健康了。”

林晔驰腼腆:“我平时上学,不怎么陪它,觉得它有点缺爱,就……”

彭亦博面露不忍:“令郎的体重,就算是开个根号也没有丝毫缺爱的痕迹。”

林晔驰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两个人浑身滴着水笑得前仰后合。

面前的门突然一下打开:“你俩干啥呢?赶紧进屋,洗个热水澡。”

彭亦博一愣。

林晔驰也一愣:“妈?”

穿着围裙的女人头发还没吹干:“刚找朋友回来,没找到,手机坏了,得回家催你赶紧回来……还不赶紧介绍介绍你这个好同学?大风天气叫人家出来陪你找猫……”

彭亦博忙说:“阿姨好!是我自己要陪晔驰来的,能找到朋友我挺开心的——”

林晔驰妈妈在彭亦博头上搓了一把:“赶紧进来洗澡,然后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今天就在我们家住下吧。小晔,给你的朋友找件干衣服。”

彭亦博呆滞了一秒,然后笑:“谢谢阿姨。”

彭亦博和林晔驰被强制性要求一块儿洗了澡。

没办法,如果再晾一会儿轮流洗澡俩人迟早得有一个重感冒。

彭亦博闭紧了眼睛,恨不得把自己蹲在地缝里洗完再爬出来。

林晔驰也没好到哪儿去,标准南方人痛恨共浴,把自己挤在角落里面壁思过。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彭亦博艰难地把自己的胳膊腿塞进小了一号的衣服里,揽着林晔驰出卧室。

林晔驰的爸爸正找着猫,被老婆一个电话叫回来,先弹了朋友一个脑瓜崩才滴着水去洗澡。

大家都休整好,彭亦博跟自己老爸老妈打完电话说今天不回家,林晔驰爸爸妈妈就端着饭菜过来:“小伙子们,开饭啦!”

林晔驰妈妈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具体表现在饭桌上没有人聊天,都在狂吃。

彭亦博本来想矜持一点,但架不住林晔驰、林晔驰爸爸、林晔驰妈妈不断拿公筷给他夹菜,不吃完上一口,碗里的东西就会掉出来。

一场酣畅淋漓地仗打完,林晔驰和彭亦博主动端着盘子碗去厨房刷。

林晔驰爸爸妈妈也不拦着,靠在门口闲适地看。

短短几句话把彭亦博的基本信息都套了出来。

两个大人满意地咂咂嘴,施施然回客厅嗑瓜子看电视去了。

林晔驰有点尴尬:“我爸妈比较热情——”

彭亦博眼睛放光:“你爸爸妈妈好可爱啊!”

林晔驰抿着嘴笑了:“……嗯,对,他们是很可爱。”

朋友跑进厨房,试图蹭点什么吃。

林晔驰敲了敲朋友的脑壳:“不许再吃啦,你彭亦博哥哥都说了,再吃就要肥胖啦,快出去!”

朋友的大尾巴一撅,施施然出去了。

林晔驰转头洗碗。

彭亦博却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刚刚叫我什么?”

林晔驰刚才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现在却不自禁有点耳热:“……什么也没说。”

彭亦博笑着低头:“没说就没说,不过你叫我哥哥……怪好听的。”

林晔驰羞恼地跺了他一脚。

怎么看怎么小媳妇,彭亦博内心os。

“彭亦博!你说什么呢!”

彭亦博:“我说什么了?”

林晔驰实在没胆量再把那个羞耻的词汇说出来:“彭亦博你要完蛋了!你没救了!”

彭亦博哈哈大笑。

林晔驰家不算很大,客卧没怎么收拾,就让俩小伙子挤一挤。

两个人为了谁睡床下这个问题你谦我让,最后林晔驰忍无可忍:“咱俩就不能睡一张床吗?”

彭亦博像是一下被击中了哑穴,想答应又不敢说。

最后还是两人挤了一张床。

林晔驰卧室里的东西彭奕博刚刚没细看,现在看起来都挺奇妙的。

什么符纸、红绳、朱砂、铜钱、龟甲,换一个地方就像恐怖片背景,但一看到是林晔驰的东西,彭亦博只觉得是奇奇怪怪的小爱好。

林晔驰果然说:“这是我的一点爱好,平时对这些比较感兴趣……你看!我新学的退病符!”

彭亦博凑上去看看,看着挺专业,实际上……鬼知道这玩意专不专业啊喂!

林晔驰认真道:“我听说凡人画这个是没有什么效果的,只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彭亦博仔细地听,但专业名词太多他真的不太懂。

他由衷感慨:“真是个道长啊……”

林晔驰竖起手指:“哎!这就说到点上了,你知道怎么才能做道长吗?”

彭亦博洗耳恭听。

林晔驰数:“第一要成年,第二要无犯罪记录,第三要精神状态良好……要在道观做义工,做得久了,有道长看中天赋,收你为徒,经过考核,拿到红本本道士证,才能算是道士。”

彭亦博肃然起敬。

林晔驰瞟他一眼:“这时候还没被国家认可,还要和大量人竞争……学成五年还没拿到证的比比皆是。然后要拿到蓝本证书,这时就能传教了。对于阴间——”

彭亦博浑身一震:“好了好了,道长大人您打住,大晚上的……”

林晔驰兴起:“都说到这儿了,那我们卜上一卦!”

林晔驰抓住彭亦博的左手,仔细看着。

半晌,他才开口。

“彭亦博……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彭亦博奇怪:“说呀?怎么了?我要死啦?”

林晔驰拍他一掌:“说什么呢?你有好事将近……你桃花要开了,彭奕博。”

彭亦博愣在原地。

能有什么桃花?

漫山遍野的粉红,入他眼的也只可能有一朵。

林晔驰却在床上躺下,背过身去,什么也不说了。

彭亦博叹了口气,抬手把灯关上。

林晔驰只觉得身后突然一沉。

一团热浪扑过来,洒在肌肤上:“你真的不知道……我开的桃花,到底是哪一朵吗?”

林晔驰总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奇怪。

他潜意识告诉他他不应该再想下去。

可他偏偏被那人强势的困到墙角,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然后他感到那片柔软的热源轻轻地、静静地凑过来,但终究克制地停下。

彭亦博说:“我猜你知道。”

“但是没关系,我愿意等你说。”

这一晚上两个人的心都跳得乱七八糟。

第二天这场台风可能被腻腻歪歪的两人闪瞎了钛合金狗眼,窜到邻省去了。

彭亦博回家前给朋友展示了一下隔壁地区被吹上天的小狗:“别再离家出走了奥,看看人家,免费上天一日游,一辈子上天一次,懂?”

朋友瑟瑟发抖.jpg

国庆假期就在一眨眼,不过返校后迎接完月考的洗礼后宁外学子们又扑入了运动会的怀抱。

彭亦博多报了一个引体向上,林晔驰因为之前跑步出过事被老师们怜爱,不让他再过度运动,不得不和彭亦博等众人参加毛毛虫。

何为毛毛虫?

林晔驰看到那条巨大的充气柱时内心是拒绝的。

彭亦博引体向上完没多久,浑身热腾腾的,走到林晔驰后面,鬼使神差地拍了一下他屁股:“快点的,上去。”

林晔驰回头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跨坐上去。

前面两个男生咋咋呼呼:“兄弟们,坐好站稳,抓牢扶手——”

发令枪一响,两位仁兄就冲了出去:“冲鸭——”

林晔驰不得不加快步伐,略显狼狈地向前跨。

彭亦博仗着腿长,有条不紊地跟上就完事儿了。

结果前面的人以为后面的还游刃有余,kua得一下站了起来,chuachua往前冲。

林晔驰猛地被抬起来,两只脚只有脚尖触地:“?”

彭亦博在他身后看得好笑,一只手虚虚护着林晔驰,顺便也跟着提了个速。

林晔驰被颠的上气不接下气,彭亦博甚至腾出一只手帮他顺了顺气。

林晔驰:更气了怎么办?

一百米冲刺完,林晔驰觉得自己被抬着坐了一回花轿。

被抬下来的时候林晔驰都快虚脱了,彭亦博笑着扶着他让他缓缓。

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

周围静悄悄的,操场上的欢笑离得很远。

彭亦博的手捉住了身侧的另一只手。

那是林晔驰的。

林晔驰猛的一愣,抬起头看他。

彭亦博没有躲闪,目光直直看着林晔驰。

他说:“你知道吗,我心里好像住进了一只小兔子。”

林晔驰瞠目结舌。

彭亦博继续说:“这只小兔子不太乖,总是这里踹踹,那里踢踢。”

“倒也不是很痛,就是我的心里每天都在演奏交响乐。”

“我没有那么喜欢兔子,也不喜欢交响乐。”

“这只小兔子还很容易生气,一生气就背对着我,但真的很容易哄好,我冷淡他那么久他也会原谅我……”

“他让我每天恍恍惚惚,一个卦象就知道了我的秘密,但是……”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这只有着卷卷头发的兔子。”

“我不知道用胡萝卜还是青草才能把它留下来。”

“你愿意让我每天喂你胡萝卜、给你买葡萄冰、给你梳毛一辈子吗?”

彭亦博像是怕失去什么,紧紧握住林晔驰的手。

“不愿意也没办法——小兔子推不动我的。”

“我力气超大。”

林晔驰没有立刻回应。

就当彭亦博的满腔不可言说消逝在风中时,林晔驰才开口。

“我跟你不一样,彭亦博。”

彭亦博失落地垂下了两只长耳朵。

“我心里住了个公主。”林晔驰学着彭亦博幼教老师的语气。

“公主吃面像喝水,非常没礼貌地玩我的头发,一天到晚挂在我身上……”

“喝我的饮料就像龙吸水,盯着我的脸看还不承认。”

“但他会给我分一筷子面,留给我最后一杯葡萄冰。”

“我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公主,但我才不是公主的兔子。”

“我是彭亦博公主的侍卫,给他送水陪他聊天,默许他打完篮球就挂在我身上。”

“我是公主的晾衣架,可以偶尔挂一挂,但是光谈恋爱不写作业——你就等着我抽你吧。”

彭亦博伸手揽过林晔驰,整个人都在抖:“你——林晔驰你什么意思?”

林晔驰跺了他一脚:“你还不懂吗大傻子?我——唔!你大爷的我同意了吗就亲我?!!!”

彭亦博含笑:“你太可爱了宝贝儿,我忍不住——”

林晔驰上去又要踹他。

彭亦博笑着扶住林晔驰,转眼般玩笑半严肃道:“你考虑好了吗?”

林晔驰白了他一眼:“不就是公主吃醋吓人嘛……你吃醋我就让你吃,吃完了再来找我。”

彭亦博紧紧搂住他。

“那好啊,我不会让你吃醋的。”

“我只会让你吃香菜。”

“彭亦博你没事吧彭亦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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