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势小多了，淅淅沥沥敲着廊下的雨铃，把夜染得静谧。
暖黄色的灯光将雨丝挑亮，丝丝可见。
西索斯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看见伊兰特还蹲在地上收拾：“你什么时候走啊?”
伊兰特望见他就夸张地叹了口气，怏怏托腮道：“十三少爷说明天就走，让我抓紧收拾，我哪知道带什么啊。”
西索斯站在他身后，看了眼行李箱中的衣服，调侃道：“你还叫他少爷呀？”
伊兰特反应过来就啧了声，笑着把他拽下来，一把推坐到行李箱里：“看来你心情不错，居然都调侃起我来了，那你叫领主什么？”
西索斯坦荡得很：“我是他虫母，我还能叫他什么？”
“你又不是他的亲生虫母。”伊兰特笑得看不见眼睛，扑到他怀里，勾着脖颈哼哼，“等到领主这样搂着你的时候，情浓蜜意的时候，你就给他来一句‘宝宝’。”
“你要是还不改，这辈子都别想要个虫蛋了。”
西索斯侧脸躲他，语气正经：“领主他很好，兴许过段时间就放我走呢。”
“也是，不然你的小金库就白攒了，哈哈。”
“你等一下……”
“嗯？”
西索斯把他推开，趴在地板上拉出小箱子，不避虫打开后拿出了全部星石。回首看向在一旁假装抹泪的伊兰特，叹了口气，习以为常地无奈道：“不会白攒的。”
伊兰特刚想埋怨他不哄自己，看清后就笑不出了，按住他的胳膊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要！”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星币开玩笑。
可西索斯的视线在星石上徘徊几秒，接着一股脑的倒进了行李箱，轻声解释道：“你去做十三少爷的雌侍，名下的星币也都会划进他的账户，到时候你是从零开始。”
“开什么玩笑！”伊兰特慌乱地向外捡，“你怎么办，我才不要呢。”
雄虫有联邦政府的低保补贴，军雌可以加入远征军赚星币，而亚雌除了更容易怀上虫蛋就是废物，是联邦的最底层。
要是惹得雄主不痛快，侥幸没死被赶出来，即使想打工也不会有虫愿意要，只能做些薪酬最低、别虫看不到眼里的工作，连糊口都难。
西索斯想要攒下这些不容易。
伊兰特捉住他的两只手腕，皱眉正色道：“你确定领主他不追究你干的事儿，谁能好脾气挨一枪啊，他可是只雄虫。”
西索斯黯然一瞬，强强笑道：“他今天叫我‘虫母’了。”
这话说得突兀，伊兰特静望着他的眼睛。
“……他小时候就很乖，不是什么调皮的坏虫崽。而且，要是怨我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还说，他很想我。”
伊兰特不太能把传闻中杀虫如麻的恶魔雄虫，和乖乖妈宝虫的形象结合在一起，旁敲侧击道：“你确定你说的是领主？”
西索斯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不喜欢伊兰特这样说自己的孩子，沉默着不想回应这个话题。
伊兰特皱皱眉，觉着可能是多想了，弯起眼睛主动求和：“我错了好不好，你的宝宝是天下第一好，是我太多疑了。”
西索斯低下头闷闷得道：“你的星石。”
还是坚持给他。
伊兰特彻底服了他这个软性子和死心眼了，笑着挑起西索斯的下颌，学着那些霸道雄虫的语气：“雌虫，我该拿你怎么办？”
应该不会出事儿。
和西索斯这类虫相处时就像品酒，一饮而尽就觉着寡淡无奇，非得是小口细酌才能品出其中的好。那个领主是他带大的，肯定是也明白他是什么虫。
第二天西索斯居然走的比伊兰特还早，是被埃里克叫走，没空和他做最后的道别。
推门便闻到，书房内是雄虫的信息素，浓的一批。
吓得西索斯忘了行礼就寻找来源，他怕极了埃里克管不住信息素的时候。
雄虫的信息素珍贵，正常情况下，只有在主动释放时发情期时才会大量溢出。非正常的就是受伤时，信息素不受控的外溢吸引路过雌虫来救他，是诱饵也是交换的筹码。
“宝宝，你在哪，你没事吧？”西索斯脸色煞白。
十三少爷尤里撩起珠帘走出，盘着手串笑嘻嘻道：“七哥在里头看文件呢，好得很，西索斯雌侍去看看？”
西索斯小声道谢，低头快步走进去。
埃里克正倚在窗前看智脑的文件，神情倦倦地垂着眸，半侧脸迎着清晨融融的光，显得温柔可亲。片刻后才转眸去瞥西索斯，轻声道：“没吃早饭吧？”
“没有。”
“他死了就没必要再听他的话，以后按我的规矩来，你是我的雌侍。”埃里克关掉粒子屏幕，含笑望着他，修长的手指敲打桌面。
西索斯觉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儿，但看到埃里克走向他时，顺着话点点头。埃里克比他高不少，走近时有种让他恐惧的冷意，不自觉后退一步。
埃里克自然地撩开他的额发：“还是雌虫的身体好，能么快就恢复了。”
昨天因为挣扎擦破渗血的伤口已经愈合，恢复成原本光洁的样子。
“主要是药好。”
西索斯对这种距离感到陌生，逃似的垂眸不敢直视埃里克，他的手好凉。被他抚过的地方都是紧绷的，甚至身子也想哆嗦打颤。
“宝宝，这里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儿，你受伤了吗？”
“陈年旧伤。”
轻飘简单地四字入耳，西索斯的心就突然被狠狠一攥，力气大到抵触酸涩腥红的粘液，滴滴答答的在肋骨下生生作疼。
都怪他！
“都过去了，我会只怨恨我的虫父。”
埃里克俯身对他弯起眼睛，四目相度，深不可测的眸子倒映着西索斯心痛的模样。嘴角也弯起弧度，露出尖利冷白的标记齿尖。
西索斯红了眼眶，不再抗拒地摸上埃里克的胸口，掌下是伤痕也是勃勃生机的心跳，一下下铿锵有力，昭示着年轻雄虫强盛的生命力。
倘若偏差一些，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宝宝了。
埃里克侧首对他笑了笑。
按以前雄主的安排，雌侍一天只能吃一顿，那些得宠的雌侍是可以托虫买些食物。像西索斯这类就只能饿着，反正虫族生命力顽强，不会轻易死掉的。
但不代表不饿。
西索斯也算是第一次在清晨见到能么丰盛的早餐，震惊到眼睛都睁大了。
而且埃里克还亲自给他夹菜，叮嘱他多吃些，自己却没吃多少，弄得西索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西索斯。”
“我在。”
西索斯被叫名字的时候总会想起死去的雄主，怔了下就放下筷子，意识到那只雄虫已经死了才放松：“怎么了宝宝？”
埃里克温声道：“吃完饭就跟着米亚去把雌侍信息录入，以后你就是我的雌侍了。”
西索斯犹豫着：“宝宝，可以等一等么。”
“妈妈想等多久，是嫌弃我么？”埃里克微微皱眉，受伤的神情不似作为。
……埃里克伤到了腺体么，是因为这样才没有雌君的么。
西索斯不知该如何解释，明明埃里克答应他是过场做戏，他赶紧改口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呀，不管你怎样，我都喜欢你。”
这可是他的孩子。
-
“真有手段，又做虫母又做雌侍。”
西索斯因身后嘲讽的声音停住动作，他清楚这是和莱特同时选他的老六比利弗，臊得红了耳朵，躲开口腔信息素采集。
比利弗无视亲卫告诫的精神力，嗤笑道：“怕是早和埃里克滚到一起了吧，连个临时标记都没混上，就像跟我在虫父身边一样。”
“给我虫父带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我没有。”
比利弗抱臂斜眼打量他，冷哼一声：“谁信，空口无凭，你说没有就没有？”
西索斯握了握拳头，冷着回击道：“空口无凭，六少爷说有就有？”
比利弗没想到一贯唯唯诺诺的雌侍还会有脾气，却没和他计较，反而觉着挺有意思的。
他走近一些。
空气中兀地凝聚出一道精神力袭向比利弗，直接将笑出声的雄虫撞到对面墙上，摔在地上抽搐几下，呕了口血就晕过去了。
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
西索斯被这场面吓到了，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亲卫，又看了眼昏迷过去的比利弗，视线切换。
他根本不敢相信有雌虫敢袭击雄虫，而且还是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
他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情。
“米亚，我们回去吧。”
亲卫笑得和善，与刚才判若两虫：“请您稍等一下，您答应过领主完成信息采集的，作为雌侍，必须满足雄主的任何要求。”
西索斯惴惴不安地瞥了眼比利弗，试探着道：“我是他虫母，并不合适。”
亲卫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保持“请”的动作。
军雌出身的身形颇具威慑力，将西索斯完全拢在阴影下，强势的信息素让他生出本能的畏惧，缩身不敢直视他。
——都是领主的命令。
西索斯顺从着亲卫的话，完成每一个步骤。
直到他的姓名，雄主，各项关联都切换到以埃里克为中心后，无形的压迫才渐渐从他身上消失，让他可以缓一口气。
望着埃里克的名字，西索斯竟然生出一种安全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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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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