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元星反应迅速,一个翻身从阴影里滚了出去,是狼狈了一些,但怎么着都比被砸到要好。
站起来后,他盯着倒在沙发上哀声叫唤的人,眉头微皱,道:“贺北时!你能不能稳重点。”
沙发是带有弹簧的布艺沙发,坐下去时会有轻微的缓冲,可他那么大高个子直挺挺的落下去,那个冲击力也够他受的。
更可悲的是一条腿撞在了茶几边缘,还是没有贴软包边的直角边,一下子就撞出了淤青,痛得人直接将身子蜷缩起来。
摔成这样还要挨教训,贺北时半张脸贴在沙发上,紧盯着居高临下的人,埋怨道:“星星,你怎么也不接我一下,好痛。”
今日可真是多灾多难。
元星走过去,挣扎片刻,抓着胳膊把人捞了起来,道:“我要是坐着不动,这会就被你砸死了。”
好看的脸说难听的话,贺北时不满的磨了磨牙。
这个人连衣服都没穿,头发还是湿的,稍微一动水就往下滴,滴到沙发上地板上也就罢了,偏有不长眼的往元星身上滴,那水冰凉,却又滚烫。
每次触碰,贺北时只要找好支撑点,就会跟软骨头一样往人身上靠。
他伸手想把人推开,手抬了抬,可他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手又如何能落得下去呢。
望着对面墙上的壁画,元星如同清心寡欲的修士,冰冷的提醒道:“你站好。”
“站不好。”
贺北时理直气壮的拒绝,抬起那条伤腿,道:“看,我的腿都要断了,星星你扶我去卧室吧,我现在可没能力自己走过去。”
他这么一动,半边身子又往旁边身上靠了靠。
沉默片刻,元星架着他的胳膊,缓慢的往卧室挪动。
贺北时唇角上扬,走近房间前,抬手把客厅的灯关掉,斩断了某人要分房睡的退路。
坐到床上,他抱着自己的腿喊痛,那一下撞的属实厉害,擦破了皮,渗出密密一层血,周边的淤青已经有了发紫的迹象。
元星盯着磕伤处看了一眼,起身去浴室拧了条湿毛巾,目光在卧室搜寻一圈,落在了墙边的展示柜上,好似被什么指引一般的走过去,打开了下方第二格的抽屉,里面赫然是一个小药箱。
他把箱子拿出来,满眼不解。
为什么会知道药箱在这个地方……
看到他把药箱拿出来,贺北时心头一紧,喉咙像被什么锁住了一般,良久才能正常言语,道:“星星,你记、记、”
他记了半天,也没说出要系什么。
元星奇怪的瞥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贺北时家里的药箱在那里,可能……可能……
可能什么?
难不成说他有当侦探的潜能,不然要怎么解释自己这怪异的行为。
早听说娱乐圈有私生饭这类丧心病狂的存在,他该不会也被认成提前踩过点且觊觎偶像的变态吧。
不是这样的。
元星辩解道:“我闻到药味了,你这里面肯定装着碘伏,那个味道还是很好分辨的。”
贺北时盯着他使劲解释的小嘴巴,表情高深莫测,轻轻抿了抿唇。
没有反驳,应该就是相信了吧,元星轻轻舒了一口气。
垂眸时看到膝盖上的淤青,没耽搁,转身朝卧室内的洗手间走去。
他在这个房间里来去自如,除了刚进来时心脏强烈的跳动,之后都适应良好,完全没有陌生感,好似曾住过这里一般。
打开洗手间的门前一秒,他还预测了一下浴室的模样。
洗手台应该是在进门左手边,米白色的大理石台面宽阔,墙壁上镶着镜柜,很大,两个人站在一起洗漱也不显拥挤。
最里面一定有个浴缸,也是白色的,放在浴室的正中央,推开门直接能看到。
这么想着,他按下门把手,打开了这扇门。
那一瞬间,元星的瞳孔微微缩动,像是有什么在心底尘埃落定一般。
果真如他所想的一样。
他走进去,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浅蓝色的毛巾,拧开水龙头放在下面冲洗,水流哗哗的响,他却难以集中精力。
别说是贺北时的家,就连豪庭苑他都是第一次进来。
为什么感到这么熟悉呢?
脑海一阵恍惚,元星拿着毛巾走出去,在看到床上坐着的人的那一刻,头痛无比。
他努力摇头眨眼,想要清醒一点,把冷毛巾放到贺北时的腿上,准备打开药箱。
药箱的纽扣就在那里,他的手却怎么都碰不到。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想把重影从眼前晃出去,却没有任何用处。
抬起头时,眼前的贺北时也从一个变成两个,变成三个,变成一排,他听到对方隔着老远的呼叫声,还没来得及张嘴回应,世界就变得黑暗了。
“星星——”
顾不得腿伤不伤,贺北时慌乱的把药箱推开,起身去扶面前的人。
他六神无主,抱起晕倒的人准备出门,到了门边暗叫一声不对,走回来把人放到床上,跌跌撞撞的跑到客厅,连灯都忘记打开,在沙发边缘摸到座机给人打电话。
一来一回不知道腿不知又撞到了哪里,很痛,但此时他把嘴撇到天边也不会有人过来哄,只能咬了咬牙,忍着痛跑回卧室。
“星星,元星,你可别吓我啊。”
贺北时蹲在床边,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出车祸以后,元星在医院里躺了将近半年,那时的他也是这副模样,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眸,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日复一日,旁人永远不知道他何时会醒来。
等待是一件痛苦又充满希望的事情,那么多年来,贺北时坚持最久的一件事,除了吃饭睡觉这些生存必要,就是等待了。
他曾经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后来被时间磨平了棱角,不得不学会忍耐,学会等待。
医生连夜赶来,带着各种仪器在病人身上检查半天,最后得出结论,道:“没事,就是太累了,睡着了。”
贺北时显然不信,扯着医生的袖子把人拉过来,道:“他是坐着直接晕倒的,不可能没事,你再看看。”
医生只好又检查一番,说可能有点低血糖,平日里要多注意饮食规律,适当补点糖分。
“那、脑子,”贺北时说话有些犹豫,看了眼床上的人,很是心虚,把医生拉远,压低声音问道,“他今天来这里一下就找到了药箱在哪,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想起什么?”
医生也斟酌着措辞,道:“这个还要看病人醒来后的状况,不过若是一直生活在熟悉的地方,或者受了刺激,都是有可能导致记忆恢复的。按照你刚才说的,病人潜意识里还是记得一些东西的,你可以给他讲一些印象深刻的事,带他去一些熟悉的场景,这都有利于促进恢复记忆。”
“啊,”贺北时点头,表示明白明白,把医生推出了门。
回到卧室,他盯着床上的人,眸色卷入一片黑暗中。
他脱掉鞋子上了床,如同以往,把人捞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笑道:“累得睡着了,星星,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回一趟望海就是鸡飞狗跳,要是能永远留在青岩村多好。
空调开了一整晚,人也相拥了一整晚。
因为心里藏着事,第二天贺北时先醒来了。
周围是住了很久的房间,身边是朝夕相伴的人,可睁开眼的第一时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潮水般的涌进脑海,他泄了气,多希望那些都是梦啊。
梦醒来,他们没有争吵,没有车祸,依旧是甜蜜生活的一对小情侣。
两个人都穿着夏天的睡衣,元星不想他穿原来的衣服,非说是别人的,这让贺北时感到无奈又心酸。
心道等星星醒来,还是要解释一下,不然自己顶着个“非单身”的名号在他身边转悠,怎么看怎么像个渣男。
手臂被压了一夜有些发麻,他轻轻动了动,想要抽出来,忽然间,身旁的人睁开了眼睛。
贺北时僵硬的顿住,张嘴打算解释,可元星好似还没醒透,又闭上了眼睛,往这边靠近,抱住他的脖子,嘟囔道:“醒那么早,好困,陪我再睡一会。”
他不记得他,他的潜意识还记得他。
这让贺北时心中一阵欣慰。
他不由得想到在青岩村小院,两个人头一次睡一张床。
他明明很谨慎,不敢有任何逾矩的动作,因为知道一旦做点什么,按照元星的脾性肯定会把他赶出去。
所以那晚他很老实,第二天早上醒来元星却是在怀里,他也真的吓了一跳。
现在想来,可不就是某人投怀送抱还倒打一耙吗。
“你可真够坏的。”
贺北时点了点他的鼻尖,忽地,笑意漫延整个房间。
元星再次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
他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和身上陌生的被子,坐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好久才意识到这里是贺北时的家。
他记得自己最后是晕过去了,当时头很痛,睡了一觉好很多,神清气爽,充满活力。
下了床,照例把被子叠好,他看向床上的两个枕头时,轻轻一笑。
转念意识到不对,立刻绷起嘴唇,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他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晕倒,原本还打算给贺北时上了药就去客厅将就一晚的,只能说世事难料。
长长叹了一口气,元星走出房间。
厨房噼里啪啦的响起炒菜的声音,元星转头看去,见里面是个陌生人。
还没来得及皱眉,客厅有人“唉!”了一声,他转头看过去,看到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面啃水果的贺北时。
“醒了,过来坐一会,待会就能吃饭了。”
元星走过去,问道:“那是?”
“我家阿姨。”贺北时凑近盯着他看了一眼,问道,“刷牙了吗?”
“刷了,”想了想,他谨慎的补充道,“洗手台左边的柜子里有新牙刷,还挺好找的,我拆了一个。”
说完,他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怕大明星思维发散。
然而贺北时只是“啧”了一声,看不出什么情绪,从水果盘里拿出个苹果怼到了他的嘴边。
元星自然没有咬下去,一颗心忐忑不安,伸手接了过来。
踌躇一阵,想再次解释一下。
不成想贺北时忽然又凑近,盯着他,目光徘徊片刻,落在了他手里的苹果上,低头狠狠咬下了一口。
他险些失了手,惊道:“你干什么?!”
贺北时却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而是道:“其实,我没有男朋友。”
“什、什么?”
贺北时笑了笑,道:“你上网应该能查到这些信息,我是有个交往很久的男朋友,但是半年前,他把我甩了,网上都说我因为受了情伤要退出娱乐圈,录节目出意外只是个幌子,其实他们猜的大差不差。”
“我的确受了情伤,难过的不行,那段时间也压根没录节目,网上的消息全是假的,”
“那你现在——”
“算是……单身吧。”
谁问这个了。
他要问的明明是工作上的事。
贺北时低头,又咬了一口那手里的苹果,这一动作在对方意料之外,手没有用力撑着,所以他几乎是扑进了人的怀里咬下来一口香甜的果肉。
他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使劲嚼了嚼果肉,还伸出舌头舔掉唇角的汁水,可以说动作非常蓄意了。
元星都不敢抬眼看他。
恶趣味的吃完一口,贺北时凑近,发表决定性的言论,道:“所以,绅士,君子,道德标兵,以后把心装进肚子里吧,跟我睡一张床不会有人跑进来捉奸的。”
这人说话简直毫无遮拦,处处带着狎昵的意味,好似他们二人发生过什么一样。
元星抬眸瞪了一眼,见他低头又要咬苹果,瞬间把东西甩出去,扔他怀里,气道:“你自己没手啊。”
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贺北时,明晃晃的把腿抬起来。
他穿着宽松的短裤,一眼就能看到膝盖一侧的淤青,格外明显,道:“手是有,但腿就不行了,星星,我今早出卧室可是连走带爬废了好一番功夫,阿姨见到我都心疼了一阵,你不说句关心的话?”
看着那一片青紫的印记,元星也有些于心不忍,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问道:“你怎么没涂药?”
贺北时抓着苹果,使劲咬了一口,自顾自呢喃道:“那种时候,哪里还能有心思涂药啊。”
魂都被吓飞了。
虽是轻声一语,却在他人心里掀起万丈波澜,元星眸光闪烁,问道:“所以……在你心里,我很重要,是吗?”
提问环节:夫夫俩谁更主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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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清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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