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罕见地陷入沉默。
当一个人表现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时，总会让人有些在意。
这让奈川南想起第一次见到太宰治时他的状态。
是即便笑着，骨缝里也流动着绝望的血液，灵魂仿佛已然枯竭成灰烬，只需要一只手轻轻推他，这捧灰烬便会被风尽数吹散。
或许并不需要，他自己便能把自己燃烧殆尽。
他的内心就像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空洞，但又不是绝对的虚无，每当有亮晶晶的星星掉到那里，他都会弯腰珍惜拾起，小心藏到不会被空洞吞噬的秘密基地。
这些星星被他保护地很好，偶尔掉落一颗，便会被他欢喜拾起。
只要有一颗星星是他的，太宰治便足以撑过那一整个寒冬，而这么多星星，全部都是真真正正完全属于他的。
在之后的无数个寒冬，也会有人陪他度过。
在有人会一直拉住他后，他便很少见到太宰在他面前表露出晦暗。
奈川南收回思绪。
虽然最开始是因为世界意识的保护委托才接近他的，但是毕竟相处了这么久。
奈川南心念一转，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是在他说出那句话后，太宰才变得心情不好的。
「并不是所有的等待都会有结果，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等待。」
奈川南沉吟片刻。
这句话的本身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他还在思考该怎么开口时，反而是太宰治主动抽离出那种状态。
算了。
太宰治扶额叹气，又不是不知道小南对于感情一向迟钝，在没有颠覆他认知的刺激下，是根本反应不过来的。
明明能敏锐地发现哪里出现问题，却根本想不到点上。
心情还有点微微低沉，但是在看到奈川南微微茫然的浅金眼眸后，又重新变得愉悦起来。
像是被人类突然碰瓷，不知道哪里做错的猫。
奈川南看着他脸上浮现出的荡漾笑容，陷入沉默。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联系之前的原因……
准备继续往下想时，却被太宰治突然打断。
不能让他再想了。
太宰治的内心坚定拒绝，他一点都不想让他们两也来一段脑电波接不上的跨屏对话。
于是他轻咳一声，将奈川南的注意力转移到接下来这句话。
“这几天对书进行搜寻，我筛选出了一个可以交换本源能量的委托。”
世界在经历一次灭世后，各处现在都还沉浸在稳定状态中，是可控制范围内的大致安定。
因此能交换到本源能量的委托非常少。
世界意识消散后，书就不再拥有自我意识。
自动筛选不仅无法做到，还无法跳页，只能老老实实地手动从上往下挨个翻阅。
无法转交，书只能由掌控者翻阅，因此太宰治这几天就是在呕心沥血地手动翻书。
全世界的信息量庞大无比，太宰治三天时间才翻阅完。
……
即便一个世界的本源能量不多，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在短时间内能接触到的本源能量只有这三个世界。
然而，一个量不多，一个被骗到一滴不剩。
至于这个世界的本源能量。
在五条悟被杀死一次六眼进化之后，世界意识就被他摧毁掉，剥夺出了本源能量。
奈川南当然能够感受到本源能量，但是正因为知道在哪，才格外不想接触。
五条悟的六眼蕴含着本源能量。
两个根源不同的本源能量是会相互吸引的。
一个源于这个世界，一个源于不知名世界。
虽然不知道六眼里的本源能量源于哪，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六眼里的本源能量不属于这个世界。
因此剥夺出的本源能量能融进六眼，这种事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六眼进化加上这个世界全部的本源能量。
这种程度，就算是五条悟下一秒成神，他也不会有一丝意外。
用本源能量冲刷掉诅咒，这条路算是被彻底堵死了，只能另想它法。
由于是第二次与世界交换，在这之前他便隐隐有不会成功的预感，倒也没有失望，继续想办法就是了。
对于新的解咒方法，他其实是有一定思路的。
这个时间线不行，那就回到五条悟诅咒他之前，只要在五条悟诅咒他之前离开这个世界就可以。
比起多一事然后生变，直接离开才是最优解。
虽然五条悟诅咒了他，将他困在这个世界无法离开。
但是这并不是报复。
他并不是因为报复，毕竟他解咒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报复。
完全没有想要报复。
奈川南稍微思索了一下怎么操作，便中断了思绪。
有点麻烦，无法很快做到，可以先把本源能量拿到后再做。
对于奈川南来说，他永远都缺本源能量，因此即便能得到的本源能量无法解决掉诅咒，他也不会拒绝本源能量。
在浏览完委托内容后，奈川南便起身准备离开。
在他沉思时，太宰治就百无聊赖地坐在旋转椅上转圈等待。
见他准备离开，这才慢悠悠开口:“没有办法时可以去武装侦探社看看哦～”
奈川南的脚步微顿。
“能在一瞬间看透真相的名侦探吗，我知道了。”
高挑身影接着抬步离开。
几秒后，室内再次归于昏暗。
……
一艘豪华游轮正在海上航行。
夜色已深。
此时里面正在举办舞会，几乎所有人都在舱内。
奈川南走出套房，来到甲板上。
黑暗中，大海辽阔而神秘，月亮倒映在风平浪静的海面。
这次的委托需要出海，在通过钞能力登上游轮，从横滨出发，到现在已经出海将近一天。
委托内容是消灭一个东西。
它的繁殖与污染能力极强，在世界可预见的其中一条时间线里，那个东西没有被彻底毁灭掉，于是它最终导致了世界的崩灭。
因此，几乎是刻不容缓。
它最初出现的地方就处于太平洋，具体位置不详，需要奈川南用精神力一直感应。
浩浩荡荡的海面下，不计其数的精神力丝线在不断轻灵游荡。
……
海风拂面，带来一阵凉意。
奈川南的目光落在海面上，浅金眼眸里面没有什么情绪，安静地就像是雪山之巅上飘落而下的新雪。
同样是世界崩灭，不同的是这个世界还有救。
从奈川南诞生起，T-089便开始坠向崩灭。
他常年待在位于浮空城内中央石柱之上的高塔内，偶尔会被父亲带在身边去到外面。
T-089没有白天与黑夜，只有被人为禁锢住的永恒黄昏。
他是在十二岁时离开T-089的，至今有六年没有回去过。
奈川南抬起手，从衣领内勾出菱形晶石。
在这期间，去往各个世界获取到的本源能量便是通过这块晶石传送回去。
与永恒黄昏一同被永恒技术创造出来的永恒凝晶。
永恒凝晶与T-089相联，其中一个小功能便是能够反应世界的状态。
此时，晶石的表面光滑如镜，完好无损。
说明世界正处于平缓可控的状态。
奈川南放下晶石，目光淡淡地看向海面。
海面平静而没有波澜。
……
三天过去——
没有感应到。
一周过去——
没有感应到。
十天后，自助餐厅内。
奈川南坐在餐桌前，神情有些倦淡。
餐桌上，摆放着满满的精致甜品。
这十天内，奈川南一直在用精神力不停歇地感应。
由于精神力回复速度大于精神力消耗速度，因此直到现在，他的精神力依旧是满值。
然而大脑的疲惫不可避免。
奈川南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塞入嘴里。
咽下去的下一秒，糖分就给大脑带来了一阵舒缓感。
只能用甜品缓解疲倦。
十天过去，奈川南依旧没有感应到它。
只用本身自带的精神感知的话范围没有那么大。
但是只要再加上衍生能力之一的精神力丝线，就能够边往前边平推感应。
虽然他也可以用其他精神力衍生能力来寻找，但是他的衍生能力在本质上就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攻击手段。
一旦不小心蹭到它的哪里，便不可避免地伤到它。
它一旦被伤到，就会本能繁殖出密密麻麻的分身，而它的每一个分身都是本体。
想要彻底消灭它，就必须灭掉它的每一个分身。
一想到要灭掉更多分身，奈川南的耐心就直线下降。
精神力丝线便是他相对比较温和的衍生能力。
虽然精神力丝线自带的掠夺特性在某种程度上攻击性更强，比起其他衍生能力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只要他不开启，那么特性便不会主动发动。
奈川南就像是个无情的甜品粉碎机一样，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直至吃完最后一口，桌面上堆叠起高高的空盘，大脑的疲惫感才被驱散大半。
奈川南放下叉子，起身准备离开餐厅。
就在这时。
一道尖叫声突然响起。
声音从餐厅最里面的位置传来，有隔壁位置上的人探头看了一眼。
同样发出一声尖叫。
“是人……人鱼站起来了！”
有人连滚带爬地往餐厅门口处狂奔，恐惧大喊。
坐在前面位置正在吃东西的人有些不明所以，扭头往后一看。
瞳孔骤缩。
踩在地面的脚趾间黏连着透明皮膜，有黏腻水液渗出，一大滩地面都被浸地湿润，一双干净属于人的双腿往上，是布满着密密麻麻鳞片的鱼身，鱼身上还挂着藤壶。
再从鱼身往上看去，却是一颗正在咀嚼着胳膊的头颅，没几下，那条胳膊便被它吞入腹中。
杂乱发丝下，一双冷血动物般阴冷的黄色竖瞳贪婪地望着他们，闪着渴望的光。
喉咙抽搐吞咽，口腔不断分泌涎水，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这恐怖的一幕倒映在所有人的眼睛里。
下一秒，更多的尖叫声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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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并不是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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