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霏麓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没回话。苏叶又说:“你喜欢的事就放手去做吧，我都支持你。”
江霏麓突然有些哽咽，喉头翻上一股酸味。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老爸要他接管公司，骂他玩音乐都是不务正业，他们吵得最凶的一次是在他母亲的祭日。
那天他在母亲的琴房里弹了好久的钢琴，老爸当时也是本着跟他和好的意味在边上听了很久，但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又吵了起来，老爸把那架钢琴砸了，江霏麓跟他彻底决裂，一直冷战吵架，直到后面他终于受不了离家出走了。
江霏麓的声音有些微颤，他艰难地开口：“我……”
肩膀被一双手臂围住，江霏麓感觉到苏叶微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颈脖上。
这轻轻一抱，好似抱住了他内心所有的烦闷和躁动，所有的不乐一扫而空，心情忽然就如潮水退去后平淡无痕的沙滩一般宁静。
所谓最温柔的鼓励，莫过于此。
终于，江霏麓轻轻握住苏叶的手背，声音如释重负：“……学长，要是我早一点这么跟你说过话，就好了。”
他从来不奢求什么，就是希望有人可以站在他身后支持他，而不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败家玩意”。
苏叶松开了手又躺回了沙发上，他侧过头看江霏麓笑道:“现在倒觉得我是个宝了以前看我抓你迟到那眼神怕不是要灭了我。”
江霏麓又拨起琴弦，撒起谎都面不改色:“我没有噢，有学长的教导我乐意至极。”
“你就贫吧。”
江霏麓轻轻哼了一声，又弹了起来，嘴里还一边唱着：“你可知我没有骗你/我是真心对你～”
苏叶的病反复了两天终于是好了，在江霏麓确认他的体温正常后的下一刻苏叶就捧起了电脑出卷子，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星期五下午。
江霏麓已经窝在家里写了三天歌了，苏茜茜回到家就看见丢在客厅里一地的废纸，忍不住瞪了江霏麓一下：“你看你丢的一地纸，哥哥还有30秒到达战场，等哥看到了你就死定了。”
江霏麓趴在茶几上头都没抬：“好，等下就收拾。”
“小雪，你不是还有事跟他说吗”苏茜茜绕开一地的废纸到了阳台上，摊开一张矮桌朝江雪招了招手：“快过来。”
江霏麓听言抬头，看见站在一旁的江雪，又低下了头：“稀奇，你还有事找我。”
江雪背着书包走到了苏茜茜身边坐下，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丢过去，也是没好气：“我妈给你的。”
银行卡在茶几上划过，打了几个转停了下来，江霏麓手中的笔停了一下后就重新动了起来，他淡淡说了一句：“我不要。”
江雪没理他：“我那天碰巧跟我妈提了一下，她就要我把卡给你，你爱要不要。”她顿了顿，又道：“亏我妈对你这么好，养不熟的白眼狼。”
笔尖就在纸上重重地划出一道深深的黑线，江霏麓烦躁地又划了两笔后一拍茶几：“你有完没完！”
两人的火药味十分浓烈，就差点火星把空气点燃了，苏茜茜夹在中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时，苏叶恰好回来了。
“小雪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苏叶把食材都放到了厨房里，又洗了一串葡萄端过来，这才发现客厅了僵硬的气氛，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客厅怎么这么多纸团？”
江霏麓把笔往耳后一别，起身闷闷地收拾起来：“啊，是我弄的，我现在收拾干净。”
苏叶深深地看了一眼江霏麓，又喊苏茜茜：“茜茜过来帮我洗一下菜。”
苏茜茜明白自己哥哥的意思，忙拉着江雪：“走小雪，我们去帮忙。”
江雪没多说什么，起身跟苏茜茜去了厨房。苏叶把菜拣出来放进水池，问她们是怎么一回事。苏茜茜把事情的大概跟苏叶解释了一遍，苏叶听后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
江霏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赌什么气，蹲在地毯上捡那些废稿，捡着捡着头就埋进了臂弯。
“怎么了？没收拾好不允许吃晚饭。”
江霏麓猛然抬头，看见苏叶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在他眼下擦了擦说：“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江霏麓连忙把头偏开，使劲揉了两下眼皮，声音哽咽:“……我没有，是眼睛进沙了。”
苏叶失笑，在他红棕的头发上揉了揉：“我看阿姨人挺好的。”
“她才不好……”江霏麓闷闷地回：“一点都不好，一点也不。”
苏叶把卡放在他的手里，又说：“你说不好就不好吧。”
苏叶把废稿一张张捡起，接着说：“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她在办公室因为你的表现跟班主任赔笑脸……”
“她有次文艺汇演撑着把遮阳伞，举着手机站在人群后，不知道是不是再拍你。”
“……这卡你就收着吧，嗯？”
江霏麓低着头没回话，苏叶把纸塞进他怀里，又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收拾好就洗手吃饭。”
江霏麓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倾泻而下，止都止不住，一颗颗地砸在地毯上，江霏麓不禁暗暗骂自己没出息，慌忙地用手背擦，结果越擦越多：“……我，我……”
苏叶起身笑道：“我知道，眼睛里进了撒哈拉。”
女生们吃了晚饭就在阳台上写作业，苏叶在批改白天的考卷，江霏麓则伏在茶几上写歌，他已经决定一定要把乐队组建起来，这会儿正准备着，气氛很是和谐。
江霏麓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诶茜茜，你今天不打游戏了？明天不是双休吗？”
“马上要期中考了啊——”苏茜茜哀嚎一声，瘫在椅子上把化学课本盖在脸上：“小雪，你说这样知识会不会从高浓度的课本里渗透到我低浓度的脑子里啊。”
江雪抬起眼睛淡淡道：“并不会，但是如果你运气不好，你会收到一张6分的化学卷子。”
苏叶改卷子改得头疼，考的知识点都是上课反复讲的还是错了一大把，忍不住教训道：“让你平时不努力，现在来抱佛脚。”
“临时抱佛脚，总比不抱强啊，”苏茜茜拉下脸上的课本问：“哥，我是不是爸妈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捡来的？”
“为什么这么问？”
苏茜茜认真地说：“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你高中轻轻松松考上了清北，我却在倒数五名里苦苦挣扎？”
江霏麓笑喷了。
苏茜茜认命地接着写卷子。
时针转过了8这个数字，江雪也收拾了书包坐私家车回去了，苏茜茜又在学海里苦苦挣扎了几个小时。
“哥，如果我今晚因学习猝死了，请你一定在我的碑上刻下我的死因，这样我比较有面子。”
江霏麓笑道：“行啊，我到时一定给你烧一本黄冈题库过去。”
“滚。”苏茜茜翻了个白眼。
苏叶也笑：“好了，都快11点了，你赶紧洗澡睡觉去了，作业明天写吧。”
江宅。
晚上的天是深蓝的，黯淡的星光隐隐约约浮现，天气又凉了许多，十一月都快过了一半了，纵使在南方温度也高不到哪去。黄蕊坐在梳妆台前散下头发，对着床上看电脑的江肃温声道：“天都凉了，明天去公司多穿件吧，”她顿了顿，又试探道：“霏麓走了这么多天，你……”
“他走就走，我还少他这一个儿子？”江肃不太高兴，江霏麓离家出走很显然就在他脸上打了一个无形的巴掌，他一想到就来气，“混小子，最好就别回来。”
黄蕊见江肃生气，还是好言劝道：“你们爷俩都是这样子才总吵架，你如果稍微点下头让他去弹琴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要我低头？想得美，哪有父亲给儿子低头的？……再说了那他玩音乐能有什么出息……”
黄蕊叹了口气，他们父子两的矛盾她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正想卸了耳环睡觉时，手机响了起来。
黄蕊拿起一看，来电显示“霏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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